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顷裴的声音在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喜欢我?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忘了他平常都怎么跟我说话的吗?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是男生们联合起来搞什么恶作剧。
“你......”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
夜顷裴的表情很平静,但耳尖却红得厉害。他的神情坚定:“我认真的。
“那你平时为什么总欺负我?”我皱着眉,努力想摆出生气的架势,可对上他那双过分专注的眼睛,看着他微微抿紧的唇线,一种荒谬的、想笑的冲动却莫名其妙地涌上来。
我强压着嘴角,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控诉和一丝委屈,“嘲笑我看小说,嫌我笨,动不动就给我白眼,还……”我顿了顿,想起自习课那天的窘迫,“还当众念什么‘霸道校草X乖巧白兔’!让我被李诺她们笑死了!”
我越说越觉得这家伙简直恶劣透顶,可心底那点隐秘的、被他突然表白的冲击带来的慌乱,又让我无法真正板起脸。
“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他靠的更近了一些,那双总含着戏谑的眼睛此刻沉得像深潭。
他的声音很稳,没有少年人告白时的慌张,倒像是在陈述一份条理清晰的报告,可微微绷紧的下颌线还是泄了气。
“你是笨蛋吗?”幼不幼稚,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点被戳中心事的恼羞。
夜顷裴愣了一下,突然笑了。是那种很浅的笑,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
“嗯,”他点点头,“可能是。”
我们站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门口,周围嘈杂一片,可我却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也不清楚我对他是什么感情,时而坏时而好——
“我……”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不能告诉他,我心里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装了好多年。
那样太残忍了。对他,也对我自己。
“所以,”他轻声问,“能给我个机会吗?”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等等,我不知道。”我的思绪全乱了,乱到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是拒绝,也不是接受。只是此刻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坦诚。
他眼里的光闪了闪,随即笑了,还是那种带着点痞气的笑,却比平时柔和:“行。”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等你。”
后来他带我去看了电影,“你不是说只是吃饭吗?”
“计划有变。”他理直气壮地说,眉梢带着点得意的痞气,“现在要追你了。”
他倒是泰然自若,仿佛宣布要“追我”和宣布明天要下雨一样自然。只是散场灯光亮起时,我瞥见他飞快松开虚搭在我座椅扶手上的手,耳廓又悄悄染上薄红——这点小动作戳破了他表面的镇定,让我心里那点荒谬感又掺进一丝说不清的痒。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了。
夜顷裴像是真的把“追你”这两个字刻进了日程表,却又做得不动声色。早上总能在教学楼拐角的豆浆摊碰到他,他会提前买好我常喝的甜豆浆,用保温杯装着,递过来时还带着温乎的热度;晚自习前他去小卖部,回来时手里总会多一袋我爱吃的柠檬味硬糖,丢在我桌上时永远嘴硬:“老板买一送一,不爱吃扔了。”
李诺她们很快发现了端倪,课间总挤眉弄眼地用胳膊肘撞我:“哎,你同桌最近怎么回事?看你的眼神快拉丝了。”
我只能红着脸否认:“他闲的吧……”心里却像被硬糖的柠檬味浸过,酸溜溜的,又有点说不出的甜。
林远后来又找过我一次,问我周末要不要去书店咖啡馆。
他眼里刚亮起的光,却被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夜顷裴抱着篮球从操场跑过来,经过我们身边时,故意把球往林远脚边一砸,弹起来的球擦着林远的裤腿飞过,他却一脸无辜:“抱歉啊,手滑。”
林远的脸色有点尴尬,没再提周末的事,匆匆说了句“下次聊”就走了。
“夜顷裴你故意的吧。”我看着他捡球的背影,又气又急。
他拍着篮球转过身,阳光把他额前的碎发晒得发亮:“对啊,故意的。”他说得坦然,“情敌当前,客气什么?”
“谁跟你说他是你情敌了!”我被他直白的话堵得说不出话,转身就走。
他几步追上来,篮球在指尖转得飞快:“淼初,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但别人靠近你,我做不到假装看不见。”他的声音比平时沉,“我可以等,但不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你被别人追走。”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眼里的认真,以前我只觉得他多管闲事,现在才明白,他的关心总裹着层刺,不仔细剥,根本尝不到里面的甜。
有了夜顷裴这位理科大神的辅导,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总分进步了五十名,班主任在班会上特意表扬了我。念到我名字时,全班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惊讶和探究。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旁边。
夜顷裴正懒洋洋地转着笔,嘴角挂着那抹惯常的、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既没有看我,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流露出明显的情绪,仿佛这件事与他毫无关系。
下课铃一响,李诺她们就围了过来:“淼初!深藏不露啊!”
