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草湮灭的尘埃在缓缓散去，仿若灿烂的星光在斑驳褪色。
昶初凡静立其中，抬手看着细小的颗砾从指缝穿过，宛如握不住的流沙。
“此地灵气倒是充沛。”脑中的神秘声音带着几分讶异，感知片刻又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嗯？”神秘声音迟疑片刻，语气突然变得贪婪起来。“这蝼蚁虽然资质低下，却是难得的亢龙之体，若是将他的精气吸收，对你的修行将大有裨益。”
昶初凡侧目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的余北弦，此人眉宇间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呼吸却已趋于平稳，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看这人不为所动，神秘声音再次开口。“你难道不想变得更强吗？天上地上，万千世界，众生皆会仰望于你。”它的声音回荡在昶初凡耳际，带着一丝蛊惑。“我会助你成神。”
昶初凡慢慢将余北弦放在地上。
“没错，就是这样...只需要毁掉他的丹田，亢龙之气便会消散，你再趁机……”神秘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昶初凡却径直走到一旁，弯腰拾起将地上的一支彩色翎羽，在指间轻轻转动。他还没有见过这种羽毛，五彩斑斓，在微光下流转着虹彩，煞是好看。
神秘声音：……
“你在做什么！！”神秘声音愠怒道。“不过是低级妖兽的翎羽罢了！还不如石台之下的树精有价值！”他是一点也理解不了这个人族的思维。
树精？昶初凡将翎羽收入纳戒之中，一个飞身再次回到石台前。
俯瞰之下，这石台竟是四方为地，越往上范围越小，昶初凡莫名觉得这建筑有些眼熟，可具体又说不上来。石台之上布满了形状各异的古怪符号，似乎是某种符箓阵法，上面绘制着人首蛇身的奇异花纹，不免让昶初凡想起还在地球上时那些精美的浮雕壁画，只不过这图画在东南角的位置缺了一块。
看来这古阵法并不完整。
他四下寻了一圈，最终在一个角落发现那枚残缺的石板。
将它放回原位。
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芒环绕着石板如焰火般一闪而过。
“**矩阵？”神秘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矩阵.......”昶初凡一知半解。
天地四方，是乃**，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应是泛指浩渺宇宙，可这跟眼下的阵法有何关联？
“就凭这残缺的树精也想跨越时间洪流？真是可笑至极...”神秘声音一声嗤笑，话语里尽是轻蔑。“不过是渺小的虫子罢了，也妄想突破法则桎梏脱离苦海。”说完话锋一转。“你方才吸收了山梦陀罗的精华，此乃树精所孕育，二者皆有共鸣，且往里灌输灵力便是。”
昶初凡抬手，灵力如涓涓细流注入石板，起初毫无反应，随着他加大灵力输出，石板开始缓缓旋转，周围几道圆环开始来回转动。
随着一道道机关开阖的声响，一团湖绿的能量体从地底缓缓升起，这能量极为纯粹，光芒所照之处，万物复苏。
周围枯萎的花草再次恢复生机，就连石台之上的山梦陀罗也隐隐有重焕生机的景象。
“树精能量蕴含万物精气，被浊气沾染不久便泯然于世，速速将它融入丹田。”
昶初凡根据神秘声音的指引施法将这团树精困住，手中指诀变幻，一道寒气牵引着那团树精慢慢引入自己腹中。
神秘声音语气带着急切，不由赞叹。“好，好，你对于灵力的掌控越来越熟练了。”
昶初凡并没有理会神秘声音的赞扬，他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体内部，感受着树精能量蕴含的生机和活力。
“嗯？”
他突然发现，这团树精的能量似乎有些异样，其中混杂着一股陌生的气息，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不过是残缺的建木之精罢了，别管它，将它吞噬进去。”神秘声音催促道。
昶初凡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按照神秘声音的指引将那团树精能量完全吞噬进入丹田，刹那间，一股强大的能量从他的身体中爆发出来，绿光暴涨，瞬间充满整个洞穴。
“哈哈哈！！！”神秘声音开心贪婪地喊道。“你虽修的是寒气，可这树精能兼容万物，日后将它炼化为本命之精，修行速度便可一日千里。”
昶初凡却并没有听进去，他仍然感到那股陌生的气息在不断游走，让他感到有些担忧。
“周围的灵草虽是些不入流的材料，如今被树精精华浸染，药效要比寻常奇花异草强劲许多。”神秘声音转移话题道。“你可采集一部分日后炼丹之用。”
听言，昶初凡只能将那丝顾虑暂且放下，将洞穴内的奇花异草尽数收入囊中，又分出部分放入余北弦和宁川的储物袋中。
这两人虽说和自己并无关系，可这几日的接触下来他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特别是余北弦，昶初凡虽不理解这人为何要与他二人一起行动，耽误本身的修行不说，先前若不是他出手，恐怕自己已经死在那位男修手上了，于情于理都是要分他一份的。
“有趣。”神秘声音戏谑道。
天材地宝乃是在漫长岁月中吸收天地精华孕育而成，其条件苛刻，千万年都未必能形成一株，物以稀为贵，有多少纷争祸乱是由这些灵草引起，亲友反目，众叛亲离，此人却如此随意将之赠出，识海并未有任何波澜，不知该说是心志坚韧还是愚昧无知。
昶初凡算算时间，也该到了秘境关闭的日子，若是错过时间，就只能在此方天地待够十年才能另寻机缘出去了。
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仍昏迷不醒的二人，从身后将莫言剑取下，脑中回放起宁川御剑而行的画面。
手指并拢，一股蓝色光芒从他身前发出径直打入剑中，剑身颤动不止，随即身形扩大了数倍。
他将二人安置在剑身之上，随即运功，学着宁川的样子，手中法诀变化，脚下的莫言剑缓缓上浮。
昶初凡张开双手摇摇晃晃的找好平衡，他虽能记住宁川施法的细枝末节，可当自己真正站在剑身之上，实际操作跟想象还是有所不同的。
