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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风痕

天刚蒙蒙亮,苏铭就来到了御史府。

苏铭见陆景年房门还关着,便朝院门口小厮低声交代:“告诉陆大人,我去城外查点事,这几日让他别总硬撑着,松快些才好。”随即翻身上马,马蹄踏过青石板路,很快消失在巷口。

……

宫门前的石板路浸在晨露里,潮意漫开来,连带着石面都沁出一层微凉的湿意。

下了朝,陆景年往外走时,恰撞见几拨官员凑在墙角说话。他们把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有零星字句顺着风飘过来,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人耳尖上。

“……听说陆御史在殿上直指陛下笔迹,这胆子也太泼天了。”那人说话时还往陆景年这边瞥了眼,见他看过来,慌忙转开脸,却没停住话头,“赵垣虽不是什么良臣,可攀诬到陛下头上,总觉得是急着立功了。”

旁边有人跟着叹气:“他如今是御史台的红人,又有李公主那边递消息,怕是忘了‘君臣’二字怎么写了。”

听了他们这么说,陆景年也没作声。

这些话在殿上就听了七八次,此刻从宫门外说出来,不过是换了副更直白的腔调。他垂着眼往前走,路过那几个官员身边时,脚步没顿,倒是那几人先闭了嘴,各自拱手作揖,脸上堆着客套的笑,眼底却藏着打量。

“陆大人。”有人出声打招呼,语气里带着些微妙的试探,“这早朝散得急,您这是回府?”

陆景年颔首:“嗯。”只一个字,没多余的话。

那人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闭了嘴。陆景年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议论声又低低响起。

陆景年不理会那些议论,并非生闷气,他不过是按规矩将实物上交罢了,这有何错?那些骂他的人才真是可笑。若这般行事真能助他权势更进,便是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自谦自抑,他也做得。

快到大理寺门口时,忽有熟悉的声音唤他:“景年。”

陆景年停步回头,见陈书言立在大理寺的黑漆门楼下,手里还捏着本卷宗,官袍袖口沾着点新鲜墨痕——显是刚从案牍堆里抽出身来。

“刚散朝?”陈书言快步迎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指尖擦过他袖口时却蓦地一顿。昨夜苏铭蹭上的那点血渍虽已淡去,仍留着片暗沉的印子,他眉尖微蹙:“你这袖子……怎么回事?”

陆景年不动声色扯了扯袖口掩住,淡声道:“没事,昨夜查案时不小心蹭的。”

陈书言张了张嘴,先道了句:“景……哦,不对,如今是不是该叫你陆大人了?”

陆景年忍不住笑了笑:“哪用这般生分,你怎么叫都行。”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就私下叫了,当着别人的面还是算了。”陈书言松了口气,才转了话头,压低声音问,“方才在里头听说了殿上的事,你真在密信里见了陛下的笔迹?”

“嗯。”陆景年点头,语气笃定,“还有私印,假不了。”

“可赵垣都认了是伪造……”陈书言眉头皱得更紧,“那个,景年,你不要觉得我多嘴,但这事太险了。李广南登基虽才五年,根基却早稳了。你一个御史,偏要跟他硬碰硬,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陈大人今早还跟我念叨,说你这性子,倒还是在大理寺当评事时那样,认死理。”

陆景年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担忧,只温声应:“我知道分寸。只是证据摆在眼前,总不能装没看见。”

见他态度坚决,陈书言也不再多劝,只道:“你也别太急,那潜邸旧部,大理寺已经派人去查了。等找到人,总能水落石出。”他抬手望了望日头,“我还得回值房审案,你先回府歇着吧。等有了消息,我再去找你。”

“好。”陆景年应下,望着陈书言进了大理寺门,才转身往街角走去。

刚拐过街角,就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路边,车旁站着个穿礼部官袍的中年人,是礼部侍郎周启山。陆景年认得他,此人是李广南潜邸时的旧人,向来以“忠君”自居,昨夜在殿上,就是他带头反驳李念湳。

陆景年本想绕开走,周启山却先看见了他,故意提高了声音:“哟,这不是陆御史吗?”

