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收剑，三人便跟着齐宁的步伐，见缝插针地朝最里边蹿去。
最里边，是身着天道宗蓝白弟子服的男子，正抱臂看着对面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他神情严肃，淡漠道：“你们既不是真心来悼念的，不如就此离去，何必浪费时间呢？”
“少废话！你们就说敢不敢接？”
站在中间的弟子，不屑地嗤了一声，趾高气昂地嘲道，“莫非你们天道宗弟子全都是些无用的废物，竟是连这小小的比试都不敢接？”
又不知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手持一柄折扇，笑道：“邱泽道友，今日是重华仙君座下弟子的追悼会，你又何必在此咄咄逼人呢？”
邱泽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在与天道宗的人说话，与你玉阳门有何干系？可少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持扇人冷了脸，一时语塞，“你！”
书因果歪头靠近了齐宁，“你认得这些人么？”
齐宁在那几人脸上来回扫视一圈，目光定在对面的天道宗弟子身上，“我知道他！他是叶余歌的三徒弟杨林。”
“小师妹，不可直呼长老名讳！”
长也用手肘戳了一下她，接过了话题，“那几个身穿藏青宗服的是冥河宗，中间弟子邱泽是他们宗主的独子。手持折扇说话的，是玉阳门最天赋者于明阳。”
“哦——”书因果了然的点头，拉长了音调，又立刻跟上三字，“不认识。”
即便见过，她也未必会记人。
当年她于宗门当大师姐，可都只记些平日里总聚在一道的同门。
“这冥河宗的人怕是有什么大病吧？”
耳闻低骂声，书因果微移身子就贴了过去，“人家天道宗弟子的悼念会，他们在这儿起争端，真是够不会看时候的。”
她好奇的追问，道：“这冥河宗为何要如此呢？”
“这天道宗自五百年前那场大战后，就没再出过什么天才，于整个玄临界宗门排名也是一落千丈。”
那人头也不曾转过，直言道，“几大宗门都是轻轻松松的超过，唯这冥河宗次次被压，急了呗。”
书因果继续问道：“那他们所提的赌约是作何？”
那人身旁的同门开了口，“说是半年后天道宗的内门竞争大比，他们冥河宗同会带新弟子前来，若是赢了，天道宗就得自降一名。”
邱泽一脸不屑，啧啧嗤道：“杨林，你说你们天道宗都是如今这般模样了，何必要在此垂死挣扎，不如入我冥河，可是有大把资源可祝你修炼。”
三百年前，他爹初见这家伙时，便是相中他有意收为关门弟子，可这不知足的家伙竟然敢拒绝。
如今三百年一过，他都已是金丹大圆满，这家伙却还在金丹初期。
这也足以说明，天道宗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杨林态度依旧强硬，丝毫不受其影响，“邱道友，我天道宗无意起争端，你何必苦苦相逼。”
“有何不能比的？”
邱泽正欲再言，却听女声抢先一步接了话。
“半年后，天道宗的内门竞争大比，必有十分之七的外门弟子修为可达筑基。”众人闻声看去，书因果站在人群中，自信笑道。
“邱、道友，不如半年之后再来？”
邱泽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皆是抱臂立于她身旁的三人。
其中二人，他总觉有些眼熟。
这说话的女子和那一脸严肃，一副随时准备着动手的男子，他却是无甚印象。
他扬着下巴，问道：“你，做得了主？”
“她做不——”杨林上前欲拒，一道声音破空而至，“她做得了。”
众人惊疑看去，就见是不远处主峰殿前站着的云清。
“过来。”云清并未搭理其余人，只是传音去二字，转头回了殿中。
虽说未有指名道姓，可结合上下来看，所说之人也是显而易见。
众人又好奇的看向书因果，就见她不失礼数的抱拳，道，“各位，我们先行一步了。”
话落，四人便御剑朝着主殿而去。
方才为书因果解惑的弟子，盯着四人离去的背影，一手摸了摸下巴，“这四个家伙、看着有些眼熟啊……”
他正疑惑，就见着了正各端着四幅黑白的画像正从一侧朝主殿去的重华峰弟子。
定睛一看，他的瞳仁猛然收缩，不自觉张大了嘴，“是那四个死得连骨头都没留下的弟子！”
一语惊起众人疑，瞬间便炸了锅。
另一边，几人一到殿中，一抹残影伴随着“啊啊啊”的尖叫冲上来。
“我的大宝贝们！没死吧？没死吧？没死！” 重华将四人来回翻炒着看了又看，这才放下心来，“都还活着。”
当时他们一行人将那合欢宗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见着人。
之后又是自合欢宗一路搜寻，也是没见着人。
这追悼会都着手准备着，如今人却回来了。
齐宁上前，哭唧唧道：“师尊，你都不知道，我们差点就死掉啦！”
见状，正要生气训话的重华立刻灭了火气，“哎哟，不哭不哭，我的乖乖耶。”
罢了罢了，自家徒儿，人活着就好。
待到这师徒四人叙完旧，才想起了殿中还有一人。
主座之上的云清轻抚着怀中乖顺的猫咪，待到静了声，才悠悠开口，道：“能从合欢宗宗主手底下跑掉，长也还突破了元婴，几位倒是厉害得很啊。”
