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悠半晌,鹿溪又回到原处。
看着周遭高墙,她有些不甘心被困于此。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没人看着,她也不再装作弱不禁风的贵府千金,连走路都带风,不稍多时,便出了隐蔽地带。远远就瞧见一堵假山挡了道。
直至靠近假山,发现一条满是苍翠绿植的石径,只是不知通往何处。见四下无人,她也没多作思索,继续往前。不知走了多久,就见一条亭子坐落假山之上,周遭竹林繁茂,不若仔细很难发现。再往前,豁然开朗。
鹿溪觉得腿脚有些发软,她停下扶着石壁歇息,余光瞥见不远处一行宫女正朝这边走来。本想上前问路,忽然又觉不妥,只好作罢。
待宫女经过,她也歇的差不多,从小径走出来到宫道。没有跟着那行宫女走,而是继续向前,那里是一条很长的河,但是不知是通向哪里的。
刚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身着侍卫服的男子。
那人面俊身高,神情颇为严肃。
内宫不许外男进入,他为何可以……
擦肩而过时,鹿溪心中起疑。
“这位大人……”
声出,对方止步转身,看向鹿溪的目光,依旧坚毅,却多了一抹一闪而过的惊艳。
“何事?”
“我迷路了,想要问御花园怎么走?”
今日是花朝节,应邀入宫的贵女此刻应该皆聚于此。
“这边道路不通。”
他很实诚,“我引你出去。”
“多谢!”
鹿溪屈身,跟在他后。
顺着方才一行宫女的路途,少顷,便瞧见一条甬道,且陆续有宫人来回走过,以及有贵女停留。
男子侧身,对她微微颔首,“这位姑娘,前方不便外男经过,你自行过去,便是御花园。”
“多谢大人。”
鹿溪再次道谢,跨过高高的宫门槛,缓步向前。
御花园像民间的集市一般喧哗热闹,三三两两的贵女穿着花花绿绿的华服,聚在一起说笑。林青愿平时不与人交好,所以,这会儿她的出现仅仅只是引起她人的关注,并未有人上前搭腔。
鹿溪怕露馅,也不希望有人主动凑过来与她攀谈。
御花园此刻除了那些贵女,便是争相斗艳的花儿,美的惹人眼。春光伴着清风,拂面袭人,颇为舒适。
“太子殿下今日回宫,他会来御花园吧?”
“好像已经在宫里了,肯定会来。”
两贵女经过,低声窃语。
鹿溪神色平静,毫无波澜。她本不想来此,对那什么太子更是没什么兴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回府。
“各位贵女们,皇后娘娘在清平阁设宴,还请移步。”
忽然,太监匆匆跑来宣布。
一时间,御花园的贵女们全都跟着太监们离去,转瞬,只剩下鹿溪一人。
“一下去了那么多人,那清平阁岂不是很拥挤?”
自言自语,她并未前往,反而往御花园的深处走去。
*鹿溪出宫,皇后不知情。
太监去尚书府回禀,林耀棠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想到自家女儿这些年一直乖顺听话有分寸,怎的在关键时候,出这么大的错。太子回宫,许多贵女都想在他面前,留下印象。谁知,她这个自小就有婚约的人,却刻意躲着不见。
“尚书大人莫要责怪林姑娘,皇后娘娘让老奴来探望,就是看看林姑娘可有平安回府。”
“平安平安,人已在府中。”
“那就好,老奴这就回宫禀告皇后娘娘,让她安心。”
“有劳,公公慢走。”
林耀棠亲自将太监送出府,返回直奔林青愿的闺房。
彼时,她躺在床上闭眼假寐。
一头青丝铺满床,睡的很是安稳。
林耀棠在门口被俩丫鬟拦住,“老爷,姑娘睡着,不想有人打搅。”
“老爷,姑娘入宫怕是累着了。”
“歇着吧。”
一人一句,林耀棠拂袖离去。
鹿溪在尚书府待了三日,人已经感觉要歇废。长时间不练拳脚,她心痒痒。
午后,在闺房小院,趁着如意如月不在,轻盈飞身跃上院中槐树,再下来手中握着一根树条。化此为剑,再次腾空而起。刷刷几下,那藤条成了剑花,在她手中来去自如。
正尽兴,忽然听见脚步声朝这边小院靠近,她眼疾手快将藤条丢出老远,转身之际,如意从外面进来,还疑惑地问了一句:“姑娘怎么出来了?”
走近,给她整理头发,鹿溪才知刚刚练武的时候,弄乱了发髻。
“姑娘,你刚刚做了什么?为何这么凌乱……”
没等说完,如意推着她进了房,又重新梳理头发。
看着铜镜中,步摇缠在发间,好一阵取下,鹿溪怕被发现,悬着一颗心。
好在如意没怀疑,耐心整理后,说:“姑娘,外面都在传,你跟太子殿下的婚事。”
“!”
