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更加狭小,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一个旧书桌和一个简易布衣柜,但出乎意料的整洁。
书桌上整齐地堆放着表演类书籍和剧本,按照高矮顺序码摆得一丝不苟,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贴满了各种电影海报,其中就有祁妍的《蜉蝣》和《旧巷》。
“看不出来,你还是我的粉丝?”祁妍跟着走进去,房间小得几乎转不开身,她只能坐在床上。
床单虽然旧得发白,却铺得平平整整,与外面的混乱宛如两个世界。
仿佛这方寸之地,是他仅有可以掌控的秩序。
楚砚辞语气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祁妍随时随地的玩笑话,“当时学校帮你做宣传,每人都发了一张。”
祁妍心里啧了一声,面上却不显。
她从包里拿出新买的碘伏、棉签和纱布:“红药水效果不好,用这个,你把上衣脱了,趴床上吧。”
楚砚辞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站在床边,背对着她,没有动。
阳光透过他房间那扇小窗户,勉强照亮他耳后那片皮肤,似乎又泛起了一层薄红。
“都是新时代大学生了,楚同学,还害羞啊?”祁妍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侃,试图打破尴尬。
“医生眼里无性别,我现在就是你的临时医生,赶紧的,伤口感染发烧了,耽误的可是你自己的练习和工作。”
她适时地加入了利益关系,减弱了其中的暧昧成分。
楚砚辞沉默地站了几秒,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手指攥住T恤下摆,慢慢将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
年轻的、属于男性的背部线条瞬间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清瘦,却不孱弱,肩胛骨的形状清晰漂亮,脊柱沟深陷,腰线紧窄,透着一股隐忍,尚未完全舒展开的力量感。
然而,这原本堪称美好的背部,此刻却横亘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紫红色淤青,中心位置破了几处皮,渗出的血珠已经微微凝固,边缘有些红肿。
祁妍的眼神沉了沉。
昨夜那一下,比她想象的更重。
她拧开碘伏瓶盖,棉签蘸饱了深褐色的液体,语气平静:“会有点疼,忍着点。”
冰凉的棉签触碰到伤口的瞬间,楚砚辞的背部肌肉猛地收缩了一下,呼吸也骤然屏住。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放在身侧的手瞬间握成了拳,指节用力到泛白。
“疼就说,”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在我面前不用强忍。”
楚砚辞轻轻摇头,攥紧的指节却泄露了他的忍耐。
祁妍的动作放得很轻,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渍和凝固的血迹。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碰到他完好的皮肤,触感温热而细腻,却能感受到其下肌肉因疼痛和紧张而持续,细微的战栗。
楚砚辞的耳根更红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棉签划过皮肤时极其细微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碘伏特有的气味,混合着他房间里干净的皂角清香,还有一种无声的,逐渐弥漫开的紧绷感。
祁妍能清晰地看到他后颈细小的绒毛,看到他微微凸起的颈椎骨节,看到他因为忍耐而渗出的细密汗珠,沿着优美的脊柱线缓缓滑落,没入裤腰深处。
她忽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等你以后红透半边天,赚了大钱,咱们就把这整栋楼都买下来。”
楚砚辞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祁妍继续说着,语气带着她特有的,令人信服的笃定和描绘未来的魔力。
“然后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打通,做成大平层,全景落地窗,每天阳光都能晒进来,那边,”她随手往窗外一指,仿佛真的在规划。
“给你弄个专业的声乐练习室,这边放你的奖杯柜,必须要最大最闪的那种。”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贴上最后一块纱布,指尖轻轻按压边缘使其服帖:“怎么样?是不是想想就觉得,现在的忍耐都值得了?”
楚砚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依旧趴着,脸侧向另一边,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辨别的情绪:“你就那么确定……我能红?”
“当然。”祁妍答得毫不犹豫,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
她处理好最后一点,将用完的棉签扔进垃圾桶,拧好碘伏盖子,语气轻快又意味深长,“我看上的人,怎么可能不红?”
