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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宫宴

夜幕降临,乾平本就热闹的夜市更加人声鼎沸,游行的街道上、旁边的商铺中挤满了乌泱泱的人,众人皆翘首以盼。

忽地,人群中传来一声:“来了。”接着便爆发出更大的哄闹声。

只见街道的尽头先是望见骑兵开道、接着出现乐舞奏鸣的队伍,四人高举彩幡,一个个步辇陆续出现,步辇上的人皆装扮成众人熟悉的人物,一路上向人示意、赐福。

澶潆此时坐在由八人抬的高高的步辇上,步摇上的珠翠轻晃,步辇四角的青灯映衬着她的面庞如珠似玉,令人目眩神迷。灵姑的装扮简单,并不似其余神仙华丽,显得人格外出尘。她此刻正襟危坐,美目微垂,更觉神清骨寒,宛若观中供奉着的神像,趁此机会溜出来望了望人间。

此刻的夜空燃着烟火,四周皆亮灯,恍若白昼。

在这上面看这街道与走在路上看是全然不同的感受,远处、近处的景物尽收眼底,众人仰望,目光里皆是敬仰,确实使人生出一切都在掌控之感。在这欢呼声和激昂的乐曲声中,在这洋溢着快乐的氛围里,一日的折腾疲惫也被抛之一边了。

这热闹的氛围在要进入皇宫之前便渐渐消散了,随着宫门大开,浩浩汤汤的队伍鱼贯而入。

此次宴会的地点是上林苑旁的花园,到时其余人已经入座,她们因要游行因此慢了些。

接连入座之后,便有官员开始主持起流程,又是大段大段的祝祷词。澶潆此刻已经神飞天外,用神识慢慢观察起在座的人来。除了她们这些学子,国子监的老师,还有不少品级高的官员,澶潆正集中精神将这些人嘴里的称呼同脸对应上。

只是还没来及得实施,便陆陆续续有人同她搭话,她只得将这些事放在一边,先与人社交了。

正当此时,有人喊道皇上驾到,澶潆同身边人一样纷纷起身行礼。

那皇帝一副十分平易近人的样子,笑着来到她们这行人面前,将她们一一搀扶起,澶潆低着头,只见一片黄色的衣角来至她的面前,一双温热的手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澶潆抬头一看,正对上他的眼睛,一双上扬的凤眼,眼中含笑,却有几分光波流转,直直地盯住澶潆,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睫毛似鸦羽,投下淡淡的阴影,眉骨至鼻梁格外挺阔,薄唇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弧度,颇有几分迷惑性,若是作为猎人,也会让生性敏感的鹿生出几分迟疑来。

澶潆站起身,而他的手却迟迟不放开,仍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臂。

他的手好像有些烫人。

直至身边有人提醒,他才恍若回神一般,问澶潆的名字,手却只是松了松,仍是不放。

没等澶潆开口,身边的侍从就将自己的籍贯名字都报了出来,接下来便是她与皇帝四目相对,最后他放手,叫其余人起身后便去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切都在照流程进行。众人起来说祝语,皇上依次赏赐些花、绸缎、珠宝,后又抬上来一块石碑,将众学子的名字刻上。

这一套流程结束后,宴席这才开始,一道道样式精致的菜被送上桌子,歌舞表演也陆续开始,宴会逐渐热闹起来,众人开始走动,相互寒暄。兴致高涨之时,有学子诗赋酬唱,当庭为大家表演起舞蹈。

忽然有人将她请至那位皇上身边,那已经额外搭了一张桌子。

澶潆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周围,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与皇帝也是第一次见面,为何他如此热情,难不成有什么隐疾?

澶潆一边想着,一边跟着侍从的指引落座。她虽不爱社交,但却不是不善于社交之人,皇帝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罢了,将他当作朋友,便有不少话题可聊。

二人相谈甚欢,皇上名叫霍洵,对吃颇有研究,见她喜爱吃这桌上的菜,一边给她讲解做法,一边往她的盘中夹菜。除了吃食,澶潆还喜欢欣赏歌舞,她想,若当初在澶渊底下,有歌舞可以欣赏,自己也不会觉得那么难熬。

宴席渐渐步入尾声,众人又移至园中观月赏花,期间澶潆和霍洵可以说是寸步不离,直到回去,还有些依依不舍之感。

而在场之人的表情,又是各种意味不明了。

不过澶潆暂时不想管这许多,今日一天都是在注意、维持形象,精神紧绷,此时她只想回房歇着。

直到卸去一身的装扮,她才忽然想起来,手镯还留在那官署里,不过这镯子与她绑定了神识,没过多久她便感应到了镯子的位置,下一秒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晚上夏青和秋红回她们专门的房子睡,并不在她的院里。青阳和墨轩夜晚要化作原型修炼,怕她们吓到人,就将她们留在了房间。

夜间她们一同围坐在榻上,商讨着后续之事。

今日青墨二人一直跟着夏青秋红学东西,也了解到了乾平的一些风土人情以及宅院中的事情。只是如今她成了榜首,皇上又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自然受人瞩目。

她接触的官员不多,对乾平局势更是一无所知,必须得有准备才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她有神识帮助,探听消息不是一件难事,只是消息并不时时都摆在那里,用作有预谋的窃听倒还好,否则效率不高。

不过她们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期间她大多数时间应该是不在乾平的,青阳、墨轩可以她的书童身份行事,也可化形探听消息。

如今她遇到的精怪逐渐多了起来,若要合作,不得不采取些措施。她从手镯中翻出一本讲如何与灵兽结成契约的书,按照书中的方式,与青墨二人签订契约。她为她们提供灵气,帮助她们修炼,而她们要听她差遣,为她办事,若是有不轨之举,便会受到反噬。至此,她们才算结成同盟。