鹿溪惊愕。
“什么婚事?”
“就是姑娘在很小的时候,皇后给您和太子做的媒呀。”
如意还很得意。
毕竟,主子以后飞黄腾达,这奴婢也能跟着成为人上人。
但鹿溪慌了。
她在尚书府待了有数日,却不见师兄给她传消息。看来,得需她给师兄消息,让那真正的林青愿回来。
“府中有些闷,如意,你陪我出去透透气。”
“出去?”
“对。”
鹿溪耐不住,想要马上出府,一刻耽误不得。
可刚迈出房,就被如意拦住,“姑娘,您可是从来不会私自出府,如今怎么这么随便?”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现在是林青愿,林尚书的千金,端庄高贵,是不可能轻易出府的。
那怎么办?
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鹿溪怕露馅,只能放弃出府的打算。
到了深夜,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一想到马上要跟太子成婚,她更是着急上火。
于是,趁着黑夜,准备行动。
一身夜行衣,刚跃出林府墙头,还是惊动林家巡夜仆人。
“谁!”
突然一声,鹿溪快速逃离。谁知,林家守卫直接追出。为了不让自己过于显眼,她蹿进巷子,却在黑夜里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
抬头对上一双黑眸,来不及多想,强行让对方转了身。正好他的身段护住她,巧妙躲过追她的守卫。
“谢了。”
待大批守卫走远,鹿溪出声道谢,从深巷另一端施展轻功离开。
天亮时分,鹿溪一身疲惫回了尚书府。
自此,她尽量学着林青愿的温婉神态,再没提过一次想要出府的事。
可待闺女子,要做女红。而她自小跟着师兄习剑,从未碰过,现在简直是强人所难。
——
半月有余,尚书千金与太子大婚临近。
鹿溪看着闺房摆放着从宫里送的大红嫁妆,以及嫁衣,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难过的不是她要失去自由,而是莫名地为真正的林青愿感到可惜。
这样的殊荣本该是属于她的,然而,因为她父亲当年的残暴,殃及后代。
“姑娘,嫁衣是宫中绣娘做的。这料子这绣工真是上等的好,奴婢还是头一次见。”
“嗯。”
如月端着糕点进来,脸上掩饰不住地喜悦。
可鹿溪却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她甚至从未提过一句太子的事,一般即将大婚,对于从未谋面太子的女子,应该是期待未来夫君的长相的。
如月好奇,盯着鹿溪好久,终还是忍不住问:“姑娘,为何不好奇太子殿下?”
“不是马上能见到吗?好奇他做什么?”
鹿溪并未将这个替嫁当回事,既然不是她在乎的人,她自然不关心他是谁长什么样。
见主子无所谓,如月急了。
“姑娘,太子殿下以后可是您的夫君,您不能这么不上心。”
鹿溪对着急的如月,有些无奈,“急什么?早晚要见的。”
数日的相处,她发现这一对婢女对她算是这个世上除了师兄以外最好的人。
她现在是林青愿,那个亲爹都没对她那么亲。
林耀棠的夫人当年因为生女,难产而死,自此,他未再续弦,甚至没有一个小妾或者通房丫鬟。
本以为是因为怕女儿受到后娘的虐待,这么一看,他除了朝政之事,也并未多关心自己的女儿,反倒是跟他的那些门生走的很近。
到了出嫁这一日。
鹿溪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嬷嬷和丫鬟为她换衣,梳妆打扮,她却一副失了神似的,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林姑娘,咱们为了赶时间,所以有些繁琐就省了。”
嬷嬷在一旁说话,鹿溪没应,就那么直直地盯着铜镜中,如花似玉,貌若天仙的自己。
旁边宫女和府中丫鬟,全都傻了眼。
面面相觑,显得气氛有些怪异。
这时,如意从外面匆匆进来,“姑娘,老爷让人传话,时间要紧,不可错了吉时。”
鹿溪终于回神,伸着手,如意上前将其扶起。
嬷嬷面露微笑,从宫女捧过来的红盖头,遮住鹿溪的视线。
太子大婚,举国欢庆。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宫中大殿五光十色的灯光,令人如入太虚幻景,唯有煕煕嚷嚷的人声才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到皇宫婚宴的豪华。尤其太子的东宫,各处皆被红绸代替。
鹿溪被十六人抬起的轿子送去东宫,并未赶到一丝她要成为太子妃的喜悦,更多的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当林青愿的这段日子,她并未融入其中,她深知,再假装也是假的,她也不稀罕什么尚书千金,太子妃的身份。
但是她不曾想到,一入宫门便什么都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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