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像是回魂了一般，冲过来将王神婆推开，“这是我闺女，轮不到你们来管。”
“桂芬嫂子，你可不能糊涂，招娣若真的有了，她不嫁荣辉，还能嫁谁去？”
二姑一看周荣辉那样，就知道二人早有了首尾，便上前劝解。
孙家人比周家还要重男轻女，一个怀了孕的孙女，那就是个赔钱货，没人在乎。
饶是孙招娣拼命求助，孙家人也没人理会。
“确实是有了，两个月身孕。”王神婆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孙招娣。
“这孩子肯定是我的。”周荣辉一脸激动。
“既然已经有了，那这彩礼就别要了，赶紧嫁过来，要不等月份大了，可就不好看了。”
周家老太太可是高兴坏了，既省了彩礼，又得了曾孙，实在是划算。
杜美枝更是满满的算计，孙招娣好歹也是初中毕业，还有份食堂的工作。
关键是，结了婚，周荣辉也就不用下乡了。
孙家老爷子和儿子从厂子里赶回来，听了来龙去脉，直接一巴掌扇在孙招娣脸上。
直骂她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没带犹豫的，连酒席都不办了，直接打包将孙招娣送给了周家。
周荣辉看向周小柒的眼里多了一丝感激，“等你结婚，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随后走到孙招娣身边，牵起她的手，拭去她的眼泪，“招娣，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绝不让你受委屈。”
“我相信你。”孙招娣深情款款地看着周荣辉。
事已至此，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在人群里看戏的傅明淮翻了个白眼，差点绷不住，说出几句实话来。
有程小山那个大嘴巴，他也跟着知道不少秘密。
比如孙招娣同时吊着好几个男人，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还不一定。
婚事定下来当天，孙招娣就被带回了周家，养胎。
孙家嫌她丢人，又没换来彩礼，连嫁妆都没给她准备。
不过周家人不在意，反而因为她怀了身孕，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为了给即将出世的曾孙腾地方，周家人对周小柒的婚事也积极了起来。
生怕婚事再出意外，到时候不仅连一百块的彩礼都拿不到，还要管周小柒吃喝。
于是对待周小柒的态度也好了几分，让她好好准备出嫁需要的一应物品。
得了空，周小柒便准备去革委会了。
如今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点能耐是很难找到份好工作的。
一个普通的工作都能卖七八百，坐办公室的工作更贵些。
招工结果公布，周小柒如前世一般得到了革委会的工作。
在她没嫁人前，她是绝不能有工作的，所以她决定将这份工作卖掉。
正巧听到革委会主任叹息，他女儿也参加了招工考试，但却落榜了。
周小柒心念一动，便朝革委会的吴主任走了过去。
一番讨价还价后，将工作以七百块钱外加一张自行车票卖给了主任的闺女。
“有了这工作，我就不用下乡了，日后你若有事可以来革委会找我。”
周小柒笑着应了，收好钱票，准备去供销社。
经过汽车站时，余光突然瞥见一幕奇怪的场景——一个年轻女孩被一男一女架着往前走。
女孩脚步虚浮，头无力地垂着，像喝醉了似的。
但周小柒敏锐地注意到，女孩的脚尖在地上拖行，明显是失去了意识。
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张丽莉，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
那对男女同时回头，脸上堆出假笑：“丽莉喝多了，我们送她回家。”
男人说着就要带着女孩上车，“车来了，改天再聊啊。”
周小柒一个箭步挡在车门前，故意提高音量：“等等！我今天明明先跟她约好的。”
仔细打量二人的样子，“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是第十中学的吗？”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啊对，我们是那里毕业的。”
周小柒注意到女孩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正在恢复意识。
她继续拖延时间：“真的吗？那你们认识王老师吗？就是教数学的那个……”
就在这时，两名巡逻民警恰好经过。
周小柒突然转身大喊：“公安同志！抓坏人啊！这两个是人贩子！”
那对男女脸色骤变，男人眼中凶光毕露，竟从腰间掏出一把刀。
周小柒早有防备，先一步抬腿狠狠踹向他的膝盖。
“咔嚓”一声脆响，男人惨叫着跪倒在地。
女人见状不对，立刻抛下男人就准备跑。
却被赶到的民警一个擒拿按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周围群众这才反应过来，爆发出阵阵惊呼。
被救下的女孩此时完全清醒，惊恐地哭诉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两人，只是在车站问路时喝了他们递的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小柒和三名嫌疑人被带回公安局做笔录。
