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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中语

苏晚晴的话像一根细冷的银针,扎进了言深的梦里。他并没有被疼醒,只是那之后他做的所有梦,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他仍然住在那座悬在半空的玻璃城里,吃着顶级的食物,穿着昂贵的衣物,过着一种被无数人艳羡的、寄生虫一般的生活。然而,他看出去的风景,到底是不一样了。

以前,他看窗外那片璀璨的城市灯火,觉得那是一片与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海市蜃楼。如今,他再看过去,觉得那千万盏窗户,像千万只冷酷的眼睛,正在饶有兴味地静静注视着他这个玻璃盒子里的展品,计算着他碎裂的时间。

他开始失眠。在那些漫长而寂静的深夜里,纪靖淮睡在他的身侧,呼吸平稳,像个无辜的孩子。而言深则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被城市光污染投射出变幻不定的稀薄光影。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咀嚼着苏晚晴留下的那句话——“想好你的退路。”

退路?他一个无根的浮萍,能退到哪里去?但另一个念头,却像潮湿季节里墙角生出的霉斑,固执而安静地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成为天平上那枚用完即弃的砝码。在他必须消失之前,他至少要知道,他扮演的这个鬼魂究竟是为什么而死的。这是一种属于蝼蚁的荒谬的自尊心。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用漠然的姿态去应对纪靖淮的偏执。他的骨子里,那些在底层摸爬滚打时学会的、为了生存而磨砺出的机敏与心计,像冬眠的蛇苏醒了过来。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扮演一个更完美的“秦疏”。他会主动去读那些秦疏读过的书,会在纪靖淮哼起某支旧曲时,仿佛不经意地接上下一句。

在一个周末的午后,他靠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旧诗集,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纪靖淮正坐在他对面处理文件,闻声抬起了头。

言深用手指摩挲着泛黄的书页,声音里带着一点模仿来的忧郁:“这里太新了,新得……有点不真实。有时候,我倒觉得老宅那股樟木和旧书的味道,闻着更让人安心。”

纪靖淮看着他,看了很久。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种言深看不懂的沉痛。他点了点头,说:“好,那我们回去住几天。”

重新回到那栋阴沉的老宅,言深觉得连空气闻起来都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他闻到的是死亡与腐朽;现在,他闻到的是秘密。秘密像无形的孢子,漂浮在宅子的每一个角落,等待着被吸入肺腑。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宅子里的佣人大多是新换的,对七八年前的旧事知之甚少,且口风极紧。他真正的目标,还是那个老园丁。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单独、且不引人怀疑地接近那个老人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纪靖淮因为一桩海外的并购案,需要临时出差三天。他离开的那天早上,言深站在门口送他。纪靖淮替他拢了拢大衣的领口,低声说:“等我回来。”那语气,像一句承诺,也像一道无形的锁链。

言深微笑着点头,那笑容,是他新近练习的、最接近秦疏照片上那种干净而温暖的弧度。

纪靖淮走后,言深便成了这座宅子里一个暂时自由了的影子。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提着食盒,熟门熟路地来到后花园角落那间小屋前,敲了敲门。

门开得比上次快了些,门后依然是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只是眼中的警惕,化作了一种近乎于无奈的了然。

“……是你啊。”老人的声音沙哑依旧。

言深将手中的食盒提了提,脸上露出一个真诚而非伪装的微笑:“老先生,今天厨房炖了点东西,我给您盛了些,顺道温了壶酒。还是上次那种黄酒,配着吃暖身子。”

老人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侧过身,让出了一条路,那姿态像是一种无声的叹息,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终究还会来,也知道你究竟想问什么。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药味更浓了。老人坐回一张吱呀作响的藤椅上,言深则将饭菜一一摆放在一张掉漆的小木桌上。

“吃点吧,还热着。”言深说。

老人没有动筷子,只是抬起眼又看了他一遍。“你……长得真像啊……”他喃喃自语,“像得……吓人。”

言深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戏肉来了。他只是垂下眼,故作不知地问:“像谁?”

“还能有谁,”老人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陈年的烟草味,也有陈年的悔恨,“像秦少爷。”

言深为他斟满了酒,也为自己斟了一杯。“我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他用一种试探的口吻说,“都说,他是出海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水里……真是太可惜了。”

老人端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点水光。“不小心?”他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枯枝折断的声音,“这宅子里,哪里有那么多不小心。”

言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安静地为老人再次斟满了酒,没有追问。他知道,有时候沉默比任何追问都更有用。

老人又喝干了一杯,话匣子像是生了锈的锁,终于被酒精一点一点浸泡开了。

“秦少爷那孩子,太好了,好得……不该属于这里。”老人的声音飘忽得像一阵风,“他聪明,心也善。老太爷喜欢他,喜欢得什么都想给他。那时候,靖淮少爷还小,性子又闷,老爷子总觉得他……不够活泛。秦少爷就像是老爷子给自己找的一个理想的孙子。”

“可这宅子,容不下两个太阳。”

“那年,靖淮少爷已经大了,眼看就要接手家里的生意。可他那时候,什么事都听秦少爷的。秦少爷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秦少爷看的那些书,他也跟着看。秦少爷说,家族有些生意做得不干净,靖淮少爷就真的跑去跟老爷子顶撞……老爷子和先生这才慌了。他们辛辛苦苦,按照纪家的规矩,打造了二十年的继承人,眼看就要被一个外人带歪了路。”

老人的话证实了苏晚晴的说法。秦疏的死,不是因为挡了谁的财路,而是因为他成了纪靖淮成为一个“合格继承人”路上最大的“障碍”。

“后来呢?”言深轻声问。

“后来,纪家生意上的一个对头,抓住了秦少爷的一个小辫子,设了个局陷害他,说是他出卖了公司的商业机密。那本来是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想要压下去易如反掌。”老人停顿了一下,端起酒杯的手开始发抖。“可是……老爷子,他犹豫了。先生在他耳边说,‘爸,这是个机会。让他走,靖淮才能真正长大。’……所以,老爷子他什么都没做。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秦少爷被那些人带走,最后,被扔进了江里,做成了一桩‘失足落水’的意外。”

“靖淮少爷,他知道吗?”

“他怎么会知道。”老人摇了摇头,“他那时候被家里用个借口,送到了国外。等他回来,秦少爷已经成了这宅子里谁也不敢提的名字。他只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死了。”

言深沉默了许久,才将杯中那早已冷透了的酒一饮而尽。那酒,苦得像药。

“老先生,”他抬起头,看着老人,“您能告诉我,秦少爷他……最后,留下了什么话吗?”

老人浑浊的眼睛,看着窗外那片枯萎的蔷薇花架,像是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

“他被带走的前一天晚上,偷偷来找过我。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他没哭,也没闹,只是很平静地交给我一句话,让我有机会,一定转告给老爷子。”

言深屏住了呼吸。

老人一字一句地,缓慢地,说出了那句他在风中记了八年的话:“告诉他,我从不后悔,只是下辈子,不想再看见蔷薇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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