王晓雨拍着我的肩膀,“快说,是不是偷偷请了家教?”
陈妍菲也凑近:“还是说……有高人指点?”她促狭地朝夜顷裴的方向努努嘴。
夜顷裴像是没听见,正慢条斯理地收拾书桌。
“没有没有,”我赶紧摆手,脸更红了,脱口而出道:“我问我同桌的。”
时间越久,我发现时间越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夜顷裴的“存在感”。以前觉得他的调侃是找茬,现在早自习少了他吐槽我“刘海翘得像鸡窝”,反而会下意识摸半天头发;以前嫌他递来的硬糖太酸,现在看到桌角空了,心里还会空落落的,直到他又丢来一袋,假装不耐烦地说“看你没糖吃总走神,影响我讲题”。
那时,这样“恋人之下,朋友之上”的关系叫做暧昧。
我们便这样持续了一个星期,周六放学,我和李诺说说笑笑地走出教学楼,书包在肩上一晃一晃,空气里都弥漫着周末的轻松气息。
然而,这份轻松在校门口戛然而止。
就在校门旁边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夜顷裴站在那里。他斜挎着书包,一手插在裤兜里,还是那副惯常的懒散姿态。但站在他对面的,是隔壁班两个很漂亮的女生。
我的心猛地一沉。
看吧,这才是他该有的世界。他这样耀眼的人,身边围绕着同样耀眼的女孩,谈笑风生,理所当然。
一股强烈的自惭形秽和想要逃离的冲动攫住了我。
李诺也看到了,小声说:“哇,那不是隔壁班的两个女生吗?找夜顷裴干嘛呢?”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干涩:“不知道啊,走吧。”我几乎是立刻低下头,拉着李诺就想快步从旁边绕过去
等等我们还没在一起,我为什么像吃醋了一样。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赶紧走了得了。
我和李诺分开之后我就赶紧跑去公交车站。
到了,我松了口气。
突然,我感到有人摇了摇我的头发
我猛地回头,夜顷裴正站在身后,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嘴角挂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我却有点开心。
“跑什么?”他挑眉。
公交车站人来人往,我的心跳却突然卡在喉咙口,刚才那股酸涩的情绪还没散尽,又被他突然的出现搅得一团乱。
“谁跑了?”我别过脸看站牌,声音有点发虚,“我本来就要坐公交回家,怕赶不上。”
我脾气倔,死也主动问刚刚那两个女生找他干嘛。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突然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得意,慢悠悠地说:“刚才那两个女生,”他故意顿了顿,坦然地说:“送情书的。”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硬:“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突然凑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认真,“我跟她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的脸腾地红了,刚好公交车“吱呀”一声停在面前,车门打开的瞬间,我清楚地听见自己漏跳了一拍心跳。
“我回家了。”我故作矜持地上了车。
突然觉得,被这样优秀的人放在心上,是件会让人偷偷骄傲的事。
不是因为他有多耀眼,而是因为在他眼里,平凡的我也值得被认真对待。那些曾经让我自卑的“普通”,在他日复一日的示好里,好像也慢慢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喜欢上一个人真是件奇妙的事。
我能感觉到自己筑起的心防在一点点软化。被他气到跳脚是真的,但因为他一句无意的关心或一个笨拙的示好而心跳加速,也是真的。
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是在两周后的运动会。我被迫报了800米,发令枪响时太紧张,刚跑半圈就被旁边的同学绊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跑道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咬着牙想爬起来,一只手却先伸到我面前。夜顷裴蹲在我身边,平时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满是急意,语气也没了往日的痞气:“别动,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卷起我破了个洞的校服裤腿,膝盖上又红又肿,还渗着点血。
而另我担心的是,他就这样蹲在我面前肯定很惹眼……
还好李诺她们也都围了过来,把我架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校医帮我涂了碘伏,李诺她们还有项目便先走了,我被夜顷裴扶到了外面的台阶上坐着。
“笨死了,跑个步都能摔跤。”他的声音很轻。
我盯着他攥着我手臂的手,突然没忍住,小声问:“夜顷裴,你喜欢我什么啊?”我普通,还笨,不像那些女生又漂亮又优秀。
他愣了一下,松开手,却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很轻。“喜欢需要理由吗?”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熟悉的笑,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淼初,我喜欢的就是你本来的样子,不用跟任何人比。”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用力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发颤,却很清晰:“好。”
最终,我们在一起了。
但没告诉任何人。
李诺她们还是会课间凑过来八卦:“你俩到底有没有情况啊?上次运动会你摔了之后我就看出不对劲了。”我脸发烫,刚想否认,夜顷裴却从后面走过来,把一本练习册丢在我桌上,语气漫不经心:“别瞎起哄,我欠她钱了。”
等人走了,他却偷偷在我耳边说:“放学等我。”
夜顷裴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存在,而我只是角落里不起眼的影子。公开?光是想象成为全校女生议论甚至敌视的焦点,想象别人用审视的目光比较“她凭什么”,就足以让我头皮发麻。
