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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雷令风行2

她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救出的人立即送往清阳镇。此令为本官口谕调度,交予镇上各衙门,照调令接应,设棚、备干粮清水,稳住人心,防止惊乱,最大程度减少伤亡。”

说到此,她目光微凛,又补了一句:“你们到达郭庄北坡高地后,升黑烟火一盏,作为险情信号,让后方看见,知前方已进村、有危情。”

“每路限刻钟半程完成突入,若风急火灭、锣声断,旁线即刻补位。”

“是!”几人抱拳应下,神情一凛,立刻赴命。

话音未落,雨幕中又奔上一人,浑身湿透,风灯映得他脸上都是雨水,高声喊道:“报——大人!卑职从南街回报——守备司已得了令,值夜连夜调动人手,两队兵马已分头行动!”

他抹了把脸,语速极快:“其中一队正携麻袋工匠往堤口赶来抢修;另一队从西门出发,往下游各处敲锣通知百姓连夜撤离,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半路上了!”

瞿宝砚微一颔首:“好。”

“通知守备司,抢修队到后,先沿堤西段设辅堤围挡,分段封水,再派三人至高处观察水势回流变化,按刻上报。”

“撤村那一队,让他们协助本官所派人手合力疏散,重心放在郭庄——那边水先到,一人不撤就是杀头的事。”

她语气不冷,却在雨夜里句句如铁,又转头吩咐身边文吏:“记下此令,明日一早,全渌州文武衙门照调令问责,凡怠职延误救人、扰乱秩序者,一并查办。”

“是——”

瞿宝砚将雨斗笠向下一压,翻身下马,一脚踏进泥水中,几乎要没过靴筒。

她提着风灯走上堤面,脚下泥泞不堪,灯光一晃一晃,映出那决口处水浪翻涌,激流裹着树枝、木块,狠狠撞击堤脚,声如擂鼓,骇人心魄。

身后人看得不由心中一紧:“大人小心!”

瞿宝砚站定在裂口边,目光一寸寸扫过堤身断口的纹理。她蹲下身去,捻起一撮泥,掌心一揉,再一摔,沉声道:“里面是沙混黄土,表层才封了半寸新泥,根本不成防。”

她站起身,回头看向陈明通,语气不紧,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段堤,是哪一年修的?什么时候补修过?”

陈明通神色一震,忙道:“回大人……是去年整修的,当时是为迎秋汛,州里拨了银子——”

“谁修的?是哪个衙门牵头,谁是承修主事?”

陈明通被一连串问题问得汗从额角渗出,忙抬袖拭去,期期艾艾道:“小的、小的只负责日常巡视河水涨落……那年修堤,是工曹厅和州工营的人带的头,具体由河道营抽丁督修,营头好像是姓鲁……姓鲁还是姓常,记,记不清了。”

他说到后面声音也低了下去。

瞿宝砚看着他,眼神如炬,雨丝打在她额前几缕湿发上,宛如未觉。

她淡淡道:“记不清不要紧,那些账册记着就好。有些帐,迟早是要算的。”

话音一落,陈明通头皮发麻,不敢再言。

下一刻,瞿宝砚转过身,望向正死命堆沙填缝的那群河工,语气一收,却沉稳有力:

“今夜辛苦诸位了!风急雨猛,你们却不退半步。堤若守得住,是你们护下了一村,救下了一城人的命。不光百姓会记得,我瞿宝砚,第一个记在心里。”

她抬手一指那决口,朗声道:“这一口堤,是咱们这一州百姓得以安睡、醒来能见天光的根本。今夜若能挡住水,我瞿宝砚记你们头功;若水进村,我也与你们一同扛到底。”

这话掷地有声,如钉落鼓面,震得堤上一众河工和兵卒不由得直了脊梁。

有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哑声道:“大人这话,说到咱们心坎上去了。”

又有人吼道:“兄弟们!再扛一袋!这一夜咱得顶住!”

那一刻,众人望向瞿宝砚的目光,不知从何时起已不再是生畏,而是一种由衷的肃敬。

这一通调兵遣将、布署通畅的命令,听得陈明通心中也不由一凛。

他自觉做了多年河务老吏,惯看州官来去,有那不管事、光会做戏的,也有拿话唬人、临事全靠推的——可从未见过这样一位。

原以为这新来的知州,不过是个科场出身的清贵文士,纸上当官罢了,未必懂这些泥水硬活。

谁料她不仅能一眼辨土识堤,甚至说得出混土封泥的厚薄深浅;更厉害的是,布令调兵时对周围村镇地势张口即来、方位精准,连图都不用翻,仿佛整片渌州都在她心里摊成了一张图纸。

她站在那堤上,雨披翻飞,灯火下面色沉定如铁,俨然不是才来一日的新任主官,而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陈明通暗自咽了口唾沫,忽然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升上心头。他知道,今夜这场水,是有主心骨的了。

周围人不约而同直了腰背,有的神色肃然,有的已悄悄提了锹钯沙袋,不待命令,便主动去接应后方的军工。

这就是威不发而令自行——无需喝令,便叫人自愿追随。

雨下了一整夜,州府内灯火通明,兵丁往来奔走,前堤叫号震天,后村锣鼓连响。

而在这满城水急人急之时,另一边,却是另一番景色。

府城东巷,何宅。

这座宅子修得坚盾厚实,窗缝封了油纸,外头风雨雷声全被挡在帷幔之外。屋内帘帐绵软,榻上人的鼾声如雷,嘴角还挂着点酒气,梦里似在同人争银两,呼噜声带着“胡说八道”四字余音未绝。

忽听“砰砰砰”一阵急促拍门,随后门口传来下人压低急促的喊声: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快醒醒,衙门来人了!”

