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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赵明途显然累极了,这一觉竟睡了两个时辰方醒。我用温热的帕子替他擦擦脸醒神,他望着窗外暮色,眉间凝着化不开的沉郁。离去前,他特地去寻了正在批改文章的江鸣之,告知下月皇后生辰时将大赦天下,减免百姓轻罪,以为中宫祈福。

江鸣之只是拱手一揖,“愿大梁国泰君安。”

离开广安堂,我轻声道,“不必过于忧心,世间从无万全之事。”

赵明途牵着我的手,望向渐沉的落日低语,“可惜……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了。否则,我也愿成为一代明君,开创清明盛世。”

暮色四合,忧伤如夜露般悄然弥漫。沿玉京河徐行时,赵明途瞧见卖花灯的摊子,问我可愿同放花灯。

平心而论,我放过的花灯不下百盏,许过的愿更是多到自己都已记不清。虽从未实现过,但人总要怀揣希望——万一呢?

我们买了两盏花灯在岸边放走。赵明途认真闭目合掌,烛光在他清澈的眼中跃动。他含笑轻语,“一愿大梁河清海晏,物阜民熙——”

“还有呢?”

他转过身来,捧着我的脸笑道,“二愿与玥儿两心相知,永世不离。”

若非四周人来人往,我定要如儿时那般给他一个拥抱,以此慰藉彼此。见我眼角湿润,赵明途轻抚我的发丝,瞥了眼忽然骚动的河岸,声音如流水般温柔,“玥儿,我该回宫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只见一队侍卫迅速封锁河岸,高佑大步上前向赵明途深施一礼,“皇上!臣总算寻到您了,恳请陛下摆驾回宫。”

赵明途负手而立,声调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有劳高相。”

在众人簇拥下乘轿离去前,高佑回头狠狠瞪我一眼,随即匆匆跟上。我在街边茶摊独坐片刻,不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以我熟悉的力度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身旁坐下。

我望着徐鸮,默然饮茶。说来也奇,无论我在何处,他总能第一时间寻到我。犹记三年前大雨倾盆之日,我第三次遇见他——拖着伤腿蜷在巷中,雨水模糊了他眼中情绪,他却仍如不屑被怜惜的野猫般直视着我。不知他惹了何方人物,我只知花了十两银子,将他捡了回去。

捡东西确是我的坏习惯。而捡到他那刻,我并未料到自己会如此依赖信任这个人。即便知晓他身负无数秘密,即便早已知晓,他就是三年前行刺高佑未果的那个刺客。

但不要紧,谁又没有秘密呢。

沉默着跟着我往家走,徐鸮就是这么沉得住气,他永远不会主动迎合任何人。一身疲惫地回到家,我注意到巡逻的锦州卫已经撤了。

难得今日莺儿尚未就寝,她皱着小脸向我抱怨,“那两个客人好生无礼!占了姐姐的卧房不说,还整日差使我做这做那。”

我对此倒不甚在意,径自去探看那对兄妹。他们俨然已将此处当作自家般安住下来。情形着实诡异——我明白他们想以徐鸮所中之毒迫我行事,也隐约察觉此事与高佑有关;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不急于谈条件,或许是在等待雪客伤势好转?

虽有些烦恼,却不得不再次承认,崔椋羽生得实在好看。较之其妹,更添几分凛冽不可亲近的气质。当然,此人性格实在不敢恭维,说话阴阳怪气,句句带刺。才交谈不过两句,他便开始对我的容貌评头论足,字字戳心,实在惹人生厌。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两日。这日我进宫途中忽被人拦下,定睛一看,竟是刘尚志与水牛、雀儿三人。一问方知他们即将返回丰州。事出突然,我本欲相送,却见刘尚志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便知此事并不简单。

遣人去宫门通传迟延入宫后,我送刘尚志至火维门。临别之际,他终于开口道,“一正大人,去年草民怀必死之心上京告御状,恳请彻查安新县溃坝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一案。虽圣上处置了一批人,但您也明白……死的不过是些小喽啰,未能动摇那些贪官污吏的根基。”

“朝廷今年拨了六十万两重修堤坝,照理应是够的。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刘尚志眼中布满血丝,显是连日忧思过度。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沉声道,“安新县丞马天昏庸无能,一切唯丰州布政使孔金堂、永宁府孙犁马首是瞻。丰州官场早已烂透了——六十万两白银,能用于筑堤的不足四分之一,余者皆被层层克扣,尽入贪官囊中!”

