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校园空旷得令人心悸,浓重的夜色像化不开的墨,只有零星几盏路灯投下昏黄光圈,照亮湿漉漉的地面,水渍里倒映着摇曳的树影。
傅西禾熟门熟路地绕过寂静的主楼,脚步声在死寂的走廊里独自回荡,每一步都敲击着空旷的骨骼,发出空洞而响亮的回音,更衬出这方空间的荒凉。
走廊尽头是属于他们学院的教研室,门缝下顽强地透出一线微弱而稳定的白光。
“吱呀 ——”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突兀。
“出去。” 傅西禾的声音没有起伏,目光直直钉在门口那个不速之客身上。
院子虞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反手,“咔哒”一声脆响,他将厚重的实验室门在身后关紧、落锁。金属锁舌咬合的声音,彻底隔绝了外界。
傅西禾下颌线绷紧如拉满的弓弦:“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
院子虞没说话,突然上前几步,两人间的距离顷刻间缩至零,他一把攥住傅西禾的手腕,掌心滚烫。
“滚开!” 傅西禾低喝,手肘猛地向后撞向院子虞的肋侧。
一阵闷痛传来,院子虞闷哼一声,手上力道却丝毫未松,反而借着他挣扎的力道,用身体将他猛地向后推去。
“哐当 ——” 院子虞的后背重重撞在高大的实木书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仰着头,后颈抵着书架边缘,哑着声怔然望着傅西禾:“哥,别这样。”
“我是真喜欢你。” 攥着傅西禾的手又紧了紧,指节泛白。
“今天的事……是我办得欠妥,” 他仰视着近在咫尺、气息冰冷的傅西禾,眼神却依旧灼热,“下次不会了,真的。”
傅西禾俯下身,鼻尖几乎要蹭上他的鼻尖,灼热而带着怒意的气息喷薄在院子虞的脸上,声音低沉嘶哑:“你有多喜欢我?”
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而多余。院子虞手臂猛地一伸,环住傅西禾劲瘦的腰身,将他狠狠带入自己怀中!四片同样滚烫的唇瓣瞬间紧贴在一起。
院子虞的吻起初是试探的、浅浅的啄吻,带着小心翼翼。然而,唇齿间传递的温热触感和对方近在咫尺的气息,如同点燃干柴的星火。浅尝辄止的温柔迅速被燎原的野火吞噬,吻变得越来越深,带着掠夺般的占有欲,唇舌交缠,气息交融。狭窄的空间里温度急剧攀升,真正的春天悄然降临。
这个吻仿佛漫长到跨越了世纪,又短暂得如同惊鸿一瞥。所有汹涌的、燃烧的美好,被傅西禾骤然发力、狠狠推开院子虞胸膛的动作,粗暴地终止。
院子虞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但他圈在傅西禾腰间的手臂依旧固执地禁锢着,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将头沉沉地靠在了对方紧绷的肩膀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傅西禾的颈侧,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低声呢喃着承诺,又像最虔诚的信徒在祈祷:“我会听话的……很听话……”
傅西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清醒,瞬间冻结了所有旖旎:“你不会以为……我们接个吻,就确定关系了吧?”
在这个睡一觉都可以轻描淡写翻篇的年代,一个吻,确实轻飘飘得什么也代表不了。
院子虞像是被这句话刺伤了,紧紧箍着傅西禾的腰,蹭了蹭他的颈窝。
“你先回去吧。” 傅西禾身形依旧挺拔,扯开横在腰间的手臂。
“哥……” 院子虞不死心, “我陪你嘛,好不好?我保证安安静静的,绝对不捣乱!”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你不是说要听我的话?” 傅西禾的声音恢复了沉着冷静。
“那我明天可以约你吗?” 院子虞立刻抓住机会。
傅西禾没说话,打开笔记本专心写论文,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格外清晰。没说话就是默认,院子虞立刻喜上眉梢,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奋笔疾书的傅西禾:“哥,朋友给了两张《红楼梦》话剧票,明晚一起去看好不好?
沉默,在此刻等同于默认。院子虞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他不再聒噪,而是拖过一把椅子,双手托着下巴,像个最忠实的观众盯着奋笔疾书的傅西禾。
灯光勾勒着傅西禾专注的眉眼、紧抿的薄唇,每一寸线条都让院子虞心头发烫。
“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嘛。” 院子虞得寸进尺地凑近。
傅西禾静静地看着他,下一秒,院子虞只觉眼前一近,一个轻柔的、带着微凉气息的吻,毫无预兆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院子虞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瓣上那抹清浅却无比真实的触感。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加深这个吻,反客为主,贪婪地攫取更多。然而,就在他试图撬开对方齿关的瞬间,傅西禾却像早有预料,再一次干脆利落地将他推开。
院子虞急促地喘息着,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目光落在傅西禾泛红的唇上,舔了舔自己同样发烫的唇,声音带着蛊惑:“哥,我今晚留下陪你写论文好不好?”
“不可以。” 傅西禾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哥,” 院子虞不死心小声嘟囔,“刚才是你主动的…”。
傅西禾置若罔闻,视线重新聚焦在屏幕上,仿佛刚才主动亲吻的人不是他。
院子虞看着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心头发痒,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傅西禾的耳廓,用气声低语,“刚才……我没发挥好……” 他顿了顿,气息灼热,“我们能不能……再来一次?”
傅西禾终于再次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他写满渴望的脸。然后,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审判般简短的字: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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