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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泄千里2

闻言,季凌也立马一改闲态,起身穿衣,赤脚踩在地上,边穿鞋边蹙眉道:“淹水了?好端端的怎么淹了水?人都在哪儿?有没有人出事?”

小厮回说:“夫人已经将门口的人都安置下来了,正歇着呢,让我来叫您去前厅议事,老爷也在。”

小厮话还没说完,季凌也披上外袍半只脚都跨出院门口了。

前厅香灯微晃,案上茶气袅袅,雨声在外头落得沉。

主位上,姚云霜一身墨青常服,身形挺拔,眉目沉静。高绾的鬓发间斜插一支老银簪,簪尾磨圆,像是常年随手惯用的兵器。她神色不动,正听着家仆低声禀报:

“……说是昨夜起的水,今早已过了田埂,西林甘村全淹了,几处垄沟塌了,牛棚倒了七座,牲口来不及救,也全给冲走了。”

帘子一掀,季凌也正大步进来。

姚云霜抬眸:“来了?来得正好。”

季凌也拧着眉:“就下了几天雨,哪儿来的水这么大?琅州哪年闹过水?肯定是上游干的——是不是渌州那边,把水往咱这儿放了?”

姚云霜语声稳沉:“话不能说早,得查清了才知道。可这水来得急,也来得狠,咱们这带十年都没被淹过——怕不是一夜的事。依我看,八成,是上游出事了。”

季天峰在旁也叹了口气:“恐怕是堤塌了——”

“堤塌了?”季凌也刚坐下,闻言脸色一沉,一掌拍上案“蹭”地又蹿了起来:

“他妈的……渌州那帮王八羔子,修堤的钱也敢吞?贪也贪个分寸,这一下水冲下来,要死多少种庄的!拿人命换银子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连我们琅州也跟着遭殃,真他娘的……”

姚云霜一听她儿子这放雷似的骂声头就开始疼,“啧”了一声,抬眼朝季凌也瞪去,“啪”得一拍桌,反镇得旁边的季天峰一激灵:“闭嘴!动不动就开口骂街,还嫌你那名声不够臭的!张嘴就骂娘,你老娘还坐这儿呢!”

季凌也一噎收了声,摸了摸鼻子,嘟囔一句:“我那不是气着了吗,再说,骂得又不是我自己的娘……”

姚云霜袖子一撸:“你还有理了?你这臭毛病什么给我改过来?你看看十里八乡哪个姑娘听了你的名字不是拔腿就跑的,谁待见你?要不是今天事情急,看老娘教不教训你——”

季天峰赶紧上前安抚:“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凌也这不也是义愤填膺吗,人气急了有时确实会口不择言。”

姚云霜这才收了些怒气:“他那是一时口不择言吗?根本就是句句不离口!书没读过几日,我都不知道这些骂人的话他是从哪儿学来的。他要是成了一开口的习惯,就是想改也改不了了,有他后悔的时候——”

“好好好,娘亲说的是,我改,我改,我立马改还不成——”季凌也瞥了眼主座的姚云霜的脸色,也知道顺着台阶下,又扫了眼屋外,说回正事:“老乡们都来了?”

季天峰接道:“都在门房歇着,没人闹事,都只是唉声叹气的。”

姚云霜顿了顿,看向门外的大雨:“朝里朝外,真要出事,官靠不住,他们也只能找你了。”

季凌也捏了捏拳,没说话。

姚云霜收回目光,当即吩咐:“叫你来是要你现在立刻走一趟,把灾情看清楚了、情况也给我问明白,顺道把话带到村里——”

“告诉老乡们:天真要塌窟窿,我季家也不怕,不会让一个人饿死。眼下先保人,再算田,家里自有办法。”

季凌也眼神一敛,站起身,声音低了几分:“行,我这就走。”

刚迈出门槛,身后传来姚云霜一句:“要是碰到衙门的人,你脾气给我敛着点,叫你去撑事,不是叫你去砸门的。”

“知道了!”季凌也头也不回,甩手一句,“我心里有数——就是真要砸,也是完事了再砸!”

·

雨像是一整片天翻下来的。

云压得极低,水雾在远处村头蒸起一层白气,天地之间混成一块,看不清远近。

季凌也一骑当先,翻身上马时衣袍尚干,转眼已被风雨扑湿。

那匹黑马高大健壮,踏水而行,四蹄踏得泥浆四溅,身后两名管事紧随其后,泥点都溅到了颈边。

“驾!”

