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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局中人

宴会厅里的音乐与笑语,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模糊地传来,衬得这间偏厅里的沉默像积了多年的灰尘,沉甸甸地落在人的肩上。纪靖淮收回他那道几乎要将人刺穿的目光,伸手,将那本摊开的相册轻轻地合上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力,仿佛他合上的不只是一本旧相册,而是关于“秦疏”这个名字的一切疑问与探究的权利。

言深看着他,喉咙有些发干,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无关紧要的场面话,来打破这几乎要凝固的空气,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社交辞令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都失效了。他像一个被拔掉了所有羽毛的鸟,**、狼狈地站在那里。

“宴会结束之后,在这里等我。”纪靖淮说,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调子。他说完,便端着那杯未曾动过的清水,转身,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重新融入了门外那个浮华而虚假的世界。

言深独自站在那小小的吧台后面,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优秀的猎人,懂得如何用微笑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来捕获客人的好感与信任。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被诱饵引诱着,一步步走进陷阱的猎物。而那个名为纪靖淮的猎人,从一开始,就拥有着绝对的主动权。

宴会不知在何时散了场。客人们的脚步声和告别声像潮水一般退去,留下了一座空旷而死寂的宅子。言深将所有的杯具都清洗干净,擦得没有一丝水痕,重新摆放整齐。他用这种机械重复的劳动,来对抗内心的慌乱。

纪靖淮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和外面湿冷的空气。他脱下了那件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宴会上的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深不见底。

他没有坐下,只是靠在门框上,看着言深。“你今后,就留在这里工作。”他说,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言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纪先生,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在‘暗涌’有我的工作。”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专业。

“‘暗涌’那边,我会处理。”纪靖淮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他要处理的,不是一个人的工作合约,而是拂去一件大衣上的灰尘。“至于你的薪水,是在‘暗涌’的三倍,另外这栋宅子里,除了我祖父的书房,任何地方你都可以自由出入。”

言深沉默了。这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优渥到近乎荒谬。但他心里清楚,这笔钱买的绝不仅仅是他的调酒技术。他抬起头,直视着纪靖淮的眼睛:“为什么是我?”

纪靖淮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挑了一下,“因为你调的‘旧梦’味道还不错。”他说。这个理由拙劣得像一张薄纸,一戳就破。他根本无意掩饰,也无意解释。他只是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残忍游戏。

言深被安置在西厢的一间客房里,开始了一种被“圈养”的生活。那房间很大,大得有些空旷。天花板很高,挂着一盏带着流苏的老式玻璃吊灯。家具是厚重的红木,上面雕着早已不时兴的繁复花纹。窗外,是一片被高墙圈起来的小花园,里面种着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终年不见阳光,叶子都带着一种病态的、潮湿的青色。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标本,精致,华美,却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他的工作是每晚为纪靖淮调一杯酒。没有别的客人,也没有了“暗涌”里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孔和故事。他唯一的观众,和唯一的品尝者,只有纪靖淮一个人。

起初他调的酒还带着“暗涌”时期的风格,清爽,活泼,试图用酒精在这座沉闷的宅子里制造一点虚假而轻快的泡沫。比如用金酒和西柚汁,调一杯名为“晨光”的酒,希望能给这永恒的黄昏带来一丝虚幻的亮色。纪靖淮会面无表情地喝下,然后放下杯子,说一句:“太甜了。”

言深渐渐明白了,这座宅子是不需要甜味的。

他开始从老宅那些沉默如石像的佣人嘴里,零碎地,拼凑出关于那个叫“秦疏”的青年的故事。佣人们从不主动提起这个名字,那像是一个禁忌。但言深有他的办法。他会为那个负责修剪花园的老园丁送去一杯温热的黄酒;也会在厨房的女佣抱怨腰酸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递上一杯加了草药的特调热饮。他从不主动提问,只是安静地倾听。

在那些如同梦呓般断断续续的闲言碎语中,“秦疏”的形象像一幅被撕碎了的画像,被他一片一片艰难地拼凑起来。一个惊才绝艳的穷学生,不知如何得了纪家老爷子的赏识,被接到这栋宅子里来抚养。他聪明,温和,像是这栋阴沉的宅子里唯一的一缕阳光。纪家的老太爷几乎是将他当作半个孙子来培养的,甚至比对纪靖淮还要上心。

