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窄小的小巷中，洁白的天使缓缓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因为已经有过前面的一次适应，这次路任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眩晕。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回到了天使的躯壳中。
脖子上似乎多出了什么，路任下意识触摸，却摸到了熟悉的触感——是缩小到指甲盖那么大的黑皮书。
缩小版黑皮书的一角多了一个小口，一根柔软的银线从中穿过。它们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轻飘飘的挂在他的脖子上，像是下一刻就会被风吹走。
天使的大翅膀委委屈屈的收缩着，这条小巷实在是太窄了，就算翅膀已经收到了五米左右，也无法伸展多少。
上一次使用「天使」，路任沉浸在力量之中，本想摆脱那些一看就是官方的人的视线，找一处比较清净的地方使用一下天使的力量……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他开枪。
天知道，路任费了多大劲，才忍下那股想要杀死所有冒犯自己的人的冲动。
凝聚出一道类似迷雾弹的光团甩下去后，路任迅速离开了原地。借着天使的敏锐和炸开的光团，路任躲避了摄像头和人群，来到了一条阴暗的小巷中，并尝试沟通黑皮书。
不出他所料，黑皮书回应了他，带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之后的发生事情就不必再叙述了。
视线回到现在，路任的目光扫过小巷里距离他不远的垃圾桶。一股难以言说的潮湿味和腐臭味缭绕在四周，给使用了天使躯壳的路任带来了极度不美好的体感。
天使的翅膀晃了晃，距离垃圾桶更远了一点。
“……”
尽管环境条件有点不太好，但，此时路任的思维异常清晰。
和上一次被力量冲昏了头脑、选择性忽略了躯壳的异常不同，这一次，路任清楚的感受到了天使身躯里傲慢。
或许是受到躯壳的影响，路任回忆起上一次的使用情况，不由对自己的“临阵脱逃”感到了不喜。
——祂可是天使！那群卑微的人类凭什么让祂去躲避他们？！
——明明是他们先冒犯祂的！
心底的情绪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壳子里的是路任，路任最是擅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同理，他也能轻易压制住壳子的情绪。
可是……
「为什么要压制呢？」
一道声音在路任心底响起。
这声音路任很熟悉，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天使的眸光闪了闪。
咕噜噜——
身旁突然响起一道微弱的声音，天使侧眸看去。
黑暗的角落里，两道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似乎察觉到自己发出了声音，他们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两双灰暗的眼睛带着几分胆怯。
在看到那道自带浅浅光辉的身影的侧脸时，他们满眼惊艳，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
天使早就察觉到了身旁的两个弱小的人类幼崽，不过祂并不在意。祂随意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准备离去。
倏地，感受到什么，天使的瞳孔放大，本能比思维先一步反应过来。
祂一手拽起一个孩子，翅膀伸张，飞出小巷。
“啊啊啊啊啊啊——”
“呜啊啊啊啊——”
两个孩子的尖叫令天使眉头微皱，祂手指微动，他们瞬间被一股浅白色光球包围，紧接着覆盖上一层和灰黑色的雾气。
灰黑色雾气包裹住光球，孩子们的声音立刻与外界隔开。
祂松开手，“黑球”随着祂的动作自动调整位置悬浮在祂身旁。
天使垂眸。
在祂的视野里，祂刚才待的地方不远处的空气一阵扭曲，随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自内向外撕裂开，一只外表狰狞的四爪怪物从其中爬出。
这是——
【这是[无食兽]，主人。】
路任脑海里浮现黑皮书的字迹：【无食兽，来自于[魔神界]，虽然大部分都不算很强大也没有智慧，但它们的特性就是无所不食，尤其喜爱吞噬比它强的存在和空间系物品，经常出现在空间波动不稳的地方。】
【如果它们完全成长起来的话，甚至可以到达吞噬世界的程度。】
无食兽……
路任眸光微动，他眨了一下眼，眼中重新恢复无波无澜。
【主人，您的运气真好，这么快就遇到了世界融合传送来的第一只无食兽。】黑皮书拍着马屁。
路任没理它。
下方已经探出一半身体的无食兽，目光贪婪的扫过四周，很快，那双红色的眼珠锁定了天上的天使。
“吼！”无食兽发出兴奋的声音。
那种被冒犯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路任手指微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忍耐。
“如果我杀了它，会怎么样？”路任在心里问道。
【会更好的维持这个世界的稳定。】黑皮书回答。
也就是说，随便杀。
得到准确回复，天使抬起手，些许微光聚集在祂的手边，一把带着点点白色荧光的长弓出现在祂的手中。