他目光一过来，齐宁就移步躲到了自家师尊那高大的身后。
还得是自家师尊这身后，满满的安稳感。
书因果见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踏前一步作揖道：“宗主谬赞，是长也师兄厉害，才为我们寻得了机会。”
长也一脸懵的看向她，正欲否认，又被台上的云清堵了话，“既然如此厉害，半年之后的内门弟子选拔比试，你们便去教导有意参赛的弟子们罢。”
四人疑惑抬头，“啊？”
云清将试图挣脱地猫咪一把捞回怀中，头也不抬地道：“怎得，不乐意？”
书因果干笑两声，实在不明他的作为，“宗主大人，你也太瞧得起我们了。我们如何有能耐，担得起教学的老师呢。”
这人，是故意在给他们找事儿做？
云清抬眸看去，声如其人之面向，淡然又冷清，带着不容拒绝地威严，“担不担得起，没担过又如何知晓呢？”
“你们私自下宗，私闯他宗，又是兄妹，又是外门弟子，”见四人依旧不为所动，他哼笑着说起了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又是我天道宗弟子欺辱于……”
话未完，除千枕风外，三人面色皆是一惊。
“宗主大人！”书因果最先反应，惊呼出声，“宗主大人说得对，没做过如何知晓能不能呢。”
按他所言之语，方才下边说这天道宗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只针对了那些个无甚学出的外门弟子罢！
这云清不论如何看去，也段不可能是无能者。
她着实也猜不透，这位宗主究竟有何意图，竟这般莫名地让他们四人去做教学老师。
书因果神情一顿，想到了什么，莫不是方才她接过的那挑战？
若真是如此，她是恨不得眼下就给自己的嘴巴来上一巴掌，若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多嘴！
重华突的想起，赶忙询问，道：“宗主，那追悼会……”
云清依旧抚顺着猫儿，“取消了便是，今日这追悼会的主要，本也非是追悼。”
“对啊，险些给忘了！”重华拍了下脑门，确是如此，方才听闻自家徒弟们还活着，都高兴忘了。
两人话落后，又是一阵静默无言。
书因果看了看满眼扑在猫身上的云清，试探着开口：“那弟子们便先行告退了。”
云清点了点头，头也未曾抬起，正抚着猫的手一顿，向还在殿中的重华道：“合欢宗宗主在暗牢，可都将作为交代清楚了？”
书因果正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步调仅一瞬便又调整了回去。
待行至较远处，齐宁一个闪身到她跟前，“苏师妹，你想好如何去教那些个弟子了么？”
“暂时还未想好，不定明日就有想法了呢。”书因果摇头，又伸了下懒腰，“不思考了，我先回舍内休息休息。”
“那我要和长也师兄下山去玩儿。”齐宁倒也没有多问，“过几日便是花灯节，往年我们都会去山下帮助布置场地的。”
长也宠溺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又看向一旁，“千师弟，你可要一道？”
千枕风看向书因果，在她歪头疑惑的目光中，又移开了眼，拒道：“不了，我回去调息。”
长也和齐宁也未有强求，便先行一步朝山下而去。
书因果收回正挥着的手，看向还未动身的人，“千师弟，一道回去？”
千枕风点头，道：“好。”
二人并肩落于重华峰山腰，书因果正要进院中时，身后的千枕风开了口，“你若休养好，何时可以给我些许时间？”
书因果转身看向他，眼中是疑惑，思忖一番后给出了话，“今夜无空，不如明日下学？”
今夜，她确是有旁的打算。明日去教了弟子，若无意外，应当是傍晚就无事可为了。
“好。”
上弦月高悬，峰林寂静，一道人影上蹿下跳着，落在天道宗最里端的一处山峰之上。
书因果猫着身子检查周边，在隐着身子躲过御剑巡逻的弟子们，又仔细确认了一番下边是无人看守。
她跃身落地，小心翼翼地走至那山门前。
暗沉无比的大门上，挂着一道金文牌匾，上边刻着七扭八歪的“暗牢”二字。
天道宗暗牢，关押各地因各事而被抓捕的犯人。
其中“十八刑”，便是以古籍中阎王爷所掌管的十八层地狱而命名。
入此地，如入炼狱。
生不得，死不能。
当年她随师尊天清子来过一次，是因天道宗出的一个叛徒。
她于此间中，头一遭见到了生抽灵根的酷刑。
不见血、不见伤，疼痛地尖叫却声声入耳。
那时的书因果并不明白，师尊为何那般冷漠。
即便是叛徒，却也是同族同胞，如何要那般绝情。
后来，她亲眼见证因一人叛变，致使一大宗门全宗被屠戮殆尽，她再未对“叛徒”一词心生过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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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暗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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