“此言可有凭据?”我只觉心头一紧,急问道,“他们如何挪用款项?”

刘尚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凛然应道,“大人可曾听闻洛水十八寨?丰州水网密布,历来多有水匪结寨,打劫商船、祸乱漕运。后来势力最大的黑鱼寨吞并诸寨,表面归顺朝廷,实则早成孔金堂爪牙——明里一套,暗里仍行不法之事!”他语气愈发沉重,“筑堤工程中以次充好、偷减工料,连工人的血汗钱也层层克扣。更甚者,他们暗中囤粮抬价,只待洪水一发,便大发灾难财!就连朝廷拨下的赈灾银两,也成了他们眼中可瓜分的肥肉。不瞒大人,光是我们乡,复田建房之款分文未见,官府只推说‘自想办法’。可他们向上虚报多少款项,又将多少银子挪去为富户修园扩田——这背后的糊涂账,根本算不清!”

我心头一涩,喃喃道,“更不说,豪强借机以低价吞并圈占良田。”

刘尚志有些哽咽了,他继续说道,“大人所虑不无道理。今年雨水充沛,雨季恐较往年来得更早,洪水或许比去年更猛。我刘尚志若得幸存,仍将以死明志,定要为丰州枉死百姓伸冤!”

言罢,他向我郑重拱手,“一正大人,若有机会,定要向皇上禀明此事。丰州百姓必感念您直言仗义之恩——告辞!”

好不容易放晴两日,天际又飘起霏霏淫雨。我望着刘尚志三人披着简陋蓑衣消失在雨幕中,只觉全身如灌铅般沉重。

我进宫前去户部探了一下,还好只拨了二十万两下去,剩余的钱可能也快拨下去了。多的事我不好问,户部是赵怀忠的人,向来不屑于和我来往。急匆匆进了宫,我恰好碰到吕遇婉,无奈上前攀谈了几句,她说赵泽荫今日正午后便要南下查整军务,她一早进宫,受英贵太妃之托送些物品给赵泽荫,我只叫玉珍好好送吕遇婉出宫门,结束了短暂的相谈。

看时辰赵明途刚下朝,我内心焦急万分,也顾不上许多,仗着自己身份特殊,不等李泉话说完执意进了昭阳殿。一进去,才看到高佑,高迎远,以及太傅张效俭都在。

张效俭,自明途太子时便一直辅佐在侧,去年伊始身体欠安,一直称病极少参与议政,今年年初才复出。他当年极力反对设内政司,更反对一个女人出任司正,自然与我不睦,我也尽量不与他来往,免得吃力不讨好。

来的有些唐突,但也不算不合时宜,我亦是当朝大臣。原来众人说道艾卿此人,因与同僚不睦,好几人联合参了他一本。我瞄了眼高迎远,看样子他们是想彻底把艾卿这碍眼的家伙赶走。张效俭反对,艾卿才干突出,忠于朝廷,只是为人欠圆滑世故,更应重用磨砺才是。高佑则反驳道,有才能却与同僚不睦,离散人心,正说明此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毫无大局观念,不应在京城留用。

“臣有话说!”

“哦?一正你说说看。”赵明途托腮望着我,眼含笑意。

“高相及太傅所言皆有理,艾卿屡次出言不逊,不分场合,不究内情,令朝野人心浮动,绝不能留在京城,但他是先帝亲试的探花,腹载五车、直谅多闻,虽弃之不用也无妨毕竟大梁人才济济,也不缺他这一个,但若因废而不用有误先帝慧眼识珠之英明臣以为此为大不敬,所以臣建议,将艾卿调离京师,但委以重任,是为惩戒,亦是为考验,若干得好,便再次许其入京,辅佐圣上!”

