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在西南角的荒地里看见了那座空坟。
刘捕头跟众人商量要如何攻进去,陈桐妙跟陈祁安说:“爹,我进去看看。”
陈祁安连忙制止:“你别胡闹啊,府衙的人就在这儿。”
陈桐妙不听,骑马跑了过去。
陈祁安一时急了也要骑马赶过去,被刘捕头一把抓住缰绳:“陈同知你不能去啊。”
“我女儿跑过去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刘捕头说:“我们的人就在此地埋伏着,不会出事的。”
陈桐妙骑马走到荒坟跟前,跳下了马。
那里到处都是杂乱的野草和碎石头,她围着空坟绕行,偶然发现一个废弃的小洞口,洞口已经被人用杂草遮挡起来了。
盗洞口原本很小,后来“妖党”把洞口扩大了一下。
陈桐妙用手扒开杂草观察了一下,从洞口通往里面的小道上全是杂乱的脚印。
这里想必就是丁嬗所说的,曾经有只兔子跑出来的地方。
她小心踩着小道上的泥土往里走,那里面到处都是盗墓人留下的开凿痕迹。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走到里面,她看见一口石棺停在中间,棺椁是打开的。周围还有丢弃不用的香炉,还有用过的蜡烛,都胡乱倒在地上。
墙上画着诡异的红色符号、刀刻留下的符号,还有烟熏的痕迹。想必是当年“妖党”聚集时留下的。
最中间那口石头做的棺椁,让她起了疑心,她手握虬渊宝剑小心翼翼走过去,紧张地往里一瞧,里面是空的,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谁?”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陈桐妙惊了一跳,慌乱的四处找寻声音的来源。
这时,从幽暗之处慢慢走出来一人。
慢慢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陈桐妙看清了对方的脸。
原来是她,是丁嬗,她果然藏在这里。
丁嬗看见她也吃了一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陈桐妙定了定神说:“巧合而已,你怎么也在这儿?”
丁嬗看她手里拿剑,笑着说:“应该不是什么巧合吧,你爹是府衙的人,现在他们到处抓我,你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来这里,府衙的人是不是也跟来了?”
陈桐妙淡定一笑:“这不重要,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躲着?”
丁嬗嘴角略带冷笑:“陈小姐越来越干练了。我以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只会哭哭啼啼,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胆量。”
陈桐妙用讥讽地口气质问:“你不是去亲戚家了吗?怎么会在这儿?你到底是谁?是从哪来的?”
丁嬗笑言:“我?我从江湖而来。”
“你真是江湖中人?”陈桐妙验证了自己对她的猜测。
丁嬗眉毛一挑,问她:“怎么,你害怕了?”
陈桐妙委屈中带着恼怒说:“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丁嬗不以为然:“我骗你什么了?”
陈桐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说你是一个起早贪黑卖菜养家的人,可你不是,原来你一直在伪装自己。”
丁嬗冷笑,轻描淡写地说:“哦,若说这个,我对这里所有的人都这么讲。”
感觉被欺骗、被轻视,陈桐妙已是咬牙切齿,质问道:“我一直当你是好人,是姐姐,没想到我在你眼里也是蠢人,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江湖!”
丁嬗冷冷地说:“呵,天底下除了官府和皇帝老儿住的地方,到处都是江湖。也许有一天你走出家门就会发现,一个打铁的,一个种地的,甚至像我这种卖菜的都可能是江湖人。总之我们什么都干,杀人放火,坑蒙拐骗,做小买卖。”
陈桐妙眉头紧缩而问:“你们江湖上的人是不是都是坏人?”
“江湖随心,人心有多复杂江湖就有多复杂,江湖是个染缸,白的进去,出来就是五颜六色。”
丁嬗淡定地讲给陈桐妙听。
陈桐妙眨眨眼,反问一句:“你的身份太复杂了,你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的?”
