缆车到达终点,江静映明明坐在里面,却像一只灵巧的雪燕,抢先一步轻盈地跃出车厢,将发蒙的季知珩留在身后。
她早已不是初学者,因此自信地选择了蓝道。
滑雪道一般分为绿道、蓝道和□□,相对应的分别是初级道、中级道和高级道。还有更难的双□□,那不止要有精湛的滑雪技术,还要有充沛的体力,也要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雪板切入蓬松的雪面,带来令人愉悦的阻力。寒风掠过耳畔,她在蜿蜒的雪道上飞驰,心情更加畅快。
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便从她侧方敏捷地超越而过。
好胜心莫名其妙钻了出来。江静映不由地压低重心,加快了速度,很快追赶上那抹身影,甚至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她得意地笑起来。还好在她小时候,江德昌还没那么爱赌,全家每年都保持着冬天去滑雪的习惯。
可当她一路疾驰到雪道尽头,速度慢慢减缓,她满足地踩着雪板滑向终点,却一眼看见那个身影早已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正从容地站在人群中,朝她挥了挥手。
戴着全套的滑雪头盔和雪镜,他的表情被遮得严严实实。不过她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滑停在他面前,带起一片小雪沫。
“你什么时候超过我的?”她喘着气。
季知珩不答,语气平静地提议:“要不要试下□□?”
蓝道,坡度较小,雪道也很平整,而□□则较陡峭。
缆车重新攀升,再次并肩坐在封闭的空间里,江静映忍住想要询问他的回答的冲动。
视线从冷峻的艾格峰转到身旁更冷峻的季知珩,他平静地注视着缆车外,好似刚刚在缆车里发生的那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最后并没有选择□□,而是选择了另一条更具挑战性的蓝道,接近□□难度。雪道更窄,坡度变化也更复杂。
“跟紧我。”季知珩言简意赅,说完便调整好雪板,率先向雪道滑去。
江静映立刻跟上。有了季知珩的那句话,她下意识地跟紧前方流畅而稳健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速度和方向。
季知珩并没有滑得很快,似乎总是在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永远是江静映能跟上的距离。
他对这个雪道似乎很熟悉,偶尔还会做一个很明显的动作提示她注意前方的地形变化。
两人相继滑到终点,江静映停下,撑着雪仗微微喘息。她看向一旁的季知珩。
这时他才不紧不慢地抬手,摘下雪镜,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睛。
“现在,”他垂眼,凝着她红扑扑、冒着热气的脸,回答了她的问题,“知道我什么时候超过你的了?”
“你来过很多次。”江静映辩驳,“你只不过占了地利的便宜。”
季知珩没否认她的指控,江静映说:“这次我要尝试真正的□□了。”
季知珩依然在前面,无声地引导她。从□□顺利地滑下两次后,江静映就有些飘飘然,第三次直接紧紧跟在季知珩身侧。
还要分心嘚瑟:“怎么样,我技术不错吧?”
话音刚落,她的雪板前端猛地撞上了一个雪包,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瞬间失去平衡。
“呃!”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雪杖也脱手飞了出去。
雪板在雪面上刮出一道急促的弧线,季知珩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平衡,侧身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垫一下,同时伸手想去捞住她——
天旋地转后,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厚厚的雪坡上,溅起大片雪沫。
季知珩确实成功抱住了她,缓冲了大部分前冲的势头,避免了最糟糕的正面撞击。
江静映懵了好几秒,此刻季知珩正半覆在她身后,一只手还护在她脑后,另一只手撑在她耳边的雪地里,将她保护在怀里。
季知珩显然承受了更多的冲击力,他先是急促地喘了口气,随即立刻收紧手臂,低头急切地询问:“撞到哪里了?有没有事?”
江静映在他怀里动了动,除了翻滚带来的眩晕和身上被撞到的部位有些钝痛外似乎并没有尖锐的痛感。一只滑雪板还别扭地挂在脚上,另一只则不知飞到了何处。
“没…没事…”她声音发虚,整个脸庞上沾满了雪粒,她试图抬起头,“你呢?”
