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日,一切准备停当,我即将启程前往晋州。临行前特地嘱咐玉珍,除夕夜恰是皇上生辰,宫宴务必要办得热闹欢喜。待公务处理完毕,我便与徐鸮趁夜色踏上了前往晋州的路。
出了城,我便在马车上换了一套粗布棉衣,将发髻打散随意披着,徐鸮无奈地看着我折腾说道,“你也不害羞,罢了,一会儿要换马,换套衣服方便。”
“这么见外干嘛,说起来是哦,我都没见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有点不公平。”
“你这脑子里成天想些什么!”徐鸮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我一记,却忍不住笑了,“真怀疑你是不是也摔坏过脑子。”
摆脱了繁复裙裳,顿觉浑身自在。我舒展了下腰身,懒洋洋地趴在徐鸮膝上嘟囔,“困了,我先睡会儿。”
晋州大石府,因盛产黑石与铁矿,汇聚了众多前来谋生的劳工。我所设的新善堂,就位于城西北角。去年本早该来察看,却总被种种杂事牵绊,迟迟不得空。
自锦州快马疾驰,不出四日已抵达大石府。一路风尘仆仆,我入住客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好好沐浴一番。
夜色已沉,我整理妥当下楼吃饭,却蓦地愣在原地——
竟见宋鹤与许久未见的雪客正坐在堂中。宋鹤面沉如水,好似在训斥嘟着嘴一脸不服的雪客,而徐鸮则静立一旁,默然无语。
“你这丫头,眼看就要过年了,还非要跑来锦州做什么?就为了见那小子?”
雪客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小声嗫嚅,“我们……早就约好了的……”
我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拉了个凳子坐下,笑道,“堂主,孩子大了自有主意,您是不是管得有些太紧啦?”
宋鹤咬牙切齿瞪我一眼,“好啊,莫非是跟你学的?对感情之事如此轻率!那小子一根筋到底,究竟有哪点值得你这般惦记雪客!”
“诶诶,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我连连摆手,“雪客可没从我这儿学半点不好的,徐鸮你得给我作证!”
雪客撇撇嘴,没好气地说,“黄姐姐更猖狂,他不仅和鸮哥哥好,还和那个臭脸王好!之前还与一个不知名的公子共处一室,你怎么不批评她?!”
“喂喂喂,我可没招惹你们黑鸟堂,干嘛揭我短。”我气得要死,拍桌子吼道,“吃不吃饭,话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提这个,宋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而严厉地看向徐鸮,“阿鸮!我早说过,银钱之事须得精打细算,即便宽裕也不可挥霍!你看看这善堂,五百两能办的事竟花了上千两,还不亲自督工——拖了一年多,至今未完工,到处是疏漏!我说过多少次,做事务必认真细致,再忙也不能草率敷衍!雪客,你也给我好好听着!”
“是是是,堂主教训的是,”我连忙接过话,“我们这不就来查看了嘛,实在是先前太忙……”
“还有你,黄大人,”宋鹤目光转向我,语气不容置疑,“既决定行善举,就须做得周全。前些日子,那个当初卖地给你的财主又上门讨钱,声称卖亏了。幸得我态度强硬将他打发了,否则工期不知还要耽误多久。顺便说一句——你原先那个督工,我已经换掉了。”
我大吃一惊,连忙握住宋鹤的手连声道谢,“还是堂主您最靠得住!阿鸮,你可得好好学着些!”
徐鸮白了我一眼,也不作声,只默默将筷子递给雪客。两人埋头吃了起来,仿佛事不关己。宋鹤一脸恨铁不成钢,摇头叹气,“你看看,就这副态度!”
我拍拍宋鹤的肩,为他斟满酒,笑着打圆场,“堂主消消气。孩子大了,自有主张,难免不好管束。这些事真是劳您费心了。”
宋鹤絮絮叨叨又念了好一阵,才总算缓过气来。席间他神色稍霁,转而问道,“如何,要救的那人……可有线索了?”