“可惜啊……”那个鬓角已经全白了的老园丁,在一次喝多了黄酒之后,看着窗外那片枯萎的蔷薇花架叹了口气,“太招人妒忌了。那样的好孩子,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秦疏死于二十二岁,和现在的言深一模一样的年纪。官方的说法是,他在一次随纪老爷子出海时失足落水,尸骨无存。一场意外。但私下里的传言却完全是另一个版本。有人说,他是被纪家的生意对手陷害的;也有人说,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纪靖淮的继承人地位,所以被……处理掉了。而纪家的老爷子为了保全家族的利益,选择了沉默。

秦疏的死,成了一个被丝绒幕布重重遮盖起来的家族禁忌。他的所有照片都被收了起来,他的名字也再不被允许提起。他就这样,像一阵风吹过了这座宅子,只在几个老人的记忆深处,留下了一点不敢触碰的模糊痕迹。

“言深听着这些七八年前的旧事,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湿冷的棉絮,堵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开始明白,纪靖淮看着他的那种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混杂了灼热怀念与冰冷悔恨的偏执。纪靖淮在透过他看一段属于自己被生生斩断的过去。他在言深这具皮囊上寻找的,是那个死在二十二岁的秦疏,更是那个在秦疏死后,同样死掉了的二十二岁的自己。”

纪靖淮似乎很享受这种引导他去发现真相的过程。他会“无意”中在书房里留下一本秦疏当年读过的旧书,里面还夹着一个褪色的书签;他也会在言深面前,看似不经意地哼起一支早已过时的曲子,据说是那秦疏最喜欢听的。他像一个高明的棋手,不动声色地落下一个又一个棋子,引导着言深一步步地走向他预设好的棋局中心。

言深的心境也开始在他调的酒里反映出来。他不再调那些轻快的、果味的酒了。他开始用那些味道更复杂、更深沉的基酒。他用烟熏味极重的艾雷岛威士忌,混合了带着药味的比特酒,调了一杯名为“墓志铭”的酒,那酒喝下去,像是吞下了一口墓地里带着泥土腥气的冷风。

纪靖淮喝下那杯酒的时候,第一次抬起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品尝的究竟是那杯浓烈而苦涩的酒,还是言深此刻那同样复杂而苦涩的心情,言深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言深成了这栋宅子里一个公开的秘密。他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漂亮摆件,被纪靖淮安置在这座华美的牢笼里。他有优渥的生活,却失去了宝贵的自由。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在三教九流的人群中游刃有余的本事,在这里变得毫无用处。他像一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只能在这被限定好的小小空间里,徒劳地扑腾着。

一天晚上,申城又下起了雨,和言深第一次来纪家老宅那天一样,不大,却下得缠绵不休。纪靖淮似乎喝得有些多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是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黑沉沉的庭院。

言深为他调了一杯“雨中曲”,用的是法国白兰地,加了一点君度酒和柠檬汁,口感酸涩,却回味悠长。他将酒递过去的时候,纪靖淮没有接,而是忽然转过身看着他。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近乎于脆弱的迷离。

“你跟我来。”他说。

言深跟着他,穿过空无一人的长长的走廊,走上了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来到了二楼的露台。露台正对着后花园,雨丝斜斜地飘进来,带着一股湿润冰冷的草木气息。

言深顺着纪靖淮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个在照片里出现过的蔷薇花架。如今已是深秋,蔷薇花早已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枯藤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他以前,最喜欢站在这里看书。”纪靖淮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他说,这里的阳光最好。”

言深没有说话。他知道,纪靖淮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纪靖淮忽然转过身,从露台角落的一个木箱里拿出了一件东西,递到言深面前。

那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

衬衫的料子很好,在露台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一种珍珠般柔和的光泽。款式有些旧了,但看得出,被保存得极好。那款式和相册里秦疏身上穿的那一件,几乎一模一样。

言深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终于等来了那个他早已预感到的、最荒谬的时刻。

他看着纪靖淮,看着他那双在夜色里亮得有些吓人的眼睛。他看见了那双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偏执,和一种疯狂的期待。

“穿上它,”纪靖淮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着的颤抖,“我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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