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聊电影项目，林峥尔吃完饭回来，还是觉得筋疲力尽，应付金主爸爸还是太累了。简嘉搬出午睡床，抱着个玩偶躺下了。
林峥尔总在外面拉投资，跑项目，待在办公室的时间不多，没有准备这种东西，简嘉挤出一点空位，对她招招手：“来。”
“别闹，床一会儿塌了。”她摇摇头，低头专注手头的工作。
简嘉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地开口：“峥尔，我好幸福啊。”
“嗯？”林峥尔应了一声，继续翻看文件，声音敷衍，但心底却意外有一丝暖意。
“我们的项目马上进入筹备阶段，这是我们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作品，经历了这么多，终于走到这一步。”
“是啊。”林峥尔应声。
“我觉得，那个谢总在追你。”简嘉睁开了眼睛，八卦地看着林峥尔的背影。
林峥尔的手一僵，“睡觉吧你。”
“你没否认，那就是你也觉得咯？”简嘉坐起来，把玩偶随手丢到一边，“但我看得出来，你好像没什么兴趣……”
林峥尔沉默不语。
“这要是让娜娜知道……”简嘉又笑着说：“她一定会说你……”
“所以别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林峥尔干脆打断，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简嘉噗嗤一声笑了，缩回身体，心知劝不动林峥尔，只能自顾自闭上眼睛。
林峥尔心里什么也顾不上，只盼望着电影能按时开机。
谢途没有再约她，微信上也主要聊项目的事情，但第二天送到办公室的盆栽，却摆明了他没有放弃。
那是一盆龙胆花，蓝色的花朵簇拥成团，耀眼而灿烂，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花送到的同时，她的微信收到了他的消息：
“比不上你在雪域高原上看到的龙胆花，但愿你能喜欢。”
林峥尔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本科毕业那年曾到西藏旅行，拍下龙胆花发在微博上，她没想到谢途居然翻了出来。
“真的太有心了。”简嘉把花放到办公室唯一的窗前，办公室顷刻提升了几个格调，她笑着说：“这才是你最喜欢的花呀。”
林林峥尔无奈地笑了笑，语气真诚的回复谢途：“我很喜欢，谢谢。”
微信屏幕上，谢途回复：
“你喜欢就好。吴洋收集的资料只是表面，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更了解你一点。”
她回：作为合作伙伴，这是必须的。
作为回礼，她顺手就在线上下单了一盆绿植给他送了过去。
收到后没多久，谢途就发来一张照片，那只吊盆已经被挂在了明亮的窗边。
“谢谢，我很喜欢。”他写道。
林峥尔还没来得及回复，他又追了一条：
“灰绿冷水花。听说它的花语是‘不舍的分离’……你送这个，是有什么寓意吗？”
林峥尔忍不住啧了一声。什么花语不花语的，从哪儿听来的？现在的人怎么什么植物都要编个花语出来？
她打字回道：“没有。”
犹豫了一下，又补充：
“我对绿植没什么研究，只是看我爸养过一盆，挂在阳台里面，长得像道小瀑布……觉得好看而已。”
谢途很快回过来：“还以为是你想我了，白高兴一场。”
林峥尔耳根一热，对着屏幕嘀咕：“……别随便高兴啊喂！”
林峥尔终于挤出空隙去见拍摄团队的负责人罗庆宇。到他们基地时，正赶上他在指导拍摄，见她走来，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尴尬。
林峥尔擅长捕捉这些微妙的情绪，她轻声问：“怎么了，罗老师，我打扰你们拍摄了吗？”
“不是。”罗庆宇摇摇头，示意她到一旁坐下。
“峥尔，你今天是来谈档期的吧？”
林峥尔点头，但罗庆宇却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局促：“对不起啊，峥尔……你们的项目，我们团队不接了。”
“为什么？”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愣了几秒，手指微微抓紧。
“档期……排不开了。”
林峥尔眯了眯眼，察觉到他闪烁其词，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她平静地开口：“罗老师，我们都参与过不少项目，算半个伙伴了，有话就直说吧。”
罗庆宇扭捏了一下，终于开口：“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陈导？”
“陈鑫路？”林峥尔微微皱眉，心里一阵凉意。
“峥尔，你也知道，我们团队大部分的活都是来自陈导，这个团队最初也是他提议整合的。”罗庆宇无奈地摊开手，“咱们圈子就这么小，他都发话了，我也不好……”
“你说是吧？”他愧疚地看向她。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林峥尔没有再浪费时间，客套几句表示理解便起身走了。
临走前，罗庆宇劝她：“峥尔，你还是找个机会修复一下和陈导的关系，小制作电影就这么点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硬碰硬只会让自己麻烦。”
林峥尔笑了笑，没说话。
林峥尔并不是没有其他优秀的拍摄团队可以选，但同样的预算下，要找到像罗庆宇团队这样水平的几乎不可能。更何况，他们合作过好几次，默契早已超出钱能买到的范围。
陈鑫路果然懂得如何精准打击她，今天是拍摄团队，明天又会是什么？会不会是拍摄场地的申请？演员的遴选？会不会连最后的发行他都有办法搞她？
