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支付宝每日上限的行为,持续了三天。
解完约休息的这几天,何茗棠几乎屏蔽了消息,将自己从纷扰中抽离出来。
她惬意地合起手里的书,半躺看着支付宝里多出的六十万,又看着没什么消息的对话框。
如果婚后的生活是这样,见钱不见人,好像也不赖。
难得的好心情没一会儿就被打搅,是房东发来的消息:【小何,押金我退回给你,你月底搬走吧,阿姨也不容易,你体谅一下哈。】
何茗棠电话过去追问,原来是之前那两个醉汉,故意用压价抢房东的生意,就为了让她的“无家可归”措手不及。
不想为难房东阿姨,何茗棠瞄一眼日期,29号?!
她猛坐起身,窗户外的这片城中村肯定不安全了,转身立马点开租房软件,那60万她不想动,扣完违约金的嫁妆她也不想动。
何茗棠坐到桌前,算上退回的押金和余额,再算上上一部卖座但招黑的戏,她不知何时才能接到工作。
算了,不想算了。
她真的累了,回榕县好了。
给程女士发了明天回榕县的消息,何茗棠就着手收拾起来,抽屉里满满的日记本,她挑了一本最旧的翻开。
第一页,是一家三口在圆弧校门前的合影,她至今记得……
八年前,18岁的女孩儿在父母的陪同下,踏足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以为能躲开母亲钳住后脖颈的手,逃出那个“程老师的女儿”。
殊不知,城市里,也有一只无形向她伸出的手。
当无力支付名为“自由”的价码时,她输了,除了眼前的4箱书和一个行李箱,其他一切,她都没有兴趣带走。
次日上午,何茗棠将停在城郊免费停车场的车开来,和房东交接好,将最后一件行李塞进后备箱,发动引擎,驶离这座城市。
车窗外的风景,由密集的楼宇,变成绿油油的山林田野,车内的音乐都变得轻松惬意,驾驶座上的人也跟着哼唱起来。
沃尔沃刚驶入榕县地界没多久,仪表盘上就亮起了好几个故障灯,她只好停在最近的服务区。
电池严重亏电,她点开手机里的小技巧,几乎每条帖子都在告诉她,别挣扎了。
看来这车和她一样,不想努力了。
随即打给保险公司,确认好车辆情况和救援地点,何茗棠下车,在服务区里百无聊赖地转了两圈。
最后锁定了服务区里的麦当劳,点了一份大份薯条,坐在窗边呆呆地看、呆呆地吃。
手机铃声响起,母亲问车子定位怎么不动了,何茗棠简单说了情况,又是程女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教育”。
电话这头的她,熟练地把手机放在一旁,等挂断电话后,又给自己续了一份鸡块。
看着汽车服务APP里的账号管理,何茗棠将程女士滑到删除区,又放了出来,这种无声的反叛,成为她生活里的常态。
餐盘里只吃了两块的鸡块逐渐变凉,何茗棠推到一边,沉浸在平板的电影里,直到绿色的泡泡跳出界面,那个沉默了几天的头像亮起小红点。
谢千酲:【你在哪?】
何茗棠愣了一下,擦手准备点开问点什么,下一条消息紧跟着跳了出来。
谢千酲:【看到你了。】
何茗棠抬头,在这家五十平的小餐厅里,只有寥寥几个人,她、刷手机的学生、带孩子吃东西的家长。
咚咚的敲击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回过头来,那人就在玻璃窗外。
不用问,肯定是程女士的手笔,何茗棠皮笑肉不笑地挥手打招呼。
谢千酲推门进来,径直走向她,神情还是和前两次见面时一样,自然随意。
“何茗棠,”他开口,省去不必要的寒暄,一手撑在她的手肘边,“那天我可等了两个小时,我说不结婚,你就没有想过争取一下吗?”
“争取有用吗?”何茗棠收拾平板,嘴里懒懒地回答,像是意识到什么,将嘴角扯开,抬起下巴对上他的眼睛,轻拍了一下嘴巴。
谢千酲看着这熟悉刻意的笑脸,这次,他没再觉得有趣,收起了挑逗的表情,在她身边坐下,扯过她面前的餐盘,套起手套吃起来。
“太上火了,我帮你吃点。”
谢千酲拿过一块冰冷的鸡块,皱了皱眉又放了回去,随即起身离开,回来时,端回来了一份两人套餐。
“你不是说上火吗?”
“被你伤得凉透了。”谢千酲挤着番茄酱。
何茗棠想伸过手指去往自己这边勾过来,被男人打了一下手背。
她吃痛摸着手背,想起男人刚刚的抱怨,歪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他,“你是需要我哄你吗?”
谢千酲对上女人圆溜溜的大眼睛,一时语塞,嗤笑出声。
何茗棠没懂他的反应,自信地拍拍他的肩膀,“那你下次告诉我,我哄你。”
隔着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女人温软的小手,男人单手握拳在嘴边,闷咳一声,将她的手甩开。
虽不懂这个结论怎么出来的,至少有被取悦到,还是将面前的餐盘往她的位置推了过去。
女人拿过橙汁,吸了一口,平静地问,“为什么选我当你老婆?”
“老婆”二字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男人揉了揉耳朵,耳廓微微发红,摇着可乐里的冰块,猛吸一口,打出一个嗝,才悠悠开口,“因为你最合适。你呢?”
