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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玉痕

退朝的钟鼓声撞碎紫宸殿的寂静时,寒风正卷着枯叶往殿外涌。

陆景年随着百官走出了宫门。

已是入冬,天阴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压在宫墙的飞檐上,像要把整座皇城都压垮。

陆景年刚要抬脚,便见府门口立着个身影。韩文博裹着件驼色棉袍,手里捧着个锦盒。

“陆监察。”韩文博见他过来,走上前,棉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景年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锦盒上。这盒子他认得,十几年前那个初冬,他把玉佩塞进这里,塞进了儿时苏铭的手中。

陆景年心头微沉,脚步顿了顿。

“是苏铭托我来的。”韩文博将锦盒递过来,指尖微微发颤,“他说有样东西,非得请你过目不可。”

陆景年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盒盖。

铺着暗紫色绒布的盒底,静静躺着半块玉兰玉佩。玉质算不上上乘,边缘有道浅浅的斜痕,是当年苏铭初学骑射时,从马背上摔下来磕在青石上留下的。

陆景年的指尖悬在玉佩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十几年前的苏府后院,八岁的苏铭刚被捡回来,浑身是伤,却梗着脖子不肯哭。他把这半块玉佩塞进锦盒,蹲在少年面前说:“以后你就是苏家人了,这玉佩,是凭证。”

那时的孩童攥着锦盒,指节泛白,眼泪砸在盒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却咬着牙说:“我不要凭证,我会护着你。”

“他……还有什么话?”陆景年的声音有些发哑,指尖终于落在玉佩上。

韩文博看着他指尖的微颤,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苏铭说,若是陆监察了这物件,或许愿意移驾苏府一叙。”

陆景年将玉佩放回锦盒,合上盖子时,指腹被银皮的棱角硌得生疼。苏铭能将此物送来,必是猜到了什么。

“还请替我回苏将军,”陆景年将锦盒小心地揣进袖中,“晚些时候,我会去拜访。”

韩文博松了口气,脸上的局促散去不少:“如此,我便先回府复命了。”说完便抬腿离开。

陆景年望着韩文博远去的背影,喉间发紧。他没想到苏铭会将这枚玉佩一直留着,也没想到他会将此物送过来。

他攥紧袖中的锦盒,转身走进御史府。刚过影壁,便见王纪安站在廊下,见他进来,笑着抬手:“景年回来得正好,我刚泡了新茶。”

王纪安是当朝吏部尚书,也是当年力排众议,将他从大理寺调任御史台监察御史的人。

那时陆景年还以为这是李广南的旨意,直到某次他查漕运贪腐案触碰到皇亲国戚,王纪安连夜带着卷宗入宫,硬顶着压力保下他,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位老大人对他,是真的赏识。

“王大人怎么来了?”陆景年走上前,拱手行礼。

“刚从宫里出来,顺道过来看看你。”王纪安往石桌旁的石凳上一坐,将一杯茶汤推到他面前,“张启的案子,陛下已批了大理寺三日后审结,你那边可有把握?”

“回大人,证据确凿。”陆景年端起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账册、河工供词,还有堤坝石料的比对记录,都已备齐。”

王纪安点点头,扇柄轻轻敲着掌心:“张启背后的人,你可知是谁?”

陆景年抬眼:“大人的意思是……”

“户部尚书李嵩,是张启的恩师。”王纪安的声音压得极低,“李嵩是陛下潜邸旧人,根基深厚,你这一击,怕是会打草惊蛇。”

陆景年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早猜到张启背后有人,却没想到是李嵩。这位户部尚书平日里深居简出,看似与世无争,没想到竟藏得这么深。

“多谢大人提醒。”陆景年低头饮了口茶,茶汤微苦,回甘却清冽,“只是河工款关乎万千百姓,下官不敢因怕得罪人而退缩。”

王纪安看着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我没看错你。当时把你调去御史台,就是瞧着你这股子韧劲。只是景年,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得给自个儿留条后路。”

陆景年默然。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每当想起淮安堤坝溃决后,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想起父亲当年被张启当众羞辱时的隐忍,他便无法停下脚步。

两人又聊了些朝堂琐事,王纪安见他眉宇间总有股淡淡的忧虑,也不多问,只拍了拍他的肩:“有事随时来找我。”