季知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小心地松开一点手臂,迅速扫视她的状况,确认她看起来确实无碍。他动了动被压在下面的肩膀和腿,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没事。”
直到这时,两人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亲密——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倒在无人的雪坡中央,呼吸交错,周围是散落的雪板和溅开的雪沫。
江静映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幸好被冻红的脸色掩盖了不少。她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爬起来,却因为雪板纠缠和雪地湿滑,一下子没使上力,又跌回他怀里。
季知珩闷哼了一声,手下意识地又扶住了她的腰。
“我…我的雪板…”她窘得不敢看他,胡乱指着脚下。
“别急,”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沙哑了一些,“先解开固定器”
他率先利落地解开了自己脚上的雪板,然后坐起身,帮她也解开纠缠的固定器。两人这才有些狼狈地从雪地里站起来,拍打着身上厚厚的雪。
江静映低着头,拼命拍打头盔和衣服上的雪渣,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惊险的摔倒,还是因为那个短暂却紧密无比的拥抱。
季知珩指着不远处一个印有红十字和箭头方向的牌子,示意江静映跟紧她。
他不再采用任何技巧性的滑行,而是用最基础、最稳定的犁式转弯,护在她身侧,引导她向斜下方缓缓滑去。
江静映也不敢再嘚瑟什么,老老实实地滑行,只滑了短短一两分钟,一个挂着蓝色旗帜的小木屋就出现在眼前。一位穿着亮橙色巡逻服的工作人员正站在外面。
看到他们靠近,巡逻员立刻滑了过来:“需要帮助吗?”他用法语问道,但很快切换成了英语。
“是的,”季知珩代为回答,言简意赅,“她刚刚重重摔倒了,我需要带她下山做检查。”他的手臂很自然地环在江静映身后,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巡逻员点点头,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引擎声,一辆看起来像坦克一样的压雪车拉着一个带蓬的拖斗驶了上来。
“来吧,女士,搭个便车下山。”巡逻员友善地笑了笑。
江静映看着这个奇怪的交通工具,嘟囔:“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其实我还可以滑下去的,我会小心一点的。”
季知珩却已利落地解开了雪板,并向她伸出手:“听话。”
江静映抿了抿唇,不再说什么,任由他帮自己也解开雪板,然后在他的搀扶下,有些笨拙地爬进了拖斗里。
两人在滑雪场的医务室简单检查了一下,江静映脱下滑雪服,露出底下细嫩的皮肤,只见胳膊、大腿等处已经浮现出好几处明显的青紫色淤痕,像是不小心打翻的调色盘。
虽看着触目惊心,但好在只伤及皮肉,骨头没事。医生给她开了药膏,江静映坐在一旁,将药膏抹在隐隐作痛的青紫处。
季知珩身上青肿的地方不比她少,只不过他肤色没她白,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
亲眼看见他身上为保护自己留下的痕迹,江静映总算对方才可怕的意外有了实感,嗫喏:“对不起……”
摔下来那一刻,更多的是惊慌和失控感,疼痛反而被加快的心跳掩盖。她虽然也感受到疼痛,但绝对没有垫在下面的季知珩疼。
季知珩正整理自己的衣袖,闻言抬眼瞥了她一下,淡淡道:“还好是滑雪。”
滑雪,是一个危险系数上限高也下限低的运动。雪大多数时候是蓬松柔软的,你对它使出多大的力,它便以同等的力道回馈给你。不幸中的万幸,有厚厚的雪进行缓冲,结果没有更糟。
江静映给向导小姐姐结了这几天的工资,并告诉她可以下班了。她想了想,又补充,如果对方不想当晚赶路,可以选择在酒店再住一晚,房费记在她账上即可,明天她会一并结清。
面对如此慷慨的大金主,向导立刻回了个狗腿的表情包,没有询问老板怎么突然就结束行程。
第二天季知珩陪她在少女峰附近的几个小镇溜达,江静映举着手机,拍了很多风景照,她心里默默计划着,回国后将这些震撼人心的美景全部复刻到画板上。
第三天她不得不返程回国了。国内还有一系列事情等着她。
最终还是乘坐私人飞机。
登上机舱,依然堆满着熟悉的蓝色包装袋,她在苏黎世买过的巧克力。
空姐告诉她,这里还有一些蛋糕,不能久放,如果她感到饥饿,可以先用一些。
江静映刚吃过一大盘披萨,不觉得太饿,却还是开心地去拿精致的蛋糕袋。
打开蓝色袋子,从中取出蛋糕,拇指摸到硬硬的东西。她低下头,那是别在蛋糕盒外的一张明信片。明信片的正面,是晨曦中壮丽无比的少女峰。
她“咦”了一声,疑惑地将明信片翻转过来
背面,是一行力透纸背、极其俊朗的字迹,冷静克制,一如本人:
等你毕业,我会好好回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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