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殿的废墟上,阳光穿透云层,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弟子们握着灵剑的手未曾松懈,目光依旧像淬了冰的利刃,牢牢锁在墨渊身上。
张长老脸色铁青,沈清玄那句“他不能死”像根刺扎在他心头。他上前一步,袍袖因愤怒而鼓荡:“沈长老!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此獠乃魔族余孽,刚才与你联手不过是权宜之计,若留他性命,必是后患无穷!”
沈清玄未看他,只垂眸望着墨渊后背渗出的黑血。那血液落在青石板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小坑,带着魔族特有的阴戾之气。他指尖微动,流霜剑的清光在袖中一闪而逝:“张长老觉得,血魔为何偏要在此刻突袭?又为何对墨渊如此在意?”
这话让张长老一噎。青铜面具首领最后那记怨毒的目光,他自然也看在眼里。
墨渊靠在断柱上,听着两人交锋,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他扯了扯染血的衣襟,伤口撕裂的痛感让他眼前发黑,却故意扬高了声音:“怎么?仙人们内讧了?要杀要留痛快点,小爷没力气陪你们耗。”
沈清玄转头看他,眸色平静:“带他去静思崖。”
“什么?!”张长老惊怒交加,“静思崖乃我宗禁地,怎能让魔族踏入半步?”
“禁地最安全,”沈清玄语气不容置喙,“派弟子守在崖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看向几名尚能动弹的弟子,“先处理伤亡,清点损失,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不等众人再议,身形微动已至墨渊身前。不等墨渊反应,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力便将他半扶半架起来。墨渊下意识想挣开,却被沈清玄按在肩后的手轻轻一压——那力道恰好避开伤口,又带着明确的警告。
“安分点。”沈清玄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想查清血脉诅咒的事,就别给我惹麻烦。”
墨渊动作一顿。他忘了,这位清冷仙人不仅狡猾,还总能精准戳中他的软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废墟,留下身后一片哗然。张长老望着他们的背影,眼中疑云翻涌,最终重重一哼,转身去处理残局。
静思崖位于天衍宗后山,崖壁陡峭,常年云雾缭绕。崖顶只有一间简陋的石室,据说曾是初代宗主悟道之地,寻常弟子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沈清玄将墨渊丢进石室时,后者踉跄了一下,撞在石壁上。他捂着后背直喘粗气,抬眼就见沈清玄反手布下结界,隔绝了内外。
“你倒真敢把我关在这。”墨渊扯掉沾血的外袍,露出纵横交错的伤口,最深处还在汩汩流着黑血,“就不怕我跑了?”
沈清玄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丹药,扔了过去:“你跑得了吗?”
墨渊接住瓷瓶,倒出一粒雪白的药丸。丹药散发着清冽的灵气,与他体内的魔气格格不入。他挑眉:“仙人的药,小爷可不敢乱吃,万一毒死了怎么办?”
“毒死总比流血而死体面。”沈清玄走到石室角落,那里有一张石床,他拂去灰尘坐下,“说吧,你知道多少关于血魔的事。”
墨渊没立刻回答,他盯着药丸看了半晌,突然仰头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力瞬间扩散开来,虽与魔气冲撞得他心口发闷,却真的减缓了血流。他靠在石壁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青铜面具背后的家伙,我见过一次。”
沈清玄抬眸:“何时?”
“三年前,在魔域边境的乱葬岗。”墨渊声音沉了下去,“他在那儿用活人炼血蛊,被我撞见。当时他还没戴面具,脸上有块月牙形的疤。”
沈清玄指尖微顿:“月牙形的疤?”
“嗯,在左眉骨上。”墨渊回忆着,“他身边跟着一群血影,和今天的一模一样。对了,他身上有股檀香木的味道,很淡,但我绝不会记错。”
檀香木?沈清玄眉头蹙起。天衍宗弟子修炼时常用凝神香,其中便有檀香木成分,只是宗门后山的檀香林早在百年前就已枯死……
“还有,”墨渊忽然想起什么,“他当时念过一句口诀,‘血归冥府,魂锁三生’,听起来像是某种禁术的起手式。”
沈清玄瞳孔微缩。这句口诀,竟与宗门古籍中记载的“血冥术”残篇一模一样!那是早已失传的禁术,据说修炼者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吞噬生灵魂魄方能精进,最终会被魔气反噬,沦为不人不鬼的怪物。
石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云雾流动的声音。墨渊看着沈清玄变幻的神色,忽然嗤笑一声:“怎么?沈长老这是想到什么了?难道这血魔,和你们天衍宗还有关系?”
沈清玄抬眼,眸色深沉:“此事与你无关。”他站起身,“你在此处养伤,我会派人送食物和伤药。在我查清楚之前,别妄想耍花样。”
说罢,他转身走向结界。
“沈清玄。”墨渊突然叫住他。
沈清玄脚步一顿,未回头。
“三日前秘境的震颤,”墨渊声音低沉,“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沈清玄背影僵了一下。那日他正在秘境深处探查异动,确实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当时只当是秘境结界不稳,如今想来,那波动竟与墨渊体内的魔气隐隐相契……
他没回答,径直穿过结界,身影消失在云雾中。
石室里只剩下墨渊一人。他滑坐在地,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黑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刚才沈清玄扶他时,他分明感觉到对方手腕处有块温热的玉佩,那触感,竟和他自幼佩戴、却在三年前丢失的半块龙纹佩一模一样。
难道……
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血脉诅咒又开始躁动,这一次,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墨渊蜷缩起身子,额上冷汗涔涔,恍惚中,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乱葬岗的火光,以及那双在火光中闪烁的、带着檀香木气息的眼睛。
而此刻,静思崖外,沈清玄站在云雾里,指尖摩挲着腕间的半块龙纹佩。玉佩温润,却烫得他心口发紧。
墨渊口中的月牙形疤痕、檀香木味、血冥术……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最不愿相信的人。
他抬头望向宗主所在的凌霄殿,眸色凝重。看来,有些尘封的往事,是时候该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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