想来是徐鸮已将事情原委告知宋鹤。原本只是顺路押送物料至大石府便要离开的宋鹤,为此特地留下;而雪客本欲前往锦州寻找何峰,不料何峰已随赵泽荫北上赴北州,她还未到锦州便被宋鹤半路抓包。
“目前还不知道他们会选择在哪里上岸,江澄或者渔关。”
宋鹤沉吟片刻,说道,“这帮人我略知一二,手段狠辣,手中若扣有人质,一旦遇袭便会果断撕票,让人投鼠忌器。”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谈判呢?”
“目前那些人应该还不知道你参与了,毕竟之前你回绝了他的同伴,也没有把计划透露给那二人。若此刻主动找上去谈判,反而自陷被动。”宋鹤看看我,蹙眉道,“我的建议是攻其不备,但要讨巧。”
“你的意思是……用毒?”
听到这个字眼,徐鸮当即插言,“不可。她曾答应过师父,绝不用毒取人性命。”
宋鹤抬眼看了看徐鸮,轻啧一声,“真是麻烦。良心这东西,有时候确实碍事。”
我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这些人有服用弥甲散的习惯。若他们要凌虐祝山枝,兴许会借药物助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没法吃饭了,阿及戈虐待祝山枝时的情景又冒出来,令人生理性反胃。雪客这时候凑过来问我,什么助兴?徐鸮一言不发,径直将她带至隔壁桌吃饭——这种污秽之事,不该脏了这单纯姑娘的耳朵。。
“行吧,那就给他们多吃点,也不算用毒。”宋鹤见我低垂着头,语气也逐渐缓和了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可怜,我们小时候虽然也过得艰难,却也不至于至此……我也算明白你为何不惜代价也要救他了。”
“只希望他还活着,哪怕支离破碎,也行。”
“哎,多想无益。时间有些紧张了,得赶紧确定他们的上岸地点,你再仔细揣测一下,这个时候相信直觉也好,不能一直犹豫下去。”
我长叹一声,呆坐思考。忽然间,明途曾说过的一句话浮现心头,令我终下决心——那帮人背后有个自作聪明、却总差一着的谋士。他既然会选择丰州洛川水寨这类“最危险即最安全”之地藏身,那么在江澄与渔关之间,也定会挑一个他自以为“险中藏稳”的渡口。
渔关镇。还有比这更“危险”的地方吗?三岔大营屯兵之处,够危险了,不是么?
听我一番剖析,宋鹤沉吟片刻,颔首道,“有理有据,令人信服。黄一正,你确实聪明得过分,善于窥破人心……怪不得能把阿鸮拴得这么牢。”
“其实都是别人教的,弱小之人的傍身之计罢了。”
“我先动身去渔关镇布置。明早你让阿鸮把配方交与我,我早做打算。”宋鹤起身,一把拎起还在嘟囔的雪客,故作严厉地斥道,“跟我回去!你这丫头偷偷跑出来,可知鹨爷找你找得有多急?他都快急哭了——回去好好跟他道歉,听见没有?”
雪客瘪着嘴,自知理亏地低下脑袋,小声应道:“哦,知道了……”
二人离去后,我疲惫地舒了一口气,重新拾起筷子,望着满桌菜肴却毫无胃口。徐鸮轻轻抚了抚我的发顶,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盏。
回到房中,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徐鸮在身旁低声安慰,“我们会救出他的,别太忧心。”
我摩挲着枕下那柄羽纹匕首,蜷起身子,轻声道,“若祝山枝当年遇上的是宋鹤或高佑,他的人生……定然会不一样。”
“傻话,这世间何来‘如果’。”徐鸮温声答道,“但我想,祝山枝至今仍有愿为他豁出性命的亲人,还有你——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轻轻一笑,转身抱住他的手臂,将下巴搁在他肩头,“阿鸮,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转身把我搂在怀里,徐鸮笑道,“也就你这么认为。”
次日,我与徐鸮一同前去视察仍在修建中的善堂。新督工姓王,得知徐鸮是东家后,连连保证必定按质按量完成工程。我四处查看一番,见堂后的寝院已然修葺完毕,规模较广安堂大了不少,能容纳不少人。
徐鸮认真交代王督工要注意些什么,我看着他的模样心想怎么能有这么全能的人,既然是全才,那一定要留给他才行。天色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冬雪将至的清冷。不知北州究竟有多寒冷,他……一切可还安好?