接下来她打算先回江陀一趟,再履行与怀玉的约定。

她夺得魁首的消息不知道传回江陀没有,婆婆和竹茹她们听到消息不知是什么反应。

第二日一早,便不断有人登门拜访祝贺,礼品都堆了一屋子。

收到的请柬更是不少,只是不同于之前多是一些小官富户,此次多了好几位乾平的大官。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人发请柬不是闲来无事随意发发,多是有目的。她倒不是很相信这些官员这么快给她递请帖,是想要结交自己这么一个初出茅庐,还未在结业中成绩优异、前途明朗的普通学子。

如今她对乾平形势不明,不宜随意站队。况且她要回江陀,谁都不能妨碍她。

只是刚说出的话立刻就要咽下去了,她最终还是得参加宴会,因为这请函是秦贤亲自递到她手上的,邀请她的这位户部侍郎是秦贤的上司。

在她心中秦贤对她有恩,自然不会让她难做。

此次宴会是这位侍郎大女儿的结亲宴,澶潆送上贺礼后便随众人入席了,宴席进行之时,有几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姑娘邀请她去与她们同坐。

“听闻你是从江陀过来的?也是千里迢迢了。”

“是,我此次前来确实是费了不少时间。”

“江陀这地方甚是偏远,你日后还是住乾平吧。”

澶潆一顿,没有接话。

“你们那慈阴观有多少人,多少产业呢?”

“加上我共十三口人,也称不上产业,二十余亩地,种些药材和粮食,平时也会给人看病。”

“此次良姐姐同张家结亲,家中送了百亩良田、数十个商铺还有一个宅子,侍郎是不会亏待家中子女的。”

“侍郎确实是疼爱子女了。”

“你与秦郎中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婆婆的一位朋友,我这次只是借她家暂住。”

……

澶潆是一个实在的老实人,有问必答。只是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她也觉察到这几人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于是回复也渐渐简短起来,不那么认真了。

见问不出什么了,她们又请澶潆去园中游戏,那儿皆是一些年轻人,比这宴会要好玩。澶潆跟随她们来到园中,一群人正围成一团。

走近一看,才发现在投壶。手中拿着箭的是几个年轻的男子,一人先上前,在围观众人的起哄声中局促地将箭投了出去,箭在壶身,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围观之人发出唏嘘的声音,有些紧张地接连投了几箭,此时是箭都没碰到瓶子,敦厚的脸上满是汗。接着是第二人上场了,他的准头要好一些,第一箭便投中了,只是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没维持多久,箭又不断与瓶身擦肩而过,绿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懊恼。后面上场的两人,水平也是参差不齐。

澶潆都不由得疑惑起来,这投壶在她看来不是什么复杂的游戏,居然能难倒这么多人。

最后上场的是一位样貌清秀、举止潇洒的年轻公子,只见他双目沉着,侧身将箭矢稳稳当当地投进了壶中,与前面这些人相比,确实令人眼前一亮,好似发现了澶潆在看他,他也盯着澶潆,好一会才移开视线。

身边的女孩和她介绍道:“这位是侍郎的小儿子,二八年华,比你大了一岁,也还没有婚配。”

见她们来到之后便又邀请她们一起来击鼓传花,只是恰巧的是这鼓声屡屡在花落到那位侍郎小儿子手上时停住,于是他又接连表演了剑舞、古琴,确实有几分赏心悦目。

见澶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表演,那女孩又夸奖起他几岁通诗赋、学武、习乐器。

澶潆再怎么迟钝此刻也察觉出来了,她们好似是想让她与这位公子认识。

击鼓传花这一游戏结束后,他便来到了澶潆面前,说自己前日在房梁底下救下一只受伤的黄莺,只是给它简单地上了药,包扎了一下,他并不通此道,想请澶潆帮忙看看。

于是她们一同去往他的屋子。

路上他对自己做了个介绍,并语气真诚夸赞她不仅能撑起医观,还在大会上拔得头筹,实在是令他佩服 。

“公子的琴也好听,我不擅音律,却格外喜欢这乐器的声音,像我在山中听见的,雨敲打梧桐叶、清泉流过绿碧石。”

“能得你喜欢,是温茂之幸。”

那只黄莺此刻正关在笼子里,腹部有被石头击中的伤口,只是包扎效果不大,它的五脏六腑皆受到了重伤,澶潆掏出了药囊中放着的修复损伤的药丸,捏成小粒,给这只黄莺喂下。

她将剩下的药放到盛温茂的手中,叮嘱他每日喂一次,不出三日便能痊愈了。

“澶潆姑娘真是妙手回春,昨日我在楼上望见你坐那步辇上的风姿,便心生敬仰,今日一见,姑娘不仅平易近人,也同样心地善良。”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听着是缘分天定。

但澶潆不喜欢这种戏码,这感情来得过于突然,且又信誓旦旦,实在是不可信。同她以往见过的大部分人差不多,都是喜欢她这一副慈悲的皮囊而已,只要她稍一不符合这些人的想象了,便用一副惊疑的目光望向自己。

澶潆没有接话,只以微笑回应,接着便回到宴席,直至散去。

回到房中,她和青阳墨轩说了今日之事,青阳立刻便发现了不对劲,“这看上去是让你和那个盛温茂相看啊。”

“这确实有些明显,你今日看到的事说不定都是演的。”墨轩附和道。

“我也发现了,只是人家没有直说,我也没找到机会拒绝。”澶潆并不以为意。

“他们现在只是试探,若是有意,之后肯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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