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等两人坐上车时外面已经大雾弥漫。要不是私人停车场，能直接在雾里迷失。程翔一边调侃一边坐上驾驶坐：“打从你买了这个夜行车你就愈发没有把这雾当回事了。”
江桐雨拉开后座，满不在乎道：“本来也不当回事。”随即一坐上就点了根烟。
车开出行驶在道上。
从T市出现异象起，满打满算下来也有个十六年了。这十六年任这雾再怎么邪门，民众也早就习惯共生共存了。尤其是近两年来，路灯换成可以穿透雾照明的新式灯，车灯也同样，但并没有普及，只是让更新款式的更高昂的车能走夜路。这一方面是要普及难度较大，另一方面是以免有人真就不怕死仗着这车去闯夜。当然，目前行驶直通B市的空明街上的江桐雨和程翔就是这样。
除此之外，T市各地每个路口都安装了夜视摄像头，每晚都有人轮流看守，以便探究失魂的人真正的原因。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到底是不是真的一无所获不清楚，至少再没有消息。对此江桐雨一点不信邪，就觉得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绝对有蹊跷，八成是市部门把消息封锁了。至于为什么封锁，推测也能推测到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且恐怕会在T市引起恐慌。
最坏的情形无非夜间真的闹鬼，勾走人的魂魄然后留下植物人般的躯壳。
或许该害怕一下，但向来不信鬼神玄说的江桐雨更多是好奇。满地植物人已经成了事实，现实说确实有鬼神在闹，现在就差一探究竟了。可惜夜半三更出门这种事他这些年是做过太多次了，已经让他从感到好奇变成感到荒谬了。起初或许还会搭理关注一下，现在只剩下不屑。
空明街，这条T市与B市直达的路，江桐雨没走过几次，程翔是走过太多。过了个路口之后，他对后视镜的江桐雨道：“又要落空了哦老江。”过了这个路口之后就是连接T市和B市的桥，踏上桥就意味着离开T市范围，就是想看到勾魂的场景也不可能了。
“你别管。”江桐雨嚷他一声，然后低头把最后还有不少的一口一次吸掉，程翔透过后视镜看着，不出意料看到江桐雨呛了一口就是一顿猛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看是要把心肺咳出来。等缓过劲来，抬手一抹泪花。
“不用等什么鬼来勾魂了。就你这烟瘾，早晚先把自己作死。”程翔没好气，随口这么一说。江桐雨也是随耳这么一听，两人都不当回事就当是日常玩笑拌嘴。
“那我还是希望被勾魂，至少还有醒过来的机会。”江桐雨笑笑。
程翔啧了一声：“你可真是——”
突然程翔一个急刹车，江桐雨猝不及防一头撞上前座，手上的烟也被颠掉在座垫上。皮垫至少一时不会马上燃起来，江桐雨还有时间把烟拿起来灭掉，就是可惜垫子上还是烫掉了一块，看着别提多别扭。这才记起要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语气相当平静：“真撞鬼了？”
本来就是如往常一般随口的玩笑，但程翔一句“嗯”着实给他听蒙了。
江桐雨下意识回：“嗯？”扒着俩前座中间的缝隙去看程翔，就见他惨白的脸跟失魂也差不多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真看到了个鬼。一身白，穿着一身白头上也戴着白，在整片雾中局限的路灯下照着。灯在她头顶上，夜色里她白得发光。
等他们到家已经快八点半了，屋里人算着时间早让保姆等着。程翔和江桐雨相继下车，一点不意外林珍在外候着，程翔隔着距离对林珍道：“外边冷林姨，进去吧我们一会儿上来。”
“欸。”林珍应了声，眼见二少回来他也能好好去跟夫人招呼声。正要上去，就见车上又下来一个人，看了一眼才上楼。
等两人上去，就见一桌子上三个人坐着，见等了不知道多久的人总算回了，都是相看无言憋不出一句好话。江桐雨也没什么好说的，程翔就先代他缓和下气氛道：“秦姨，叨扰了。”
“小程你坐啊。”程翔知道凭他跟江桐雨的交情，夫人不会让他的话掉地上，便顺水推舟拉着江桐雨一起坐下。当然，秦霜也希望能缓和下气氛，毕竟今天是江桐雨的生日。不过就目前看，这个家里只有她这个当母亲的还在乎就是了，连寿星自己都不在乎。