榻上何恩贵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嘴里含糊不清骂道:“什么时辰……敲敲敲……敲你爹个魂,一大早鬼叫什么!”

下人一头冷汗,进门拽着床帘急声道:“老爷,是衙门的快脚,说知州大人今晨五更刚回城,点名要您即刻进衙!”

何恩贵这才睁开一只眼,打了个大哈欠:“点我?点我做什么?这时候把人叫去衙门干甚——发大米啊?”

下人嘴唇嚅嗫上下翻飞,一咬牙,豁出去似的:“是,问问问,问——罪。”

“啊?”

何恩贵瞬间清醒,坐起身来,满头乱发,脖子上的香囊都歪到耳边去了。他盯着下人看了两秒,语气拔高:“你说什么?问谁的罪?老子哪门子罪轮得到她问?——”

“老爷,快些穿衣罢,来人说若是巳初未到,就由守备司的人请您过去了。”

何恩贵听到“请”字咬得这么重,脸色当场垮了下去。接着一把掀开被子,嘴唇抖了一抖,跌跌撞撞跳下床,边穿衣边骂骂咧咧:“问罪?我又没睡堤上去!水冲了也怪不到我头上来……不就一个写文章的,也敢骑到我头上查?她算老几——”

他嘟囔着,又伸手去摸那条金边腰带,却摸了个空,急得跳脚:“我那条官带呢?快!带子、靴子、香油头——哎哟我这心口疼,快点快点!”

五更将过,天色未亮,渌州官署外却灯火通明。

堂前风雨未歇,水洼倒映着灯影,一众衙役穿梭奔走,兵丁披甲守门。

瞿宝砚夜半归衙,未来得及歇息,便又一刻不停地立即在中堂升起了座。

她袍角未干,鬓发微湿,神情却沉稳如山。案上灯火将她面色映得如玉冷峻,袖下摊着一册名录,笔锋钩得极利,她抬头,对着堂下小吏道:

“唤——李秉德、何恩贵、郑寿安、宋大年、吴通达,即刻到堂。”

衙役传令飞奔而去。

片刻后,渌州的这几位吏员几乎是被吓着披衣、慌乱奔赴衙门,有人衣襟扣错,有人靴子穿反,叫骂声和咕哝声夹杂在雨里。

一炷香后,众人陆续赶至。

堂中静极了,一人也不敢大声喘气。水汽蒸腾,混着夜雨未歇的余声,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几名渌州老吏并排站下,俱是袍履未整,神情未定。

李秉德站在最前头,左右看了一眼,又回头瞥了眼何恩贵和郑寿安,几人对了个眼神,互相递了个轻不可察的鼻息。

片刻后,瞿宝砚尚未开口,李秉德便先踏前一步,老神在在地拱了拱手:

“大人今早召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这会儿天也还未亮,还未到公堂议事的时辰,大伙儿都是连早膳都未顾得上。”

他话里带笑,语气平和:“若是河堤之事,咱们这些人年纪也大了,说句笑话,就算上了堤,也未必能提得动一袋沙土。还是得靠守备司和工营那边有力的后生才行。”

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看似温和,却将责任就这么轻巧推了出去,仿佛这塌堤之事与他们半点干系也无。

几位老吏也随之附和地低声咳了咳,神情隐隐有些倨傲,眼见这位新主官尚未发声,便试着从言语上先发制人。

堂上,瞿宝砚缓缓抬眼,她坐得极正,灯光斜映在她眉眼之间,面色未有丝毫波动。

她没立刻接话,而是用笔在册上缓缓写了一笔,落完字,才抬头淡淡道:

“李通判说得有趣。”

她的声音不高,却稳稳落在每个人耳中。

“既然知道自己年纪大、使不得力,便该早些安排好下面人调度、修堤、查险,才不至于等到水漫堤脚才慌张派人挨家挨户的敲门。”

她语气依旧不急不缓:“我叫诸位来,当然不是叫诸位来提沙袋,是叫你们,把这些年签下的文书、批过的章、拨下的银,还有账底下的人名,一并都拿出来看看。”

堂下众人神色微变。

瞿宝砚声音微沉,却未带怒,反而慢条斯理道:“堤可以塌,水可以急,但你们写下的字,总是不能糊的。”

“既然在签字时敢拿笔,今日便在这堂上句句讲明白。为什么花了那么多银子修的堤,却叫三天的暴雨就冲塌了?”

李秉德眼见一招未稳,非但没能卸去责任,反被这话点得心头一紧,神色间却不露声色,反倒呵呵一笑,道:“大人说得极是,纸上签字自然是有字要认的。”

他语调一转,装作自谦地拱手道:“只是这三合堤的事,说来话长,修的是前年,拨的是去年,动的是州营的工,核的是户曹的账,验的是这个河道营的段……若真要查,怕是一时间难以说清。咱们这些人年纪又大,记性也不比从前,若是口误了哪一笔,落得个欺瞒之名,岂不冤枉?”

堂中气氛微变,底下何恩贵咳了一声,其余人或低头不语,或装作听不清。

半晌,瞿宝砚将手中笔搁回案上,轻轻一声:“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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