高佑闻言始终没有看我,只垂首等待着皇帝开口。

只见赵明途沉思片刻笑道,“诸位都是我大梁的肱骨之臣,倒不必为小小一个艾卿心生罅隙、针锋相对,依朕看,艾卿为人刚直,用好了,说不定有奇效。只不过,朕也烦了为他多费心思,罢了,下放到州府去吧。”说着,赵明途看向高迎远。

我也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步抢了话头,“去年丰州水患处置了一批人,据臣了解,受灾最严重的安新县一直没有知县到任,仍由县丞管着,不如把艾卿派去任个知县,历练一番。”

赵明途嘴角上扬,弯着眼,不等高迎远开口,一挥手,“就这样吧,命他即刻启程,不得迁延。”

我是最后出的昭阳殿,只见张效俭步履缓慢,似在等我,我快走两步,上前向他行了礼。他也不和我废话,只说,他会好好看着我以免我谗言佞语蒙蔽了圣上,但艾卿的事,他谢我站出来。

目送张效俭离开,我在脑中加速盘算,光靠艾卿一个小小知县,又有多大能耐,眼下要紧的不是那帮贪官污吏如何处置,而是要赶在夏汛前筑堤完毕,且不可偷工减料,再不能发生堤毁人亡之事。打定主意后,我又折返回昭阳殿。

赵明途听完我的话,脸色铁青,即刻嗔道,“不,你不能离开京师,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丰州光靠艾卿,不足以——”

赵明途突然变得凶狠,他用力捏着我的肩,低声道,“玥儿,我什么都能顺着你,但唯独不能离开我,唯独这个事不行。”说着,男人的手缓缓松开,他低垂着头靠在我肩上,“明明才见到你不久,可我已经开始害怕看不见你了。玥儿,丰州太复杂,我不能让你去涉险,哪怕一丁点都不行。”

这声音中带着伤心以及乞求,让我无法再说任何一个字。有些恍惚地离开,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衣衫上,我缓缓撸起袖子,一根红色的线自手腕处徐徐向上,隐入衣袖之中,仿佛昭示着我的命运,既已注定,何苦挣扎。

可我不想信命,也不能信命。

耐心处理完内宫事宜,我径直往恪勤楼行去。高佑方才忙完一阵,正在内室小憩。我极少主动来此寻他,中书侍郎曹云章佝偻着身形迎上前,见是我,明显一怔,随即堆起满面笑容,“哎呀呀,稀客,贵客!黄大人可是来见高相的?相爷刚歇下,要不…我亲自为您通传一声?”

这身材矮小的老者曾是高佑同科,为人圆滑世通,察言观色之能远胜同僚,加之行事利落,堪称高佑最得力的臂膀。我摆手婉拒,择一处角落静候。侍从奉上热茶,我望着窗外渐密的雨丝,心下纷乱如麻。

明明一直在焦心刘尚志所说之事,却心中杂乱难平,唯有想起小时候的事,才能安宁片刻。记忆深处那个清瘦少年,总在奔向我的瞬间笑若暖阳。他对外人从来神情淡漠,语不露心——我们都深知,为人看透便意味着授人以柄。那是何等危险的境地,我们再也不愿经历第二次。毕竟,我们是一步步挣扎着,才艰难活到如今的。

恍惚间,玉京河上盏盏花灯似又浮现眼前。那其中,又何尝没有我们共同的期盼?

有,当然有。

入得内室,我习惯性地环视四周。此处略显狭窄凌乱,乃是高佑日常理政之所,案头那只白玉茶盏上精雕着梨花纹样。

“何事?”他并未抬眼,“往后少来此地,免招非议。”

我喉间发紧,掌心沁出薄汗,听得自己的声音响起,“义父,我要出任今年采办使。”

“哦?去丰州?”老辣的狐狸已然看穿我的意图。

“是。求义父助我说服圣上——”

“我拒绝。”高佑揉按眉心,“一则皇上绝不会准你离京;二则莫要去招惹瑞亲王。丰州不是你们能轻易插手的地方,艾卿也不例外。”

我咬紧牙关,“我明白。惹了他,又将赵泽荫推过去,他们势必联手对付义父。但只要皇上站在我们这边,任他什么亲王,都动摇不了您分毫。”

高佑缓缓起身,步步逼近。他眼中蕴着愠怒,带着不容逾越的威压。我不得不承认极少见他如此神情,但仍要作最后一搏。下意识攥紧扶手,我昂首直视着他,声音不见半分颤抖,“采买司本属我内政司辖制,让他们白占几年好处,也该物归原主了。况且我此去丰州,若能借艾卿搅浑池水,扳倒瑞亲王几个亲信,正好削其羽翼。再说艾卿乃赵泽荫的人,届时即便他们不反目成仇,也必生隔阂——何惧他们联手对付我们!”

