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兵荒马乱，院子虞早忘了今天和傅西禾的约会，等熟悉的音乐和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地看见了傅西禾，才反应过来。
傅西禾面前的桌上，孤零零地放着一杯早已没了气泡的苏打水，杯壁凝结的水珠蜿蜒流下，酒吧喧嚣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院子虞没有往日的插科打诨，径直走过去对着王超道“超儿，一杯纯伏特加”
傅西禾听见声音，朝他的方向撇了一眼，看得出对方心情不佳，继续喝手里的苏打水。
“哥，你知道嘛，想要买醉，伏特加是首选”
傅西禾不搭，静静等待院子虞的后半句。
“抱歉，今天事发突然，鸽了你”
“没关系”傅西禾回答淡淡的，听不出来有任何情绪。
“陈白今天去法国追求他的艺术去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院子虞咽下一口纯伏特加，今天来的是某大学的学生乐队，唱的Beyond《光辉岁月》，院子虞的思绪随着音乐声飘远，也没发现今天傅西禾穿的是件他没见过的新衣服。
“来杯长岛”傅西禾叫了杯酒，傅西禾的闲时间都用来读书看新闻，从不看论坛热搜，也就对陈白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过他也没打算细问，有些事情倒也没必要了解的太透彻。
“哥，你说，一个人的性取向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一首粤语版《光辉岁月》唱完了，中场休息，放着惊天动地DJ，傅西禾感觉放在桌上的酒都跟着移动，顺势把酒握在手里“都有吧”
院子虞咽下杯中最后一口酒，凑在傅西禾耳边“哥，我们换个地方喝酒好不好“
傅西禾回眸能感觉到院子虞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迟疑一秒点点头，院子虞喊道“记我帐上“拉着傅西禾走出了春风。
不知何时下了一场小雨，路灯昏黄的光晕砸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碎裂成一滩滩晃动的、灯红酒绿的倒影，像是被揉碎的万花筒。
院子虞手心很热，带着点潮意，紧紧攥着傅西禾的手腕，从喧嚣的酒吧门口一路走出来，就没松开过，穿过霓虹渐次熄灭的街道，拐进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
巷子很静，只有脚步踩过积水时发出的轻微“啪嗒”声，还有远处模糊的车流尾音。墙壁两侧的旧砖墙湿漉漉地泛着深色。
院子虞突然停下脚步，毫无预兆。惯性让傅西禾微微向前倾了一下，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将他向后推去。阴影兜头罩下，院子虞整个人压了上来，一条手臂横亘在傅西禾身侧，牢牢困在他和墙壁之间。
“哥，”他的声音低哑得厉害，急促的呼吸带着酒后的微醺气息，拂在傅西禾脸上，“我想吻你。”
那根本不是询问。话音几乎还没落下，滚烫的唇已经带着一种近乎莽撞的急切，重重地压了下来。
“砰——！”
唇齿相抵的瞬间，巨大的、绚烂无比的烟花瞬间铺满了狭窄小巷的上空，将两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映照得纤毫毕现。
随着最后一点火星的寂灭，美的惊心动魄的烟花也彻底消散在夜空深处，小巷重新被浓稠的黑暗和寂静吞没。那场突如其来、又戛然而止的吻也随之停下。巷子里只剩下两人混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冰冷的墙壁间碰撞回响。
“哥，”他声音低低的，“我知道…我还没追到你。”
院子虞顿了顿，像是怕这沉默继续蔓延，又急急地抛出下一个邀约“我知道有个地方放午夜场电影，放的都是经典老片子，”他往前凑近了小半步，那股子热烘烘的气息又拂过来，“我们去看，好不好？”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傅西禾，里面盛满了期待，亮得如同刚才炸裂的烟花余烬，还有一丝残余的酒意。
傅西禾抬眼时，瞳孔里还晃着未散的烟花残影，醉意只染了一分，“……嗯”声音极低。
那家所谓的电影院，藏在一栋破旧居民楼的底层，门脸窄小，霓虹灯牌缺了几个字，半死不活地闪烁着“午…电…院”几个模糊的光斑。
银幕的光明明灭灭，投在傅西禾专注的侧脸上。两人在最后一排角落坐下，位置破旧得吱呀作响。黑暗中，院子虞的手摸索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掌。
十指相扣。
《泰坦尼克号》的沉船悲鸣、《美丽人生》的暗藏绝望、《毕业生》的迷茫与觉醒，光影流转，故事更迭。
傅西禾看电影，院子虞看他，指节交缠的温度从凉渐暖。
当银幕上最后一点光芒熄灭，刺眼的白炽灯管“啪”地一声亮起时，骤然亮起的光线让所有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院子虞眨了眨眼，一夜未眠。
清晨的空气凛冽而清透，带着城市刚刚苏醒的凉意，猛地灌入肺腑，瞬间驱散了影院里积攒了一夜的浑浊。
“哥，”声音里带着一丝熬夜后的微哑，“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傅西禾停下脚步，没有立刻看他。
“你想了解什么？”傅西禾的声音轻得像雾中飘散的蒲公英。
“你的全部。”
傅西禾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时，不远处街角早点摊蒸腾的热气，白色的烟雾在清冷的晨光里翻滚、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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