一声马鞭响,他策马直冲在前。

城南大道早已积水,低洼处成了明沟暗渠,树影乱摇,道边草木倒伏如跪。路旁村民远远避让,仿佛风雨中冲出的不是马队,而是一股煞气。

有狗在远处狂吠,又被雷声轰得一哑。

风裹着水打在脸上,季凌也却连雨帽也不带,乌发微散,眼神紧绷,盯着前方不动如石。雨水顺着马鬃滴落,泥泞飞溅如弦,踏进一片混沌的原野。

雨越来越大,连耳中都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响,仿佛整个天幕都在泄洪。

管事在后头高喊:“爷!路下怕有淤陷,您小心着些——”

季凌也只甩了马鞭一下,声音透风透雨,冷厉如刀:

“注意着点就行!”

一骑如箭,风雨中踏开水声,直往西林方向疾驰。

一入西林与甘村交界处,便觉脚下地势微斜,雨水顺着沟渠漫溢而出,溢进田里,田不成田,地不见界。

空气里是一股发酸的水汽混着烂泥味,草根浮动,虫尸翻卷,偶有稻秆挣扎露出半截青黄。篱笆断了,竹竿也东倒西歪,几口鱼塘全淹没,田埂也像被雨水泡软,一脚踩下去,水浆立刻冒上泡来。

这原本是一片好地,种的是最早抽穗的早谷,一到时节,风一过,绿浪千层。如今却只剩满目荒黄,浮叶裹水,死寂一片。

几个村民正站在田埂上,衣衫湿透,裤脚卷到膝,脚底一动一滑,身上溅满了泥,脸上还滴着水,却似浑然不觉。有个老汉一见季凌也来了,认得他面孔,刚起身却又颤颤跌坐在地,哭喊道:

“季小爷——田没了,大水一冲全没了,咱今年的粮怕是也完了,交不了了!”

“俺家那几亩早谷,眼瞅着刚抽穗,就这一夜,全泡烂了,根都翻出来了!天杀的大水诶——”

“牲口也淹了,牛棚塌一半,鸡鸭也都跑没了,人是跑出来了,可命都吓虚了……”

季凌也翻身下马,脚一落地,靴子就陷进了淤泥。他眉眼低垂,看着面前这一片田地,神色端凝。

一老妇哆嗦着递上两把被水泡烂的稻谷:“你瞧,原是今秋要收的……如今这水一冲,田埂塌了,谷芽也都黑了,怕是一株都活不了了……”

有人在一旁呜呜哭,声音闷在雨里,说不出话来。

季凌也接过那稻谷,却没有开口。他站在雨水和泥浆之中,眼神落在那被水冲开的大沟口上。

那儿的泥壁裸露,像是从里头撕开的。水沿着断口倒灌,冲出一片白沫。谷根翻在上面,像一群被扯掉命脉的东西。

他指节紧了紧,低声问一句:“什么时候灌的?”

“后半夜。”一人站出来,嗓子哑着,“俺们都睡着呢,听见水声冲得像牛叫,跑出去一看,全完了。”

“上头没来人?”

“谁会来?”那人叹道,“都说是渌州那边泄了水,县里现在也没个衙门人影。季小爷,咱们……这得怎么办啊?这房屋没了,地也没了,你说咱们住哪儿吃什么,这不是要我们的命么——”

季凌也看着站在泥水中的人们,目光扫过一张张脸,有老有少,有的人眼角发红,有人浑身都在发抖。

他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砸地的雨声:“老乡们放心,你们把田卖给我季家,是信得过我们。咱们不是一锄头刮两头的地主,也不是那种逢灾就撂担子的主家。”

“这水是天灾,可人不是天命养的——既然这些地落到我们季家手上,每年你们都按时种、按时收,如今出了事,季家绝不会坐视不管。”

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几个老人抹着眼泪,有人已经低声啜泣。

“打今儿个起,”季凌也语声更沉,“我季家不会让一个种田的老乡饿肚子,天塌下来,官府不管,也有我们撑着。”

他环视四周:“这片地怕是还要涨水,你们先撤,不要留恋粮仓畜,命要紧。水容易躲,一旦染了病就麻烦了。”

“家被淹了,没处去的,就上季府。季家有不少宅子可以给大家落脚,不用什么信物——就说我季小爷说的!”

“谁不让进,回头我来问他。”

话说到这,田埂边已经有人跪下磕头:“谢谢季小爷……季家真是活菩萨啊……”

“活菩萨——”

季凌也翻身上马,身上雨水顺着袍摆滴下,溅入泥水中。

“我先去县衙问问,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理这场水。”他勒紧缰绳,马头一转,冷风中声音回荡在雨里:“你们安心就好,今儿这事,我季凌也管定了!”

话音落,马蹄翻起水花,人已在雨里远去。

季凌也勒着马疾行,一路自田地奔至县署,不用人通报,见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矫健身姿,前头街巷已有小贩边收摊边低声议论:“那不是季小爷吗,这急匆匆一身赤湿的去哪儿呢——”

“骑那匹马的是他?哟,从没见过季小爷这狼狈模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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