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宜,不,是单王坐在高台上,她神色舒展,姿态慵懒的往后靠,亲切地看向下首,竟是难得的放松时刻。
段义神色恭谨,三跪九拜。
段义在回来的路上,就听闻单国的新王是公女人。
他就知道,公主果然是能成功的。
短短一月未见,从公主变成大王也不过几日,她的气势已然有了大王风范。
锈金云纹黑袍,头戴金馆,漫不经心的坐在上位,眼神里透着沉稳笃定。
在他叩第一次头时,单王已经叫起了,段义朝着她温柔一笑,坚持行全礼。
“草民恭喜大王如愿。”
“可以改口了,段义促成单卫议和一事,成功带回粮种,设为丞相,专司盟约会谈。”
“仰仗陛下指点,臣幸不辱使命。”
单王黠然一笑,“好了,你我之间不说这些官话了。”
“路上有什么新鲜见闻?”
段义掏出珍藏已久的羊皮卷,经常翻阅记录,边缘已经磨出印子,他握在手中,展开来一一介绍,都是他的详细记录。
一年两千石的担子在心头压着,因此听着什么山水熙宜都有些兴致缺缺,但当听到卫国的灌溉风车时,才突然来了兴致,眼睛放光的看着段义。
“哦,卫国竟有如此先进的风车,怪不得产量这么高!”
“此种风车很是省力,仅一人便可操控。臣趁机上前搭话,只记了大概模样,不曾拥有详细图纸。”
“把你记下来的整理,拿给司空,召集他们一块完善。”
熙宜贪心地望向段义,期盼能有更多好用有利单国的物件,“还有什么吗?”
段义不忍看到她失望的模样,他想让那光一直亮着,尤其一直望向他,留在他的身上。
搜肠刮肚,终于想到,“有一人,宣称在合川溶江处修大渠,能够引流溶讲水,让合川漯川变为沃土。”
熙宜敲着指尖,脑子里回想着地图,若是能将溶江水引过去,那合川漯川确实就有水灌溉了。可这代价只怕不小。
不管行不行,先把人找来,既有如此见识,想必是可用之才,熙宜发问,“这人在哪?”
“名唤郑河,就是漯川人。”
倒是不远,
“段义,我需要你再为我跑一趟。”
“两个任务,其一带回郑河,若碰上其他有想法主意的人,一并带回来。”
“其二,天下人对于我以女儿身称王一事,必然有不少议论,此番你出去无论怎么说,来共同讨伐我也好,来看单国笑话也罢,总之把人都撺掇到单国来。”
单王眼神看向段义,“你可能做到?”虽是询问,但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
段义朗声答道,“臣必将完成任务。”
段义背着行囊,又出发了,这次没有使臣团跟着,仅他与两名小厮,三匹马,走出单国,走过卫国,再到赵国。
卫国稷下学宫,不同流派的人争论着自家的理论最厉害,突然,有个话题突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听说了吗?单国是个女人称王。”
“女人怎么成事?成何体统!”
“不知道啊,好像有一大批策士去单国讨伐她呢,你说这能成吗?”
“怎么不能?我等一块去,一人一句理学辩论,都能把她骂下台。”
“那好,你去我也去。”
赵国茶楼里,三五成群的辨士在议题辩论。
“真是稀奇啊!单国的新王是个女人?”
“哟,这单国百姓要遭大罪了。”
“单国那些老臣和百姓能同意?”
“肯定手腕厉害呗!”
“倒真有点好奇了。”
“那就去看看呗,这女人是长三头六臂了,能压过一众男的称王?”
月余时间过去,诸子门客汇聚一堂,熙宜早早派人准备好了茶楼,以供各位辩论。
专人记录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她拿着册子一一翻看。
某日,她悄悄出现在茶楼内,与台上的段义对视一眼。
段义扬手,吸引所有人注意,朗声说道,“这单国现在就是棘手山芋,不好处理啊!若我是君王,我怕是只能头疼干瞪眼,就说益阳郡,地形复杂,多山少田,难以耕种;那合川倒是土地开阔了,但是又干旱少雨,也不是种植的好地方。”
人群中有人应和,“是啊,条件就是这样,难呐!”
“非也,这些并非单国落后的关键。”一声反驳,如晴天霹雳,在人群中炸开。
熙宜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是个年轻男子,一身白衣,身姿俊朗,说话间带着谋士的傲气。
段义问,“那敢问这位谋士,关键是?”
那白衣男子将茶杯放下,掷地有声地说,“关键在于人,在于思想。”
“此言何解?”
说起自家流派的主张,他侃侃而谈,“严家无悍虏,慈家有败子。治国之道,在于法律严明。”
“贵贱皆从,法律即成;有法,人知是非;守法,则国家善治。”
“而当前,单国最需要做的就是变法。”
留下这么几句话,那白衣男子就扬长而去,留下一群人议论纷纷,什么是变法,怎么变?
熙宜迅速跟上去,追着那人的脚步。
“出来吧。”
本来也没想掩藏,被发现后熙宜大大方方的走到那人面前。
“在下熙宜,敢问谋士姓名?”
“法家韩毕。”
“韩子,在下方才听闻先生变法一策,愿闻其详。”
韩毕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气质不一般的女子,又听她要问变法之事,那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你是单王?”
“正是。”
“我没有兴趣和时间陪你玩闹。”说完韩毕转头就要走。
“若在下是认真的呢?先生千里迢迢前来单国,必然是对这里有几分兴趣,诚然,单国如今的情况很糟,在下也非众人眼中的杰出之辈,可这种情况下,若能将单国扭转乾坤,岂不是最能说明法家精妙?”
“我是想宣扬法家,但单国并非好的证道之地,基础太差,且变法一事,非同小可,需有魄力。”韩毕煞有其事的说着,“开弓没有回头箭,您确定想好了吗?”
熙宜淡然一笑,她早有了改变的打算,单国多地主豪绅,百姓多苦楚冤情,熙宜早就受够了这些。
她言辞恳切,认真地回答,“我已在这片土地生活十几载,深知当下有很多不足,早想改变,却无从下手没有助力,今遇先生,好比久病逢良医,纵然清创剜肉,忍受剧痛,也要治好单国的毛病。”
韩毕立马改口,“大王既对韩某抱有如此高的期盼,能韩某也必将不负大王所托。”
韩毕此行,确是为发扬法家,择一明君,能放手让他去干,便是万幸。他走过卫国赵国,听闻有策士齐聚单国讨伐新君,他与来是想找有志之士一同交流辩论,如今确把自己留在单国了。
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在纠结过多,只希望这位新任单王,能是自己良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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