民警老吴注意到男人膝盖上的淤青，眼神微动，转身倒了杯热水递给周小柒。
“喝点水缓缓。”老吴的声音温和中带着探究，“小姑娘胆识过人，能说说你是怎么识破他们的吗？”
周小柒双手捧着水杯，声音平静且从容：“他们衣着光鲜，脚上却穿着农村常见的千层底布鞋。而被挟持的姑娘……穿着进口小皮鞋。”
顿了顿，喝了口水，“张丽莉这个名字是我临时编的。”
老吴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看你的身手，像是练过的。”
“小时候跟村里的老把式学过几年。”周小柒的回答滴水不漏。
这时，两名年轻民警推门而入。
其中制服人贩子的小张笑道：“老吴，人家姑娘见义勇为，你这跟审犯人似的也太严肃了。”
“谨慎点总没错。”老吴神色凝重，“别忘了那伙连环杀人犯还没落网。”
当被拐女孩的父母匆匆赶到时，众人才知道她的父亲是——有名的机械工程教授李为。
研发了不少重要机械。
李为握着周小柒的手不住道谢，他妻子则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泣不成声。
“小周同志，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李为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写下地址，“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
民警小张笑着道：“像小周同志这样见义勇为的好青年，是一定要好好表扬的。”
于是便提出给周小柒登报表扬，并送锦旗。
“不用，不用，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周小柒惶恐地推辞道。
街道上的灯光明明灭灭。
老吴倚在窗边，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新冒的胡茬。
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斑驳的光影在他眉间投下深浅不一的沟壑。
“还在琢磨连环杀人案？”小张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随手抹了把嘴角。
见老吴的视线正盯在楼下某个虚无处。
“让户籍科重新调档，要她从小至今的全部社会关系。”
“你不会是怀疑她与连环杀人案有关吧？”小张摇头一笑，觉得老吴实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你说，一个人走在路上会没事就注意到别人的鞋吗？”老吴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饶是他这个老民警，也不能时刻注意到别人的异常之处。
甚至她那一脚也极有分寸，刚好踢到了麻筋上，能瞬间让腿失去控制，又不至于伤到骨头。
小张恍然大悟，“只能说明此人平日便心思缜密，观察入微……而且极其善于伪装。”
越说越惊，他当即起身便往外走，“两天，我定把她查个清清楚楚。”
离开公安局，周小柒一路坐车来到供销社。
临近下班的时间，供销社内已经没什么人了，售货员坐在柜台内织着毛衣打发时间。
“姐姐你好，我想买些糕点糖果，和一些日用品。”周小柒弯着眉眼浅笑说道。
沈玉梅瞅了一眼，见她穿着洗的发白的衣裳，就收回视线，冷冷道：“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挂钟的秒针正指向四点五十分，周小柒的目光在空荡荡的货架和墙上的主席像之间游移。
里屋的布帘突然掀起，王主任端着搪瓷缸走出来。
“同志，你们现在就下班了？”周小柒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提高了几分贝。
王主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沈玉梅同志！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都忘光了？”
搪瓷缸重重砸在柜台上，震得玻璃罐里的水果糖簌簌作响。
沈玉梅不情不愿地放下毛衣，竹针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要什么？”她故意把记账本翻得哗啦响。
周小柒纤细的指尖轻轻点过柜台：“大白兔奶糖两斤、麦乳精三罐、牡丹香烟一条、手电筒……”
每报一样，沈玉梅的眉毛就跳一下，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这些要不少票的，你有吗？”
“你说的对，就因为没票才来这里的，要有票，我就去友谊商店买了。”周小柒掏出几张大团结和一打票，笑着道：“这些够吗？”
沈玉梅讪笑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拿周小柒要的东西。
“买这么多东西，你这是要下乡还是结婚呀？”
“结婚。”
“真是巧了，我表弟过些天也要结婚，对方还是个有文化的，也不知那家伙走了什么狗屎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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