在大石府盘桓数日后,一月二十八这日,我与徐鸮启程前往渔关镇。沿途商旅渐稀,官道之上一片寂寥。再过两日便是除夕,旧年即将逝去。说来原本除夕才是一岁之终,但因明途出生那年先帝颁旨改历,二月初一成了新一年的开端。
再次来到渔关镇,我和徐鸮在码头上转悠着,南下丰州时候的情景历历在目,只是渡口不再热闹,再忙碌的人都要回家过年了。
计划很顺利,一切都如明途所设想的那样,某些人慌不择路选择了逃往晋州,神不知鬼不觉,我们便将敌人逼入了死胡同中。
徐鸮告诉我耿画传来消息,有一艘船正在向渔关镇而来。我的心终于放下,虽然与这个厉害的谋士素未谋面,但几番较量下他一次都没赢,他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忍不住露面。
此外,宋鹤这几天已在渔关镇大大小小的酒肆布下眼线,只等敌人上钩。
我不由紧张起来,心怦怦跳得难以平静。大战前夕这片刻的安宁,随那艘船在风雪中缓缓靠岸,终于结束了。
一月三十,除夕,夜。
耿画、徐鸮、曾在赴丰州途中寻得厄齐努尔并将其带回的阿苏那其,再加上我——五个身份各异、心思各殊的人重新聚在了一起,为了救一个生死不明的家伙。。
耿画回报,波吉那可一行约有十余人,未见祝山枝身影,却随行带着一口棺材。这消息他先报与徐鸮,徐鸮未敢直接告诉我。我必须承认,当听到“棺材”二字时,心口如被刀绞,泪水几乎夺眶。。
“并不一定就死了,也许只是方便运送这个被折磨得破破烂烂的家伙,毕竟死人带在身边一点价值都没有。”阿苏那其坐在窗前,摆弄着自己的长剑。
厄齐努尔捏紧拳头,低声道,“他一定还活着。”
“阿狸呢?”
阿苏那其耸耸肩,说道,“有点小摩擦,伤了腿,谁叫他们不好好听人讲话。”
“你!来势汹汹出手狠辣,还以为你是来杀我们的!”
“我就当你在夸赞我剑术不错咯。”
若不是有耿画拦着,厄齐努尔恨不得把阿苏那其揍一顿。
“不要紧,我们四个人够了。”徐鸮叹口气,说道,“诸位,准备好就出发吧,记住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祝山枝活着救出来!”
“切,老子还准备大开杀戒呢。”阿苏那其跳下桌子,抱着剑往门口走,“罢了,下次吧。”
雪客带来消息,波吉那可他们果然买了不少酒,弥甲散已经按照计划加入了酒中,第一批酒已经送到,第二批酒正在路上,我们可以行动了。
渔关镇码头一个仓库里藏匿着这帮杀手。没有比码头更合适的地方了,除夕夜,不会有什么人出入这个地方。
雪客带着我埋伏在远处,而徐鸮他们已经消匿在雪夜中。
趴在屋顶上,我盯着不远处晦暗不明的灯,雪落在白色的披风上,停留在眼角。
“一正,大哥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我摇摇头,笑道,“为了救一个脑瓜不太聪明的家伙。”
雪客趴在我身边,低声问,“是你什么人?”