祂幻化出一支箭，搭上长弓。
拉直，瞄准……
松手！
箭矢发射时，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声音。
它的速度很快，快得就像一束光，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还没有把自己的身躯彻底从裂缝里拔|出的怪物，眼里只来得及映出一道白色痕迹，就被箭矢射中头颅。
天使看着它倒下，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而无食兽穿过空间留下的“裂痕”，依然留在那里。
【世界融合才刚开始不久，这点空间裂缝很快就会被这个世界的法则修复。】黑皮书解释道。
天使没说话。
祂看着逐渐恢复的空间裂缝，突然产生了进去看看的冲动。
这股冲动不是来自天使躯壳，而是来自于躯壳里面的路任。
路任按下冲动。
这和情绪不一样，他不能随便放任。
更何况，他还没有完全掌握天使的所有能力，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不打算借着空间裂缝前往其他陌生的世界。
哒，哒，哒……
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路任的思路。
天使下意识看去，却见祂的下方不知何时走来了一名陌生男人。
男人容貌俊美非凡，身材挺拔，肤色麦黄，一头黑发比黑夜更深，一双深紫色的眸子透着非人类的冰冷无情。这个人，哪怕只是站在这里，都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冷酷强势。
天使发现，男人的眉心处有一块成人拇指指甲大的纯黑色鳞片，在月光下反着微光。
天使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人类独有的气息。
再加上眉心处的黑色鳞片。
也就是说……
这个男人，可能不是人。
“看来，还不是很适应啊。”男人看着天使，随意的道了一句。
声音平静仿佛在陈述，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天使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杀你。”男人淡淡道。
不给天使任何的反应机会，话音刚落，男人就现在天使的面前。
他的手掌化为龙爪，锋利的黑色鳞片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天使脊椎发凉，本能的扇动翅膀往后撤离。
男人似乎对祂的行为早有预料，快速欺身向前，一把抓向天使白皙的脖子。
呼呼呼——
翅膀扇动，天使快速上升躲避。祂抬起手，一根有着白色羽毛的箭矢搭上长弓，对准袭来的男人。
嗖——
“慢。”
男人漫不经心的评点，箭矢轻而易举地被他接住，然后折断。
天使手中出现了更多的箭矢，同时射向男人。
男人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天使面前。
天使立刻放弃了远程的弓箭，祂手里的弓箭瞬间消失，取代而之的是一团耀眼的光团。
光团和男人的手掌相撞，炸裂开来。
仿佛白昼降临一般的光芒笼罩住这一片区域。看似温和无害，洒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然而，只有男人和天使清楚这一击的伤害。
——或许是因为天使属性为光，除了男人外，并没有任何人被波及伤害到。
趁此机会，天使彻底展开双翅，飞离原地。
至少数百米的洁白翅膀遮天蔽日，轻而易举地遮挡住了逐渐落下的太阳的光线，使翅膀下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与此同时。
“喂，妈，我已经到W市了……你看好我爹，别让他跑了……什么？他居然带着一个情人去开房、还被另一个情人逮住了，现在他们正在吵架？！——记得给我发定位！我这就赶过去！”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一辆公交车上走下，一手挎包一手拿手机。
不知道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少年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挂断电话，少年低头看着母亲发来的定位，嘴角上扬，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这个地方去不……”
呼呼呼——
一阵狂风吹来，紧接着什么东西遮住了天空。
少年下意识抬起头，未说完的话就这样消失在口中。
棕色的瞳孔中映出纯白色的羽毛。
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轻轻松松地闯入少年的视野。
大概察觉到什么，天使微微垂眸，蔚蓝的眸子看了眼少年。
然后——
天使振翅，伴随着一阵风，祂已经飞到了远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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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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