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了吗？”
还是和平时一样的语气，不掺多余温度，季博珩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桌上，指尖却悄悄扫过对方校服袖口，还沾着点没彻底搓掉的灰渍，不像他平时总把衣服打理得干净平整。
“好多了，谢谢。”
“严盛泽，你不对劲。”
“没有，就是……没休息好。”
季博珩的目光落在严盛泽紧抿的唇上，那点刻意维持的平静下，藏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他放缓了语气，像是怕惊散了什么似的：“还说没事？”
严盛泽猛地抬眼，撞进对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难得的认真。喉结滚动了两下，他想说“真的没事”，可话到嘴边，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得发疼。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奶奶……走了。”
三个字落地的瞬间，他看见季博珩眼里的光顿了顿，随即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肩上。那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渗进来，竟比手里的热牛奶还要暖些。
“我知道。”季博珩的声音放得很轻，“早上在办公室听李主任提了一句，说你请假是因为家里的事。”
严盛泽的眼眶倏地红了。这几天强撑的硬壳，在这句平淡的“我知道”里，碎得彻底。他别过脸，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像奶奶以前给他讲睡前故事时，摇蒲扇的声音。
“她走的时候很安详。”季博珩没再多问细节，只是陪着他站着，“我奶奶走那年，我也觉得天塌了似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后来我发现，”季博珩转过头，冲他扯出个浅浅的笑，“她其实没走远。你看这树，这风，还有你手里的牛奶，她都在呢。”
严盛泽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堵着的石头，好像松动了些。
季博珩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软得能裹住所有尖锐的疼。他轻轻把严盛泽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另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虚虚地搭在肩上，像在护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玻璃上，沙沙声里，严盛泽终于没忍住，肩膀猛地一颤，压抑了太久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他别着脸，不想让季博珩看见自己哭花的脸，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洗得发白的校服裤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
“哭吧，”季博珩的指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节奏慢得像哄小孩，“有我在，没事的。”
他没说“别难过”，也没说“要坚强”，只是任由严盛泽把积攒的委屈和悲伤，借着眼泪一股脑地倒出来。
严盛泽攥着季博珩校服的衣角，布料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他想起奶奶晾在院子里的床单。小时候打雷的夜晚，他总躲在那床单后面，听奶奶说“雷声是老天爷在打喷嚏”，闻着那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就什么都不怕了。
现在，这股陌生的、带着少年体温的味道，竟也奇异地让他觉得安稳。
哭了不知多久，严盛泽的抽噎渐渐轻了，眼睛红得像兔子，鼻尖也泛着水光。他不好意思地想松开手，却被季博珩按住了。
“这里有纸。”季博珩从口袋里摸出包纸巾，抽出一张递到他眼前，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发烫的脸颊，顿了顿，又抽了张新的，“擦擦吧，等会儿被赵明看见，又要瞎嚷嚷。”
严盛泽接过纸巾，胡乱抹了把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被晨光一照，亮晶晶的。他低着头，声音哑得厉害：“谢……谢谢。”
“谢什么。”季博珩把他手里捏变形的牛奶盒收走，换了盒新的放在桌上，“刚热的，再喝点。”他顿了顿，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塞进严盛泽手里，“这个给你。”
是颗用红绳串着的小银铃，铃铛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边缘磨得发亮，一看就是戴了很久的旧物。
“这是……”严盛泽愣住了。
“我奶奶给我的，”季博珩看着他手里的铃铛，“她说戴着能安神。现在给你，就当……她老人家替我给你作伴。”
银铃在掌心轻轻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像奶奶以前挂在他书包上的那只。严盛泽攥紧了铃铛，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奇异地熨帖了心里的慌。
他抬头看向季博珩，对方正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风又起，吹得季博珩额前的碎发动了动，露出那双总是带着点锐气，此刻却盛满温柔的眼睛。
“季博珩，”严盛泽忽然开口，声音还有点抖，却比刚才稳了，“你……”
“嗯？”季博珩转头看他。
“没什么。”严盛泽把银铃小心翼翼地塞进校服口袋，指尖能摸到那点微弱的震动，“就是觉得……”他顿了顿，终于扬起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有你在，好像真的没那么难了。”
季博珩的嘴角也弯了弯，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那是自然。”他说着，又恢复了点平时的样子，挑眉道，“不过下次可不许一个人扛着，再瞒我。”
严盛泽被他逗得差点笑出来，眼眶却又一热，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课本。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撒了层金粉，把那句没说出口的“有你真好”，悄悄裹进了风里。
宋雅雅举着手机的手稳得像架摄像机，指尖轻轻点下快门时，屏幕里恰好框住季博珩揉着严盛泽头发的画面——晨光斜斜切过两人交叠的肩膀，严盛泽垂着头，耳尖红得像浸了胭脂，季博珩的侧脸带着没完全褪去的温柔，指尖还悬在对方发顶，连空气里飘着的粉笔灰都像是被染成了暖色调。
她迅速缩回手，把手机往校服口袋里塞，抬头时正好对上唐宿墨看过来的目光，后者挑了挑眉，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又在搞什么”。宋雅雅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宋雅雅:【我赌500，他俩三个月后肯定在一起】【图片×1】
苏知衍：【我赌1000，肯定是5个月后！】
宋雅雅：【5个月？太久了吧！你看季博珩那眼神，都快拉丝了，最多三个月！】
苏知衍：【你不懂，这叫循序渐进！我哥对我好的时候，也是这么慢慢来的！】
宋雅雅：【你跟你哥那是亲情】【无语表情包×1】
苏知洐:【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邻居，我俩一起长大，同性苏而已，他比我大半年】
宋雅雅：【对不起】
苏知洐:【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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