丁嬗笑着说:“你觉得我在骗你,那我就是在骗你。”
陈桐妙虽然年纪小却并不傻,她曾经一度觉得丁嬗是个爽快的人,虽然也曾对她有些疑虑,但她不相信她是个恶人。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做的恶世人皆知。
陈桐妙对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她有了提防之心。
陈桐妙冷冷问道:“你既然是江湖上的人,为什么会杀孙知州?”
丁嬗:“事情的起因可笑之极,你想知道?那就听我跟你一一讲明白。”
事情回到十年前。
丁嬗本来没有家人,从小跟着师父行走江湖。师父有个女儿叫柳贞。从小跟丁嬗一起长大,像亲姐妹一样。
柳贞的父亲是镖局的一员,跟着镖头天南海北押运镖车。后来遭遇劫匪全部遇害。
家里失去顶梁柱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一次巧合丁嬗的师父结交了一对江湖夫妇,在他们的帮衬下,丁嬗的师父有了赚钱的机会,随后也就加入了江湖。
丁嬗十五岁就跟着师父跑江湖,而柳贞不是习武的材料,就早早订了婚。
柳贞长大后嫁给张家的儿子张蚡,因为张家平时吃斋念佛,为人和气,师父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柳贞嫁过去之后没多久就发现婆家人经常进出一间屋子,还不让她靠近。
问起来婆家人就说是佛堂。
一开始她以为里面真是佛堂,后来又发现家里会有些言行奇怪的人来做客,一进家门就直接跟着公婆进了佛堂,神神秘秘。
时间一长,她发现这些人包括公婆非常排斥佛道两教,他们也不念佛经。
柳贞听他们口里念叨的东西很奇怪,她就记在心里,回去问母亲,也就是丁嬗的师父,这才得知婆家应该是“妖党”成员。
已经嫁了过去想悔婚是不可能的了,再者,“妖党”成员众多,她斗不过。
没多久,宫里要各地进献年轻女子进宫选秀。
五辆马车在官道上辘辘前行,每辆车上都坐着几名十几岁的女孩。
护送的官兵队伍大约二三十人,个个神情严肃,腰间佩刀。
一开始官道两旁稀稀拉拉有几棵树,偶尔能看见树上筑着的鸟巢。车队走到丁县一带,越走树越多,树影晦暗,野草丛生,天也阴沉沉的。
官兵们只管往前走。
也许是一路劳顿让他们走了神,没注意四周的动静。
猛然间,官道不远处,绿油油的农地里有人站起身抖落用来伪装的草皮和树枝,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甩掉伪装。
他们早就打听到官兵要经过此处,所以在此埋伏。
这群人头上裹着白巾,有男有女,从路两旁纷纷冲出来作乱。
女的冲到车队周围大喊大叫,说:“姑娘们,你们赶紧跑吧,皇帝让你们进宫是要拿你们陪葬的!‘老母降世,大发慈悲’,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官兵们迅速拔刀对着他们,准备迎战。
为首的一名武官大骂:“胡说八道,哪来的‘妖人’敢在此作乱!全都拿下。”
官兵们冲过去跟“妖人”拼杀起来。
武官高喊:“把这些妖言惑众的‘妖人’就地正法。”
刀光剑影间,双方人马缠斗在一起。
兵刃碰撞声、惨叫声,一声声惊动了车上的女孩们。
这些被选中的女孩儿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远离家乡又一路颠簸,本来就担惊受怕,现在遇到了这么大的冲突,人心惶惶。
从没见过这等阵仗的女孩们,在慌乱中受到惊吓,有两三人直接跳车逃跑。
几名护送的官兵赶紧把她们追回来,哭闹挣扎中,一片混乱。
女“妖党”们趁机上前拉扯女孩们,要把她们带走,一名官兵挥刀就砍倒一个,男“妖党”们见势挥刀反击。
慌乱中有个女孩儿意外被砍伤了。
受了伤的女孩就不能正常选秀了。
看着流血大哭的女孩,护送的官兵慌了神,一阵乱砍乱杀,终于把那群“妖党”打跑了。
“妖党”的目的本来就是搅局,让朝廷和当地官府不痛快,现在目的达成了,除了死的、伤的,剩下的全跑了。
护送的官兵找到当地衙门,指责丁县县衙治理不当,导致“妖人”横行,还说要告上去。
丁县知县孙廉胆战心惊,为了保住乌纱帽便四处打击“妖党”,结果一个没抓到,因为都早跑了。
其中有两个慌里慌张跑到张家躲藏起来。
虽然张家没有参与此事,但他们也是同伙,一旦追究起来全都逃不了一死。深知闯下大祸的张家,为保全家族想尽办法。
已察觉进入张家的两个人就是此次与护送秀女的官兵打起来的那群“妖党”,柳贞顿感恐惧、压抑。
“妖党”一直都是朝廷大患,藏匿者可是死罪。
到底是装作看不见继续留在张家?还是找借口回娘家?也或者大义灭亲去报官?