这一路上人还真是多。

陆景年停步,拱手:“周大人。”

周启山走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撇了撇:“陆御史年纪轻轻,倒是敢作敢为。只是老臣得劝一句,御史台的笔是用来弹劾奸佞的,不是用来构陷君上的,陛下待你不薄,你这般急着攀附旁人,怕是忘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

这话又重又尖,街上往来的行人都停了脚,远远地看着。

陆景年脸色未变,只淡淡道:“周大人说笑了。下官只是据证上奏,何来‘构陷’一说?若周大人觉得证据有假,尽可去查,不必在此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证据?”周启山嗤笑一声,“赵垣都认了是伪造,你还拿着那些假东西当宝,不是构陷是什么?”他往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老臣听说,陆御史近日常与公主府往来——公主与陛下虽是兄妹,可家事终究是家事,陆御史总掺和进去,怕是会让人误会,以为你想借着皇亲的势往上爬啊。”

这话诛心。但陆景年却没动怒,甚至是笑着的。

陆景年抬眸看着周启山:“周大人若是没事,下官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周启山一眼。身后传来周启山的冷哼,还有行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目光落在背上,像芒刺,扎得人很不舒服。

……

刚进府门,就见庭院里的石亭下坐着个人,是王纪安。他穿着件藏青色便袍,手里拿着个布包放在石桌上,见陆景年进来,便站起身:“可算等着你了。”

陆景年快步走过去,拱手:“王大人怎么在这儿等?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

“怕扰了你回府歇脚,在这儿坐着也清静。”王纪安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拉他在石凳上坐下,“刚从宫里出来,顺道过来的。你府里下人说你没回,我就猜你该快到了,便在这儿等会儿。”他往陆景年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宫门口那些闲话,我听见了,你别往心里去。”

陆景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下官没事。”

“没事就好。”王纪安点点头,话锋一转,目光沉了沉,“你在殿上指认陛下笔迹的事,我也听说了。那密信与私印,当真假不了?”

“当真。”陆景年语气笃定。

王纪安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他胳膊:“景年,你当御史这些年,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我清楚。御史台的笔本就该指向实处,既然有确凿证据,这事就该查下去——不管对方是谁,错了就该摆出来,这才是御史的本分。”

陆景年心头微暖,刚要开口谢,却见王纪安话锋又转,眉头微蹙:“只是凡事得谨慎。李广南登基这些年,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查归查,每一步都得踩实了,别露了破绽给人抓把柄,更别把自己折进去,明白吗?”

“下官明白,谢王大人提点。”陆景年应着。

“明白就好。”王纪安笑了笑,“我先走了,你也回屋歇着吧。有需要我搭手的地方,不必客气。”

陆景年看着王纪安的身影消失在府门,陆景年站在亭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竟比方才暖了些。他知道王纪安这话的分量,也懂那句“谨慎”里的关切——这条路难走,可此刻倒不觉得只剩自己一人了。

陆景年进了屋,小厮见陆景年回来了便迎了上来。

“大人,苏将军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查那潜邸旧部的下落,临走前让小的告诉您,让您回府就歇着,别再看案卷了。”

陆景年“嗯”了一声,往书房走。书房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时,见窗开着,风把桌上的宣纸吹得轻轻晃动。

他走过去关窗,目光扫过书桌——桌上放着他昨夜没译完的半本卷宗,是赵垣近年的行踪记录,他记得昨夜明明把卷宗合好了,此刻却摊开着,书页边缘还有被人翻动过的折痕。

陆景年捏着卷宗的指尖非但没颤,反而轻轻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垂眸看着那松了半分的锁扣,又扫过卷宗上刻意留下的折痕,眼底浮起几分了然的笑意。

果然来了。

昨夜他指出密信笔迹时,就料定李广南会起疑。帝王心思最是难测,既怕他握了实据,又忍不住想探他究竟藏了多少底牌。所以他故意没锁紧柜子,还把那几页关键记录晾在明处,甚至在页角留了点若有若无的墨痕,看着像是匆忙间没来得及收好的疏漏。

他抬手轻轻合上卷宗,指尖擦过那发皱的页角,心里清明得很。李广南的人潜进来查,看到的不过是他想让人看到的。那些看似重要的行踪记录里,藏着几处他刻意留的“错漏”,顺着查下去,只会引向他布好的那条岔路。

窗外的风还在吹,宣纸轻轻晃着,像是在替他应和。陆景年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日光,眼底没了半分紧绷。李广南急着来查,反倒是入了他的局——既然对方急着探底,那这局,就不妨再铺得大些。

他转身往书桌前坐定,重新拿起笔,在卷宗空白处落下几行字,笔尖落纸的声音轻而稳,像是在为这盘棋,落下新的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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