“我们?”高佑这一高声反问,直击我的大脑深处。

我一字一顿道,“我既拜您为父,自当与您荣辱与共,至死方休。”

高佑眼中的审视渐化作一声轻叹。他越过我望向窗外雨帘,恍若忆起故人,唇角牵起一丝似困惑又似无奈的弧度。良久,他才低声道,“知道了。在此事议定之前,你暂且不必进宫。”

我大喜过望,忍不住拽住高佑的衣袖,“义父,时间紧迫,我等不了太久。还有……皇上龙体最要紧,万不可令他动怒。”

高佑斜睨了一眼我攥着他衣袖的手,似是无奈地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我的肩,“回去吧。”

离开恪勤楼,我才惊觉自己眼角泛红,头皮仍隐隐发麻。行至上阳门外,我撑伞独行于雨幕之中。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徐鸮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二人默然同行一段,他轻声问道,“受了什么委屈?您似乎哭过。”

我说不上来有何委屈,只是觉得疲惫——仿佛走了很远的路,却始终看不见出口。

雨越下越大,行人纷纷走避。我衣衫半湿,与徐鸮避入一家酒肆,点一壶热酒暖身。堂中说书人正侃侃而谈,将坊间传闻添油加醋,逗得满堂哄笑。杂音入耳,却不由得听清了那段故事,

说的是从前有位君王,迷恋一位舞姬出身的妃子,受其蛊惑,宠信奸相,残害忠良,终招致天罚,洪水滔天,覆灭了整个国家。说书人绘声绘色,尤其在那“妖妃惑主”一段上极尽渲染——美丽妖冶,令人一见倾心,再见无法自拔,香艳情节说得众人口干舌燥,仿佛那女子就在眼前曼舞轻歌。

一杯热酒入喉,我起身朝说书人走去。那唾沫横飞的八字胡见我近前,笑道,“这位小姐要打赏,可直接将钱留在桌上。”

“一边唾弃女子的绝色,一边又下流描摹她的媚态——你见过几个‘妖妃’?凭她一人真有祸乱朝纲的本事?所谓红颜祸水,不过是怀璧其罪!”

“你谁啊?我们听书与你何干?别找不痛快!”

周遭人声渐沸,徐鸮揽过我的肩,留下酒钱,将我带离酒肆。我忿忿甩开他的手臂立在雨中,冰冷的雨水并未让我冷静下来,并反手一拳捶在他胸口,“我讨厌那个满口胡言的说书人!给他点教训!”

徐鸮眉头紧蹙,撑伞为我挡去大雨,“街谈巷议而已,何必动怒。”

“他的故事冒犯了对我很重要的人!我没取他性命已是留情!”

“……若陈述事实就算冒犯,那死去的人又如何?仅仅死了便罢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徐鸮露出如此冷峻的神情。他微微发红的眼中掠过一丝浓重杀意,一股寒意自我脊背缓缓爬升——这是属于杀手的气息,这才是徐鸮真正的模样。

他步步逼近,趁我转头欲逃的刹那死死扣住我的手腕,“最起码,被冒犯的人尚且潇洒活着,而忠臣良将却早已身死,灰飞烟灭。”

腕上已被捏出红痕,却远不及我臂上那一道红线醒目。徐鸮目光触及那似胎记的红线,猛地松开了手。

我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双目圆睁,“别以为你知晓我的一切!莫非你以为我会傻到对你单方面坦诚?再说一次——我要这个说书人在锦州消失,再也不想见到他,再也听不到这污糟的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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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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