何茗棠嘴角的笑意霎时消退,想起男人说自己钉子户的事,“相亲名单上,就剩你。”
吃饱喝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何茗棠望着玻璃窗里两人的倒影,要说是一对,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感,无奈地微微一笑。
救援车赶到,电话响起,两人才离开快餐店。
晌午的烈日刺得人睁不开眼,女人打开遮阳伞,高举着尽可能罩住两人,没一会儿伞就被男人接过,何茗棠再次完整暴露在阳光下,暗暗叹了口气。
处理完手续,和4S店维修顾问沟通好,何茗棠只从后备箱里拿了个行李箱,碎步小跑跟在谢千酲身后。
母亲的消息弹出来,【小谢到了吗?好好跟人家说话,领证之前别耍你那套花花肠子,你爸这两天休息,今晚店里两家人正式见面,商量个好日子。】
何茗棠嘁了一声,直接关机,碎步跟上谢千酲,见他掏出车钥匙,接过行李放好,准备开驾驶位的车门,她伸手挡住,清了一下嗓子。
“谢千酲,我可以开你的车吗?”
谢千酲转身,女人就在自己身后,离自己不足五十公分的距离,脚本能地往后退一步,手搭在车身上,被烫到又缩了回来。
“你确定?我这车可认主,你看,他连主人都敢烫。”
何茗棠刚浮出的不快消退,叉着腰将包包伸出去,“我可是女主人,带你去个地方,敢不敢?”
谢千酲头侧点一下,接过包包,把钥匙扔给何茗棠,自己绕到副驾驶的位置。
阳光毒辣炙烤着路面,也炙烤着驾驶座上的女人,车内的冷气很足,但她的额头还是不自觉地浮出虚汗。
单手掌跟用力在方向盘上打转,车辆一把入库,完美停进民政局的停车位里。
这波操作让谢千酲不自觉抬了一下眼皮,轻轻点了几下头,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帅气”。
车停稳,熄火,何茗棠紧紧抓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如果你想反悔的话,钱我还给你。”
“走吧。”谢千酲解开安全带,伸手去开车门,发现没开锁,敲着车窗提醒身旁的女人。
何茗棠倏地反应过来,手脚有些慌张地找到解锁键,跳下车跟上谢千酲。
“真想好了?我妈可凶了。”
“她舍不得骂我。”男人停住脚步,在她面前晃晃脑袋,一脸得意的模样,“你怕了?”
何茗棠瞳孔缓缓转动,忽而一亮,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转头朝里走去。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身后的谢千酲愣了两秒,随后轻笑着跟上前去。
拍照、排队、填资料,两个小时不到,亲密的法律关系完成,两个近乎陌生的年轻人就此成为夫妻。
从民政大厅出来,两人的眼神明显还在恍惚。
“咳咳……便宜你了。”谢千酲伸出手,率先打破僵局。
何茗棠大力拍了一下谢千酲伸出的手,将红本放回包里,猛然抬起脸,“就这么拉着你结婚了,你妈不会怪我吧。”
谢千酲没说什么,只是摊开手,挑了一下眉,扬起嘴角,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何茗棠跳上坦克的副驾驶,报了天璞园的地址,那是前两年房价降得比较厉害的时候,她在父母的少量补贴下全款买的房子,这也是她准备开始自己的“躺平”时光的地方。
到达单元楼,何茗棠抬头,数着12层的位置,熟悉的阳台上挂着陌生的衣服,不信邪的她还是决定上去确认一番。
望着门口的陌生的新对联,何茗棠迟疑了几秒,尝试输入密码,两次都是密码错误。
“这真是你的房子?”男人退了两步,打量了一番。
何茗棠点点头,望着空旷的走廊,拨通母亲的电话,不等母亲因为没回家开骂,率先抓住话头询问房子的事,得到却是宣判般的答案——
“那房子我上星期租出去了,我跟那小伙子说了,把钱打你卡里,你不是没工作了吗,没钱傍身怎么行。”
何茗棠看了一眼谢千酲,不想听到后面必然出现的内容,得到结果后,立马提醒谢千酲在身侧,程女士才止住准备发作的不满。
虽无意,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再加上几十年教龄的程女士中气十足,谢千酲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靠在墙边,双手抱胸,等了近5分钟,仍不见女人有下一步指示。
“美女,想去哪?我送你?”
是啊,她要去哪?
何茗棠的嘴巴抿成一条线,拿着手机反复敲击掌心,思忖着目前所有的选择,但好像每个选项里都带着些窘迫。
“想回家吗?”
何茗棠本能地摇头。
“那就走吧。”谢千酲语气自然,拉着行李箱往前走,按亮电梯下行键。
何茗棠抬脚跟上,茫然地跟着他进电梯,“去哪?”
“我家。”
一路上,何茗棠眼里满是麻木,回到熟悉的车内,谢千酲没有立即启动,“你想住嘉木澜庭,还是云阙山麓?”
不等女人反应过来,谢千酲接着解释:
“婚房在嘉木澜庭,和我爸妈同小区不同单元,如果你不想和长辈住太近,可以去我那,我平时住云阙山麓那里。”
云阙山麓?何茗棠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松弛的肩膀,T恤上夸张的图案,和谈话时毫不闪躲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远离繁华、安于乡野的喜静人士。
“我住嘉木澜庭吧。”何茗棠抠着安全带,虽然领证了,但想到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的画面,她还是起鸡皮疙瘩。
“不过……今晚我住嘉木澜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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