送走王纪安时,日头已西斜。陆景年回到书房,从袖中取出那锦盒,放在书案上。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盒盖上,银皮的反光晃得他眼睛发涩。

他打开盒盖,取出那块玉佩。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景年对着玉佩低声自语。

窗外十分安静,但陆景年就是静不下心。他知道苏铭的性子,看似爽朗不羁,实则执拗得厉害。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陆景年将佩收好。随后又处理自己的事去了。

……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苏府的飞檐上。庭院里的树落尽了叶,光秃秃的枝桠刺向夜空,倒像是谁在寒夜里张开的指骨。

陆景年跟着门房穿过回廊,绕过栽满玉兰的庭院,远远便听见正厅里传来苏铭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抱怨。

“还真是让我好等啊,陆监察。”他刚走进正厅,苏铭便从椅上站起身,玄色常服的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姿挺拔,“陆监察说晚一会儿,结果我从早上等到现在。”

厅里的炭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韩文博坐在旁边,见他进来,只是笑着拱手,没说话。

陆景年对着苏铭拱手:“让将军久等了,抱歉。”

“一句抱歉就完了?”苏铭挑眉,“不如陆监察,陪我喝两杯。”

“陆监察倒是稀客。”苏铭给自己斟了杯酒,仰头饮尽,“平日里请你,你总说公务繁忙,今日怎么有空赏脸?”

陆景年从袖中取出锦盒,放在桌上:“将军托韩兄送的东西,下官原物奉还。”

苏铭的目光落在锦盒上,指尖捻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陆监察这是何意?嫌这玉佩太寒酸了?”

“将军说笑了。”陆景年推回锦盒,“此乃将军私物,景年不敢收。”

“私物?”苏铭拿起玉佩,指尖在那道裂痕上反复摩挲,像是在掂量它的分量,“我倒觉得,它更该待在你手里。”

陆景年沉默着,没有接话。

苏铭忽然笑了,将玉佩往韩文博面前一递:“既然陆监察不要,留着也碍眼,扔了便是。”

“哈?”韩文博愣了片刻,片刻后才拿起玉佩,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陆景年,见对方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两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扔了?

陆景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监察怎么不说话?”苏铭缓缓道,指尖在杯沿绕着圈,“这一点倒不像他。”

陆景年迎上他的目光,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将军想说什么?”

“没什么。”苏铭避开他的视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觉得,陆监察与我一位故人,有些相像。”

“不知是哪位故人,还是苏将军曾于下官说的那位。”

“嗯,但他早不在了。”苏铭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七年前一场大火,烧没了。”

陆景年的指尖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苏铭这是在试探他,一步一步,逼着他承认。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陆景年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将军若是没别的事,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急什么。”苏铭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滚烫滚烫的,“酒还没喝完呢。”

陆景年看着他,忽然笑了:“将军若是想喝酒,改日吧,今日下官确实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苏铭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松开手:“也好。”

陆景年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苏铭坐在烛火下,手里捏着酒杯,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

陆景年离开后,韩文博从门外走进来,手里还攥着那半块玉佩。

“拿来。”苏铭伸出手。

韩文博把玉佩递过去:“你真得谢谢我没给你真扔了,不然这会儿该去河里捞了。”

韩文博知道苏铭老爱惜那玉佩了,怎么可能说扔就扔。

苏铭攥紧玉佩,指腹碾过那道裂痕,力道大得指节泛白:“你要是真扔了,你知道你会怎么样。”

“知道知道。”韩文博摆手,他凑近了些,“所以呢,他承认了?”

苏铭低头看着玉佩,那“瑾”字被烛火照得发亮:“没有。”

“所以你是怎么确定他是苏瑾年的?”韩文博一脸不解。

“猜的。”苏铭把玉佩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是怕被人抢走似的。

韩文博:“……”

他就不该对苏铭的逻辑抱有期待。

……

陆景年走出苏府时,夜风寒凉,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苏铭应该是知道了。

他把玉佩还回去,苏铭说要扔了;他要走,苏铭又拦着不让。这一来一回的试探,像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谁也不肯先亮出底牌。

陆景年深吸口气,往御史府走。不管苏铭是不是真的知道,他都得继续走下去。只要李广南还不知道……

风掀起他的衣袍,他的心忽然变得格外沉重。陆景年攥紧拳头,但想到那枚玉佩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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