“朋友。”
“哎,我想去锦州,过后你帮我劝劝宋鹤,你口才这么好。”
我伸手摸摸雪客漂亮的小脸,笑道,“你回丰州去,哪里有女人追着男人跑的道理,何峰那么喜欢你,该是他来找你。”
“……”
“我会想办法把他调到丰州大营去,这样你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雪客闻言脸红了起来,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凑近我笑道,“好。”
那一处,随着宋鹤送来的第二批酒敲开了敌人的大门,徐鸮一剑洞穿对方的胸膛,进攻开始了。
雪客起身拍拍衣服,将我拉起来,“走吧!”
一路跑到仓库外,宋鹤别过头去,低声道,“进去吧,这帮小子手脚真快,死得差不多了。”
我脱掉披风,握紧羽纹匕首,定了定神,一步步走进充斥着血腥味的仓库里。只见尸体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阿苏那其正在擦拭他的剑,耿画给我指路,地下室里,我此行的终点就在那里。
有些踟蹰和紧张,我下到地下室,只见徐鸮站在前方,手上拖着一个**的下身血肉模糊的男人。
“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某些肮脏玩意儿只能一剑斩了。”
徐鸮把那个陌生的男人扔在地上,他拿起旁边的衣服把剑擦干净,一脸嫌弃,杀意已经抑制不住。
“你,你们是谁!是谁!”
没有理会这个几乎快痛晕,靠着大量弥甲散支撑其神智的男人,我缓步走向拐角处那间狭小的房间,虽然有过很多设想,可看到那个浑身**,血肉模糊,在地上缩成一团的男人时,仍旧有些站不稳。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近的,我跪在地上,轻轻碰了一下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他好像已经死了。
“祝山枝。”
已经被用过酷刑的原本指骨分明洁净修长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我抱住祝山枝,他垂着脑袋,缓缓睁开失去光彩和狡黠的眼睛,沙哑的声音要凑近了才能勉强听清楚,“坏……女人,我快死了吗,出现了幻觉……”
“不是幻觉,你这个,这个笨蛋,逃命都不会。”
几乎用光了最后一点力气,祝山枝想努力抬起手,可最终手重重垂下去。
我摸着男人的颈侧,脉搏还在,他还活着。
“一正,走吧。”徐鸮有些不忍地按着我的肩,“先救人。”
我起身擦擦眼泪,对睚眦俱裂的厄齐努尔说道,“好好带他出去,宋鹤提前请了医师。”
等厄齐努尔用衣服把祝山枝裹起来抱走,我看向波吉那可,对徐鸮说道,“不留活口。”
“……知道。”
拖了一张有血的凳子,我坐在波吉那可面前,他浑身都在发抖。看着他下身那个不复存在的肮脏玩意儿,我拔出了羽纹匕首,“这么喜欢折磨他么,到底有什么乐趣。”
“你,你是谁!”
“真是一帮废物,死到临头竟然不知道是谁猎杀了你们。看来你们阿呼团里那个所谓的谋士也不过如此,一样是个肮脏丑陋的蛆虫罢了。”
像是被我的话语刺激到,波吉那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吼道,“是你,这个叛徒喜欢的大梁女人!你,你是那个,那个梁使?!”
“波吉那可,祝山枝从来没有向我透露过你们的计划,也从未出卖田闻论,他并没有背叛你们,他只不过是不想再和你们这些变态为伍,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罢了。”
“哈哈哈哈,这种卑贱的奴隶也想变回正常人!!他到死都是我□□的奴隶,到死都是!”
