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关店前，夕照的金辉透过布满水汽的玻璃窗，在货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板娘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将那本边角磨损的牛皮纸账本推到云舒面前，指尖划过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时酱，帮记下今天的货单呗，我这老眼瞧不清小字了，看久了就发花。”
云舒指尖刚触到账本粗糙的封面就顿住了。纸上弯弯曲曲的日文像被人故意扭结的麻绳，在她眼里全是陌生的符号，一个也认不出。先前在店里帮工，靠简单的口语和手势还能应付日常交流，可读写这道关，此刻像突然横在面前的河流，宽得望不见对岸。她攥着账本的指节悄悄泛白，褐红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纸页，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字自己跳进脑子里。
老板娘等了片刻，见她没动静，探过头来眯着眼打量：“咋了？是字太小看不清？要不我找副老花镜来？”
“不认这些字。”云舒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直，“不是故意不帮您，是真的认不得。”
老板娘愣了愣，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带着暖意：“哦对哦，你是外地来的嘛，不认得咱们木叶的字也正常，怪我糊涂了。”她正要伸手接回账本，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铃响起来，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荡开。
卡卡西站在那儿，银白的发梢沾着点夕照的金芒，手里还夹着本封面磨损的小说，看模样像是路过顺便买水。他身上的黑色劲装沾着些尘土，大概是刚执行完任务回来。
“一瓶矿泉水。”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柜台，在云舒紧绷的侧脸和那本摊开的账本上顿了两秒。指尖翻动书页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了停——她处理货架时总带着股沉静的条理，每样商品都按类别和保质期排得整整齐齐，找零时指尖在硬币上捻过的弧度都分毫不差，倒不像寻常流浪者那般局促慌张。上次他来买苦无，货架最上层的货位有点高，她搬来木梯时脚步稳得很，递东西过来的手也没半点抖，面对忍者时既不谄媚也不畏惧，这份镇定在普通人里可不常见。
老板娘转身去冰柜拿水，嘴里还念叨着：“这孩子干活倒是利索，就是不认木叶的字，想帮我记个账都不成，以后想找份正经活计可咋整哟。”
卡卡西拧开瓶盖，却没喝，视线落回云舒身上。女孩还攥着那本账本，藏青色的发带松松系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耳尖微微发红。他看得出来，那不是羞赧，而是因“做不到”而生的窘迫，像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鸟，明明想飞却力不从心。他又想起她摆货架时的条理、找零的精准，更想起几次交易时她递东西的手稳得很，面对忍者时那份难得的平静。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木叶需要的不只是会握苦无的手，能把仓库理得比档案库还清楚的人，本就该有更好的去处。
他突然开口：“想认字吗？”
云舒猛地抬头，褐红色的眸子撞进他露在护额下的黑眸里，带着点被惊扰的茫然，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忍者学校教读写算术，不止忍术。”卡卡西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心里却在细细掂量。这姑娘做事有条理，人又坦诚，是块好料子。木叶这几年人口增长快，后勤、档案这些岗位正缺细心人，让她去学点基础，将来未必不能派上用场。“你做事有条理，人也坦诚，愿意的话，我举荐你去试试。”
老板娘刚递水的手顿在半空，先惊了：“忍者学校？时酱她……她不是忍者料子吧？去那儿能行吗？”
云舒的指尖慢慢松开账本，纸页边缘在她掌心留下几道浅痕。她从没想过要进忍者体系，只想守着这家杂货店安稳度日，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够了。可不认字的难处此刻就明晃晃地摆在这儿，连记个账都做不到，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而且，学校意味着“身份”，意味着她不用再做那个“随时可能被赶走的人”，这个诱惑太大了。
“去了要做忍者吗？”她问，声音稍微低了些，带着难以掩饰的不确定。她从未想过要去面对那些刀光剑影，只想过安稳日子。
“不一定。”卡卡西往后靠在门框上，傍晚的风掀起他额前的银白发丝，露出那双平静的黑眸，“先学基础，以后想做什么自己选。至少认了字，不管是想继续开店，还是做别的，都方便。”他没说出口的是，自己见过太多在混乱里挣扎的人，这姑娘眼里的沉静太难得，该让她有选择自己人生的底气，而不是被不识字困住一辈子。
老板娘拉了拉她的胳膊，眼里满是鼓励的光：“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有卡卡西先生举荐，肯定能成！多少人想进忍者学校都没门路呢！”
云舒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搬过沉重的菜筐、擦过落满灰尘的货架、理过各种干货，此刻掌心还残留着账本粗糙的触感，攥着本自己看不懂的账本。沉默了几秒后，她褐红色的眸子里亮了点，像是有星光落了进去，她抬起头看向卡卡西，语气坚定：“我去。”
没有多余的话，却透着股不容动摇的定劲。卡卡西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上面盖着个小小的火漆印：“明天带这个去学校，找中山老师，说我推荐的就行。”他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账本被轻轻放回柜台的声响，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笃定，这姑娘大概不会让他的举荐信白费。
夜色像墨汁一样慢慢漫进仓库，云舒坐在简陋的被褥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卡卡西给的那张纸条。纸的边缘有些粗糙，上面的字迹依旧陌生，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新的起点。褐红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亮，没了白日的滞涩，多了层思索，她实在想不通，卡卡西为什么要帮她。
他们总共只见过几次：第一次是他来买苦无，她递东西过去，没多说一句话；第二次是他和那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忍者来买能量棒，她按规矩找零，也没多余的交流；今天不过是撞见她不认字，就突然提出要举荐她去忍者学校。
“是因为我做事有条理吗？”她轻声自语，又想起自己面对忍者时的平静，或许在别人看来，这算是特别的地方？她皱了皱眉，还是没找到答案，但她知道，卡卡西不是那种会随便帮人的人，只是她暂时看不懂他的理由。