快九点了，还有三个小时江桐雨的生日就过了。秦霜看一眼满桌温着的菜，还有一个没拆封的蛋糕对江乘风道：“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说罢再去添一副碗筷，同时眼神示意林珍，林珍会意下楼去接江桐雨和程翔带回来的人。
等秦霜又拿一双碗筷出来，就见在江桐雨和程翔面前的碗筷动也没动。空气依旧凝固。秦霜出来，江桐雨才舍得说出回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妈，你们都先吃了？”
秦霜张张口还没出声，被江乘风接过话：“当然都吃了，你指望我们等你到半夜？”
江桐雨笑一声，看满桌菜完整的模样道：“那就谢谢妈了，吃完还给我又做了一桌。”
秦霜脸上扯了笑容，江桐雨站起来紧接着道：“那这些我就打包带走了，你们早些休息。”
……又来了。程翔和江桐雨他哥江凛脸上一副早有预料的样。从江桐雨成年后离开家起到现在已经四年了，四年里每一年只有生日会回，都是被秦霜催命般叫回来的。每次回来都免不了存心气江乘风，做一些看似无伤大雅甚至是孩子气的举动去触及江乘风的底线。也是无法，偏这些看起来明显幼稚的举动，就是能成功把江乘风气到，让人不知道该去感叹江桐雨会气人的段位还是感叹父子羁绊。
江乘风一副气得哑然模样，偏还找不到槽点。江桐雨熟练找到家里的打包盒，带着程翔一起开始一顿打包，脸上漠不关心的样就像在说，你们吃都吃了还管我打包？给我的菜我就直接带走怎么你了。一旁秦霜看着也是无奈。
打包快一半了，林珍总算带人上来了。一上来就被江乘风注意到，问道：“这是谁？”
江桐雨手上不停，头也没抬，也不想搭理他。程翔就习惯当江桐雨传声筒，他回头看一眼然后继续帮忙打包，边低头忙边道：“哦，路上碰见就带回来了。明天带她去派出所去找她家人。”
“走失的么？”秦霜问。
程翔回：“应该是。”
秦霜道：“那林姨带她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先在这里住一晚。”
“好——”林珍点头就拉着人走，然后就被江凛叫住：“等下，小姑娘这么晚吃过饭没有？”一时无人回答，江凛就自补自话：“不管有没有吃，这么晚吃个宵夜也没事。要不吃完再睡？”
秦霜道：“说得也是。”然后林珍就把她领来坐在桌上，陡然看到饭桌怪异景象，一多半菜都在餐盒里，不确定得问：“这是？”顿时气氛由凝固变尴尬。
江桐雨立时瞪江凛一眼，江凛若无其事一个白眼翻过去，脸上还在笑。
不过好在菜只收在餐盒里，没有盖上盖子。一会儿江桐雨默默把餐盒和剩下的几叠菜放一起，秦霜也已经把一锅饭都端上桌。说道：“那都坐，吃完再说。”语气轻快不少。还招呼林珍一起，再拿四副碗筷来。后看向江凛，江凛也冲她眨了下眼。就连江乘风都，罕有的心平气和下来没有再找茬。程翔见着，心道难得这次这一家子这么和气。
但过一会儿秦霜对林珍道还是先去洗洗再过来干干净净吃饭，也舒服一些。听起来就像她家特有的一个习惯，眼见除了江桐雨和程翔其他三个穿的其实都是睡觉着装就是款式看起来还是不乏正式。不过江桐雨心里清楚，他家没这个习惯，不过是因为他们回来太迟而已。看了一眼小姑娘这头上身上一身白的衣服，他会意秦霜意思就道：“那走，我们也去。”然后扯着都快吃半碗饭不情愿的程翔一起收拾去了浴室。
小姑娘也于情于理被林珍领着清洗，换了套衣服出来继续吃饭。
中途秦霜想给派出所早点报案就询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但是没想到小姑娘一直闷不做声，不知道是自闭还是什么愣是没听她说一个字。无法，秦霜便想着关注下派出所寻人启事网站，毕竟因为T市奇异现象的缘故，人口失踪只要满半天十二小时就能报案，就连周边城市也相继跟风，因为不知道会什么时候他们这些在T市周边的城市也会遭遇这些异事。然后，找派出所这件事就先搁置了。
蛋糕到最后也没拆封，放到冰箱里留到了第二天早。天大亮，秦霜也不用担心江桐雨在T市的雾里再跑了，心里多多少少放心了下。在不工作的时候，不到十点江桐雨不会醒，现在八点明显还是深度睡眠时间。程翔也是跟他待一块待得久了，跟他一模一样。不过这个时间，也就只有他们会这样，家里其他人都醒了。
在早饭时候，秦霜想到昨晚一个晚餐时间都没有问到名字的那个小姑娘，便想着要去看看。要是还在睡就不吵醒让她继续睡，醒了就先叫她吃个早饭。不过一打开门，却发现房间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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