我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吃药吃傻了,你□□那个玩意儿,已经没有了呀。”
挣扎着想向我扑来,这个疯癫到极限的男人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整个人像一节扭曲打结的麻绳。
过量服用弥甲散,终究是咎由自取,迟早会死。
我起身走向楼梯,冷然道,“就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吧。”
出了地下室,我叫耿画把地下室封死,他亦被这伙家伙极其残忍的手段所震惊,咬牙切齿叫我尽管放心。
宋鹤在门外等我,他已经叫雪客带路去找医师,因怕年关不好请大夫,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雪越下越大,从一片片变成了一团团,我抬头望着纷纷扬扬的落雪,汗湿的脊背变得冰凉。
“你先回去,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干净。”
“我有些好奇堂主会怎么处理。”
宋鹤把披风递给我,歪着头笑了一下,“乌羽堂一路走来也迫不得已造了许多杀业,这等善后的小事只能说早已轻车熟路了。尸体悬石扔进河里,至于这仓库,一把火烧了。”
“……那就交给你了,堂主。”
这时徐鸮走了出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回到客栈,我鼓起勇气去房间里看祝山枝。医师是个老头,他也被这情景吓到了,初步诊断一番,好的是祝山枝基本都是皮外伤,坏的是他被喂了不少弥甲散,他需要时间彻底戒除。
洗去血污,清理完所有的伤口,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协助医师给祝山枝进行了包扎。谢过了医师,他连连说不必客气,他曾受鹨爷恩惠,这算是他的报恩。我有些好奇,追问下这个老头才说,他的女儿差点被一个财主抢了婚,多亏鹨爷拔刀相助,他们一家才能安稳过日子。
厄齐努尔送医师回家后,我坐在床边看着祝山枝因累日折磨而消瘦下来的脸,深深的牙印留在他漂亮的下颌线上,轻轻摸一下,闭着眼睛的男人会因疼痛微微颤抖。
“别,碰我,脏。”
断断续续呢喃着,祝山枝乌肿的眼睛在轻微出血,干裂的嘴唇上仍有血痂。
“要喝水吗?”
“嗯。”
我用小勺子一点点喂温水给祝山枝,他灰败的眼神落在我脸上,半晌他问,“在为我哭吗。”
我擦了一下眼睛,说道,“为一个自诩聪明,但实际上是个傻瓜的人哭。”
“你才是……傻瓜。”
极度虚弱的男人再次昏睡过去,我给他掖好被子,也不敢走远,就趴在床边休息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徐鸮回来了,他身上的气息是冰冷的,表情亦然。
把祝山枝交给厄其努尔,我回屋把沾了血腥的衣服换下来,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徐鸮睡在我身边,抚摸着我的背,他说道,“新年快乐,一正。”
“嗯,新年快乐。”
新年的前一天,我们处决了一批人,新年的第一天,我们如愿拯救了一个人。
这场声势浩大但却鸦雀无声的营救就此结束,我多少能够体会到明途所说的,权力带来的妙处了。只需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便可驱使万人取敌人首级,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耿画完成了任务便提前回京复旨,阿苏那其没打招呼,等我发现时他早就跑了。宋鹤没着急走,他雇了马车,在祝山枝状态好转后,我们准备回大石府。
事情看似尘埃落定,我却仍在思忖另一件事:阿呼团此番仅有十余人行动,人数未免过少,厄齐努尔也坦言其中另有隐情。我凝神推想,波吉那可被逼入晋州、与主力分道扬镳的背后,恐怕另有一股推力在暗中操纵。
其余人马,又会去往何处?莫非是铤而走险,远走蜀州?
显而易见,我们营救祝山枝的计划早已被某人洞悉。而对方竟选择“牺牲”波吉那可这支小队,以掩护真正的逃亡。
对于我的疑虑,厄齐努尔并未多言。在守口如瓶这件事上,他们确实做得彻底。又或者,他是在等待——等祝山枝亲自决定,是否真要同这个要将他们逼至绝路、赶尽杀绝的组织,彻底决裂。
我深深叹息,一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人,要鼓起勇气奋起抗争,是何其艰难。
把善堂修好的寝院收拾出来,置办了生活必需品,我把祝山枝安顿在这里好好休养。他昏睡了七八天后终于清醒了过来,阿狸日夜守着他,这个男人为他的大哥流了很多泪。
宋鹤大约是出于习惯,自然而然地接手了督建善堂之责,甚至极有耐心地指点徐鸮何处可省、何处须得一步到位,以免日后返工。而雪客,则彻底陷进了少女怀春的模样,终日独自发呆,唇边总噙着懵懂的笑。
[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祝山枝终于救出来了,但其实……是那个男人“送”给了黄大人,后文会提到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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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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