更实际的问题冒了出来：学费。她现在靠在杂货店里帮工换取食宿，手里根本没有闲钱，学费对她来说，就算不贵，也是笔巨款。这个问题像块石头压在她心上，让她刚才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了几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云舒就提前半小时醒了，揣着那张纸条去了街角。她记得之前几次早起帮老板娘进货时，偶尔会看到卡卡西在这儿买包子。果然，那个熟悉的银发身影就站在铺前，手里捏着个肉包，另一只手还夹着那本没看完的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卡卡西先生。”云舒走上前，声音比昨天稳了些，但还是带着点紧张，“忍者学校的学费，需要多少？”
卡卡西咬着包子侧过头。女孩依旧扎着那条藏青发带，耳尖又红了，显然为了这个问题纠结了很久，估计昨晚没睡好。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气平淡：“无依无靠的孩子有减免政策，你只要证明没有亲属资助，基本不用交学费，学校还会发课本文具。”其实昨晚路过学校时，他特意绕去办公室问过中山老师，确认了这个政策，就是怕这姑娘因为钱的事打退堂鼓。
“不用交？”云舒愣住了，眸子里闪过明显的意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本都做好了要拼命攒钱的准备，没想到会是这样。
“嗯。”卡卡西瞥了眼她攥得紧紧的纸条，纸条边缘都被捏得起了皱，“到时候跟中山老师说清你的情况，她会帮你办的。”
云舒用力点了点头，语气明显松快了些，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人在奔跑，伴随着响亮的呼喊：“卡卡西！你这个家伙，说好的训练比试别想跑！”凯挥着手臂冲过来，额上还冒着汗，肌肉线条在晨光下绷得紧实。他话没说完就看见了云舒，眼睛一下子亮了，“哦！这不是杂货店的小姑娘吗！听说你要去忍者学校啦？太好了！好好学！以后说不定能跟我练体术！青春就是要挥洒汗水啊！只有不断挑战自我，才能绽放最耀眼的光芒！”
卡卡西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咬了口包子：“别吓着人，她今天刚要去报名。你那套体术，估计她三天就嫌累得慌。上次那个新人跟你练了两天，现在看到你还躲着呢。”
“这是鼓励！是青春的鞭策！”凯拍着胸脯，声音更响亮了，“小姑娘，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肯定比某个整天看小说的家伙靠谱多了！他只会教你怎么摸鱼偷懒！”
“至少我不会推荐她每天绕村子跑五十圈，还得扛着石头。”卡卡西慢悠悠地翻了页书，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上次你让惠比寿跑三十圈，他回来躺了一天都没缓过来。”
“那是锻炼他的意志力！”凯立刻反驳，“青春就是要不断突破极限！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有多强？”
“强行突破只会伤了自己。”卡卡西合上书，“适度训练才是正道。”
“你那是保守！是对青春的辜负！”凯瞪着他，“等会儿比试，我一定要让你明白青春的力量！”?
“拭目以待。”卡卡西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战意。
云舒站在一旁，没接话，只是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她看着这两个性格迥异却又莫名合拍的忍者，心里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卡卡西看着她转身往学校走，藏青发带在晨光里轻轻晃了晃，步子比昨天稳了不少，背影里透着股向前的力量。风吹过书页，他低头看见某行字被阳光照亮——“每个选择，都在为未来铺路”。他想，自己做的这个选择，应该没错。
云舒站在“木叶忍者学校”那块古朴的木牌下，深吸了一口气。清晨的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校园里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她攥紧的纸条边缘已经有些发皱，上面的火漆印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然后迈步走了进去。阳光落在她身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前路或许还有很多未知和陌生，但脚下的土地，终于有了能让她扎根的实感。
进了校门，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老师正在整理文件，看到她进来，温和地问：“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您好，我是云舒，是卡卡西先生推荐来的。”云舒递上那张纸条，手心微微出汗。
“哦，是卡卡西推荐的孩子啊。”中山老师接过纸条看了看，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他昨天特意跟我提过。来，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办入学手续，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学校的情况。”
云舒跟在中山老师身后，看着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操场上奔跑嬉闹的孩子，心里那点最后的不安也渐渐消散了。她知道，从迈进这个校门开始，她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走廊上挂着许多照片，有历代火影的画像，也有忍者们执行任务的合影。中山老师指着那些照片给她介绍：“这些都是木叶的英雄，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守护着村子。不过你也不用有压力，在学校里，先把基础打好最重要，不管将来想走哪条路，知识和能力都是必不可少的。”
云舒认真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专注。她看着那些照片上的人，虽然面容各异，但眼神里都有着同样的坚定，那是守护的决心。
中山老师把她带到一间教室门口，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孩子，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你就先在这个班吧，同学们都很友好的。”她推开门，对里面喊了一声，“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来了位新同学。”
晨光透过忍者学校走廊的木格窗，在地板上拼出菱形的光斑。云舒站在接待处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棉布被洗得发绒，边角磨出细微的毛边，这是她在佐藤杂货店帮工时常做的小动作，像在确认某种实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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