神秘声音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这小子仅看过一眼就能将御剑之术的诀要尽数记下。
片刻之后，昶初凡感觉已经找到那个平衡点，便不再耽搁，带着二人往洞外飞去。
出了洞穴，北面的位置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那是进入秘境前四派得力者合力开辟的出口地标。
昶初凡回身看了一眼，那棵参天巨树隐隐有凋零的迹象，清风将他的袖口拂起，他看了一眼躺在后面的二人，不再耽搁，御剑往出口疾驰而去。
秘境外，各派弟子相继从时空裂缝中涌出，人数明显少了大半。
有人喜形于色，有人垂头丧气，场面颇为混乱。
“云道友，这降尘丹与婆娑果我神水宫笑纳了。”李玄斛看着身前弟子献上来的灵花灵草，笑得甚是满意。
云中天看着上缴的灵草面色阴沉，他知道此行必败，可没想到败得如此彻底，物资补给是小，如此景况驳了缥缈阁的面子他这老脸也不好放。
方之瑶倒是没什么表情，她对这些本就不感兴趣，目光瞥了一眼万剑门弟子的所在。
就在云中天一筹莫展之际，昶初凡带着二人从裂缝中一跃冲出。
还好。
赶上了。
昶初凡顿觉身上轻松不少，将昏迷的二人放下，从纳戒中取出一些灵草放入云中天身前的乾坤袋中。
众人看他像倒水似的往里哗哗扔，面上不免露出吃惊神色，虽大多都是几十年不等的灵草，可如此多的数量，莫说是那神水宫弟子，就连一向不问世事的楼外楼弟子都有点瞠目结舌，更何况里面还参杂着少量的百年灵草甚至千年灵草。
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乾坤袋的重量发生改变，缥缈阁的数值一跃从垫底变成第一。
“好，好，好。”云中天捋着胡须，一连说了三个好。
一旁的李玄斛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昶初凡淡然行礼。“此乃余师兄嘱咐。”说罢便要离去
“且慢。”云中天突然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弟子乃鹤峰紫阳真人座下昶初凡。”昶初凡语气平静。
他这一发话立刻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唏嘘，四周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他便是那个次品弟子？”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看他无意逗留，云中天也没有强人所难。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番做的不错，三日后速来昭阳殿，本尊有赏。”
昶初凡不再说话，再次行了礼便先行离开了。
“你倒是捡了个便宜弟子。”
李玄斛一语双关。
“誒，李道友此言差矣，不论何人，入了我缥缈阁我定当一视同仁。”
云中天心情大好，此刻也没了斗嘴的心思。
李玄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山坳上。
一玄衣男子席地而坐，他面色清冷，山间薄雾四起，翻涌间带着灵气涌入，朦胧中隐有光芒载沉载浮。
昶初凡收了灵力，溢出的寒气也随之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
躺在碧草中的人被日光惊扰，轻瞌的双睫缓缓颤动。
余北弦睁开眼，视线带着模糊，他仿佛做了一个旖旎的梦，梦里……
“小凡师弟……”
“醒了？”
一道庄严肃穆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余北弦打了个机灵，意识瞬间回到身体里。
“师，师父？！”
他一脸讶然，对于上清道人的出现显然是始料未及的。
自己不是在秘境之中吗？怎么会？
他只记得自己帮着万剑门弟子击退了那只三头金乌，后来小凡师弟无意吸食了洞穴内的山梦陀罗，再后来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了无尘冷哼一声，晃了一下手里的拂尘。
余北弦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单膝下跪道。“弟子有辱师命，请师父责罚。”
“罚你？”
了无尘目视着脚下的余北弦，虽只短短二字，却有不怒自威之感。
余北弦如芒刺背，他向来都是肆意随心，可最怕的还是眼前这位无崖峰主上清道人，他的师父了无尘。
了无尘面色严肃，僵持了片刻，突然喜笑颜开道。
“此次秘境之行你收集了千年灵草五株，百年灵草十余株，其余数十年灵草更是不计其数，此乃大功一件，为师为何要罚你？”
了无尘言语间更显洋洋得意，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可忘不了那几个老家伙一脸艳羡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诶？”
余北弦一脸懵逼。
了无尘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番做的不错，速去千机阁领赏。”
余北弦被半推半就的推起身，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垂下眼眸道。
“陈师兄他……”余北弦语气一顿，这后面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了无尘捋着胡须，叹了口气。“为师已然知晓，人命在天，你无需自责。”
余北弦知道再留在此地也毫无作用，抱拳行了个礼便御剑离开了。
看着余北弦逐渐隐没的背影。
了无尘脸上的慈笑隐去。
“看来那些老东西是按捺不住了。”
他摸着胡须，又想到先前那鹤峰弟子拖着两人出来的情景。
他徒儿的储物袋就在腰侧，但凡那厮有半点歹心，他这傻徒儿恐怕都走不出这秘境半步。
“倒是个心正的苗子，可惜...”
但凡此子是个中品哪怕下品，自己好生教导一番，与他徒儿也是能够相配的。
山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了无尘的身影也随之消散在薄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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