她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既可以指她作为经纪人的眼光,也可以有别的解读。
楚砚辞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沉默地趴着,呼吸似乎比刚才更重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偏过头,露出小半张侧脸,鼻尖那颗小痣在昏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眼神看向墙壁,眸光深处似乎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都归于一片沉寂的暗色。
他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像是一个无声的自嘲。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趿拉着鞋的脚步声,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哼唱和钥匙串哗啦啦的乱响。
楚砚辞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几乎是弹坐起来的,动作快得牵动了背后的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他顾不上,一把抓过旁边的T恤就想往身上套。
然而已经晚了。
锈绿色的铁门被“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撞在后面的墙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一个身材高大却显得臃肿,满面油光、浑身散发着浓重酒气和烟臭的中年男人,踉跄着挤了进来。
是楚砚辞的父亲,楚建军。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客厅的脏乱,骂骂咧咧地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即目光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一样,猛地钉在了站在楚砚辞房间门口的祁妍身上。
祁妍今天穿得很简单,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
但她出众的容貌和那股子从小养尊处优带来的,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明亮气质,瞬间吸引了醉鬼所有的注意力。
楚建军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黏腻腻的光,他嘿嘿笑了两声,拖着步子就朝祁妍走过来,满口黄牙散发着恶臭:“哟,带女人回来了?终于开窍了啊小子!”
楚砚辞迅速抓过衬衫遮住上身,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关你的事。”
楚建军嗤笑一声,摇摇晃晃地走近,猥琐的目光在祁妍身上打转:“小妞长得不错啊,怎么看上这个闷葫芦的?要不要跟叔叔玩玩?”
他伸出手,那只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脏手,直直地就朝着祁妍的脸蛋摸过来。
祁妍眼神一冷,正要后退避开。
但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一直站在她身前的楚砚辞,猛地转过身,眸子冷得像冰,眼中是从未见过的狠厉。
他一把狠狠攥住了楚建国那只肮脏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手指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滚开!”楚砚辞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冰冷,几乎淬着毒的警告意味。
他平日里那双总是垂着的眼睑,显得淡漠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他的父亲。
楚建国似乎被儿子眼中从未见过的狠厉震慑了一下,酒都醒了两分,手腕被攥得生疼,让他嗷嗷叫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反了天了!敢跟你老子动手?!松开!”
楚砚辞非但没松,反而攥得更紧,另一只手将祁妍更严密地挡在身后,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是我同学,来找我拿资料,现在拿完了,马上就走。”他侧过头转向祁妍,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但却语气稍缓:“你先回去,不要管我们的事。”
祁妍看着他紧绷的,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侧影,又扫了一眼那个还在骂骂咧咧,试图挣扎的醉鬼父亲,心里瞬间明了。
这不是她能轻易介入的家务事,强行留下只会让楚砚辞更难堪,甚至可能激化矛盾。
她从来不是热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人,权衡利弊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
于是,她点了点头,脸上甚至没有露出太多惊惧或厌恶的表情,语气平静得仿佛只是结束了一次普通的拜访。
“好,资料我拿到了,楚砚辞,谢谢。我先走了,学校见。”
她说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再看那对僵持的父子一眼,侧身从楚砚辞撑开的那一点空间里,敏捷地绕开楚建军,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那扇锈绿色的铁门,闪身出去,再轻轻带上。
门合上的瞬间,她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楚建军暴怒的吼叫:“小杂种!翅膀硬了!敢为了个外人跟你爹瞪眼!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紧接着,是重物砸在□□上的闷响,以及玻璃碎裂的刺耳声音,可始终没有听到楚砚辞的还击或呼痛。
祁妍的脚步在门外停顿了零点一秒。
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犹豫,踩着楼道里肮脏的台阶,一步一步,坚定地向下走去。
身后的咒骂声和殴打声被隔绝在那扇薄薄的门板之后,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楼道里,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盘算光芒。
楚砚辞,她签下的第一个艺人,她的第一步棋,她的未来顶流。
这点小小的“瑕疵”和麻烦,在她宏大的蓝图里,不算什么,她会有办法解决的。
阳光从楼道口的出口涌进来,有些刺眼。
祁妍微微眯起了眼,唇角重新弯起那抹熟悉一切,从容的弧度。
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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