继续留下未来可能会被当成是同党。
回娘家也不是时候,这个节骨眼肯定会引起婆家多心。
大义灭亲是最好的出路,但也是最危险的,若报官成功了会被“妖党”记恨报复。
在她还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丈夫和公婆先找上她,让她加入“妖党”。
不加入不行,因为家里就她一个清白之人,加入了就是同党,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更何况衙门要捉拿的那两个“妖人”进入张家后被她全看见了。
柳贞坚决反对,并鄙视张家人信邪物,反朝廷。
张家在极度恐惧和自私的驱使下,决定教训教训她。
柳贞预感事情不妙转身逃跑,虽然从小学了一点武艺,但也只是皮毛而已,比不上姐姐丁嬗的身手。
对打中,柳贞被公婆、丈夫、还有两个潜逃到张家的“妖人”一起动手拿下,并将她按住。
张家人本想用绳子捆了她饿上几天,怎料两个“妖党”示意张蚡勒死柳贞,并威胁说只要她活着就会出卖张家。
在公婆的支持下,张蚡为保住全家性命,一狠心拿绳子勒死了柳贞。
为防止柳贞家里人来闹,张家把一本“妖党”常念的“经书”拿出来,报官说柳贞是“妖党”同伙,并恶人先告状说“经书”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东西。
这种“经书”早就被朝廷定为“妖书”。
知县孙廉派人来查案,有经验的衙役一看就知道柳贞的死是被害的,自然不信他们的说辞,在张家四处查看翻找,只发现了“佛堂”里的佛像,并没发现别的。
张蚡略懂绘画,将丁嬗的画像呈给了知县孙廉。
张蚡的父母一边哭哭啼啼说自家新娶的媳妇才来半年,没想到竟然勾结“妖党”,一边要青天大老爷给自己家做主。
衙役们都觉得柳贞死的蹊跷,提醒孙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孙廉抓人心切,以“妖书”为证,直接将柳贞、丁嬗和师父定为“妖党”成员,并将柳贞、丁嬗称为“妖人、妖女”。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就行,哪管死者冤不冤。
既然柳贞一家都是“妖党”,她死了就抓娘家人。孙知县派人跟着张家人一路去找丁嬗和师父住的地方。
江湖上的朋友通风报信,说柳贞被衙门定为“妖党”同伙,已经死了。现在张蚡带着衙门的人要来抓她们,让他们赶紧逃走。
丁嬗和师父听闻噩耗悲痛欲绝。
师徒二人又恨又骂,在江湖朋友的催促下才离开。
如今只能先逃走,等找到时机再为柳贞报仇。
师徒二人跟着江湖朋友离开家门仓惶逃跑,一刻钟后,张蚡就人模狗样的带路,带着衙门的人往她们家赶去。
此时丁嬗和师父已经走出一段路程,张蚡带着官差进了她们家门,结果扑了空。
曾经的家离她们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丁县无法呆下去了,师父带着丁嬗去外乡藏了起来。她们跑到另外一个县,在山中的小屋里住了一段时间。
丁嬗师父失去女儿气后一病不起。
临终前师父要丁嬗继续往远方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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