林峥尔火冒三丈，打了辆车马不停蹄地走了，她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她出现在丰越资产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认得她，但记得她来找过吴洋，告诉她：“吴特助今天外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来找谈总的。”林峥尔打断她，“他在吗？”
“……谈总在开会，你有预约吗？”
“有，他让我去他办公室等他。”林峥尔睁眼说瞎话，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给谈越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他没接。对于和谈越的合作，她犹豫过，拒绝过，她只能趁着有冲动的时候立即执行，否则过了这个突破口，她就又觉得不合适了。
“你好，小姐，请跟我到接待室，我稍后请谈总的助理……”前台追了过来，谈总有单独的接待室，从来不让访客进他的办公室。
谈越在会议室里一眼就瞟到了横冲直撞的林峥尔，他坐在位置上不动，给了她一个“你在干嘛”的眼神，在得到她“找的就是你”的肯定表情之后，他对一旁的助理说了几句话。
助理很快走出来，“林小姐，这边请。”
林峥尔进了谈越的办公室。
“林小姐，您坐在沙发上等一下，谈总的会议还有十五分钟。”
助理环顾四周，本想嘱咐几句，但转念一想，既然谈总亲自让她进来，应该没问题。谈总的办公室向来只有谢总和特助吴洋常进，其他人很少进去坐。虽然谈总嘴上不说，但看得出来，他很介意闲杂人等随意进入，记得有一次一个高管进去坐了一会儿，刚一离开，谈总就让保洁进来彻底清理，场面一度相当尴尬。
谈越十五分钟后推门而入。
“谈总。”林峥尔礼貌地起身相迎。
谈越上下扫了她一眼，走到她侧面坐下：“找我有什么事吗？下午一直在开会，没接到你的电话。”
他把手机放在桌上，顺手卷起衬衫袖子，手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谈总，前两天我拒绝的合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林峥尔开门见山。
谈越愣了一下：“当然。”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他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因为有一件事，我只能想到你能帮我解决。”
谈越挑眉：“谢途不能吗？我听说他追你很卖力。”
谢途开着加长轿车去接她吃饭的事，谈越当天就听说了。他一边腹诽这种老套路怎么还不入土为安，一边又暗暗惊讶，林峥尔怎么也吃这一套。
“我不清楚他能不能，”林峥尔说：“但我需要的是，现在就能答应我的人。”
谈越听明白了，哪怕谢途愿意为她做，但这一刻他们仍然无名无分，她开不了口。
“确实，我跟别人合作从不拖泥带水。”谈越清冷地勾了勾唇，“你需要我做什么？很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安排。”
“入股我的公司。”林峥尔毫不犹豫，“我需要资金招募拍摄团队，后续还要组建属于自己的班底。”
谈越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林峥尔沉了一口气，接着道：
“陈鑫路参与制片的电影下个月要上映，我想公开他的劣迹。您能帮我吗？”
谈越微微一愣，像是没料到她的目的竟是报仇。片刻后，他轻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这不难。”谈越起身，望向玻璃幕墙外的天际线，“舆论的发酵，只要花钱放大一点苗头，自然会有竞争对手推波助澜。但陈鑫路和丰越资产毕竟有明面上的牵扯，这件事我会让人从长计议。”
他转过身来，逆光勾勒出分明的侧脸线条：“你能完全交给我吗？”
“嗯。”林峥尔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随即收回，低声问：“我们的合作，要不要签订条款？”
“这种东西，写出来有些可笑。”谈越淡淡笑了笑，“我们心知肚明就够了，别让别人知道。”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尤其是谢途。”
“好。”林峥尔也站起身，脸颊泛红，“那我个人想跟您确认的事项，整理好后再发您。”
谈越的神情一派公事公办，甚至让林峥尔自己说话时，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商务腔。
“还有？”谈越愣了下，随即点头：“行。”
“对了谈总，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我？这种合作，你是第一次吗？”
“第一次。”谈越重新坐下，“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谢途看上你了。”
“所以你觉得……我不错？”
谈越抬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略作思考，“你本来就很不错，所以你的要求只要不违背原则，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不后悔就行。”
“我明白了。”她低着头，语气急促：“那我先走了。”
谈越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眉梢微挑：“不舒服？”
“没有。”林峥尔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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