他看透了我的怯懦,用沉默筑起一道墙,隔绝外界的窥探与可能的风浪。我们都清楚,高中生的身份下,“公开”意味着不必要的麻烦和审视,不如把所有的悸动都藏进无人窥见的缝隙里。
体育课自由活动,他会偷偷把外校服套给我,说“拿着,热”,其实是怕太阳晒着我,让我用来遮一下。蓝白相间的校服在所有人身上都一个样,没人知道我怀里这件还带着他的体温。
只是,看到陈研菲和刘成毅能那样明目张胆地相爱,说不羡慕是假的。看到陈妍菲和刘成毅并肩走在走廊上,他替她背着书包;食堂他会替她早早的占好队然后等着她插进来。
不过,确定关系后的夜顷裴,在“欺负”我这件事情上,倒是毫无长进,甚至变本加厉,晚自习写完作业的空余我们会一起玩“大冒险”。
以最简单的石头剪子布定胜负,但我一向运气不好输掉,他就会歪着嘴角笑,眼里的光狡黠得像只得逞的猫,慢悠悠地抛出他的“惩罚”。
“去,把黑板上的作业都擦了。”他憋着笑说。
我瞬间瞪大眼睛:“现在?老师刚写完!”晚自习虽然自由,但老师刚布置完数学作业,粉笔字还热乎着,满黑板都是。这时候上去擦,简直像在聚光灯下表演。
当然,像这样的无理要求我是绝对不可能干的。“滚!”
还有一次他的惩罚是要求我把他的鞋给刷干净。这个至少不会让我当众丢人,所以我就把他的鞋带回寝室了。
当时我刷完放窗边晒,李诺见了惊讶地问:“这谁的鞋子?”
“我的。”
这么大一双怎么可能是我的。李诺果然“嗤”了一声:“你的?淼初,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夜顷裴的?”
“是啊是啊。”我被她堵得没辙,索性耷拉着肩膀承认:“之前跟他打赌输了,罚我刷鞋赔罪。”
李诺直言:“你也太好欺负了吧,还真帮他刷啊!”
这种“大冒险”成了我们晚自习的秘密游戏,也成了我们被老师点名关注纪律的罪恶之源。
这种隐秘的、带着点幼稚又甜蜜的相处模式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那次周末补习后的傍晚。
天气转凉,天黑得早。夜顷裴送我回家。我们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他心情似乎很好,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我的手背,带着试探的暖意。
我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与他拉开半步距离。
空气瞬间凝滞。
他停下脚步,声音里那点轻松的笑意消失了:“又怎么了?”
路灯的光线从他头顶洒下,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周身的气压低了下去。
“快到了。”我攥紧书包带,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我。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这种过于亲密的靠近,不习惯在可能被熟人看到的户外,暴露我们之间那种“不一样”的关系。
潜意识里,我害怕被审视,被议论,更害怕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温暖,会因为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而变质或消失。
“淼初,”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不解和烦躁,“我们是在谈恋爱,不是在做贼。”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努力维持的平静。是啊,我们在谈恋爱,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像在完成一项见不得光的秘密任务?
“我知道”我低下头,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只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什么?”他向前一步,逼近我,路灯的光终于照亮了他的眼睛,那里面积聚着困惑和一丝受伤,“不习惯我碰你?还是不习惯让别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他的质问像潮水般涌来,让我无处可逃。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该怎么告诉他,我不是觉得他拿不出手,恰恰相反,是觉得自己不配站在他身边,害怕一旦公开,就会招来无数的质疑和比较,最终连这点隐秘的快乐都会失去……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或者说,让他更失望了。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行,我知道了。”他后退两步,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又变回了那个带着疏离和痞气的夜顷裴,甚至更冷,“你就继续躲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高大的背影很快融入夜色,消失在小径的尽头。
我僵在原地,晚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那之后,我们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冷战。
说是冷战,其实更像是单方面的回避。
课桌下的手指相扣,变成了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我心里像空了一块,酸涩难言。我知道是我伤了他,我的回避和怯懦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所有的热情。可我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恐惧一旦被触发,第一反应就是我要逃。
我向来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从那以后,没有了他的主动,课桌间的空气像结了层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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