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去，明天有新安排。”
不等艾瑞尔说什么，奥林闪身挡住他视线，转头面向迟湛。
“嗯。”
迟湛没有迟疑转身就走，身后跟上的法米司静静瞧着艾瑞尔两秒，没有情绪转身离开，接着十一只雌虫跟上时，不约而同回望艾瑞尔。
未到挑衅的分寸让雌虫不爽值不上不下。
“别看了，早点回去，”奥林拍了拍他的肩，并对着几只工作虫员道，“提取的记忆保存发给洛恩，明天向卡文迪申请台新的。”
其中一名工作虫员眼睛一亮，大胆地问，“可以是洛恩少校最新研发出来的吗？”
艾瑞尔拍了拍肩上不存在的灰，“行！”
“是！”
半个小时后。
待几虫离开后，安静的工作室中隐约传出兴奋的庆贺和机器终于损坏的感概，还有下班时砰砰砰离开的脚步。
……
刚回去不久，迟湛拨通法米司的通讯。
对面的雌虫刚刚坐在桌前，另外五只雌虫立马勾肩搭背各自攀在一边，静悄悄的，没有打扰。
“殿下？”
“我在中央星有死敌吗？”
迟湛直抒胸臆，对面六虫肃然正视，法米司捋着思绪，阿萨尔茨率先开口。
“殿下不喜欢沈琦阁下，对他没有好感，可沈琦阁下总是想和殿下亲近，但总是套殿下的态度。”
“我知道，不是他。”
法米司接着说下去，“殿下有七只雌兄和两只雄虫兄长，都不是王君的虫崽，但他们经常霸占别虫送殿下的礼物，还动不动奚落殿下。”
“他们的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的资料都给我一份，安卡纳大公有私密的禁地吗？比如私虫医院。”
“安卡纳大公虽然不喜欢殿下，但一般都无视殿下，他身边有虫室亲卫，我们之前隐藏在殿下身边，靠近大公的机会不多。”
“他的旁系亲属有想我死的吗？”
对面的虫突然沉默一瞬，长安小脸钻进来，“雄虫！贵族雄虫！他们都好坏，总想带坏殿下。”
阿萨尔茨咬牙切齿，“殿下有一次被几只雄虫阁下蒙骗，差点染上长靡花，还好那时殿下出来的快，没有掉进坑里。”
阿纳特补充道，“长靡花蕊是风靡在雄虫里的奢侈品，极强的视幻和成瘾性，会让理智消失，沉迷**，虽然过后能增强精神力，但增强的精神力不够稳定，会毁掉雄虫。”
迟湛在分出的小屏记录窗打上几行字，瞳孔微动，掀起眼皮，“好，继续说。”
阿萨尔茨嗯了一声，“大公的雄虫兄长是亲王，和虫帝一脉，另一只雄虫兄长克里森公爵也是贵族，不过地位低于大公，他这虫脾气比较古怪，经常沉迷古怪植物和星兽的研究，有传言说他拥有一队独特的星盗散兵，专门为他做脏事。”
“死掉的那只，和他的星盗散兵有利益往来吗？”
法米司接上，“我以前查到过克里森公爵在一些偏远的低等星收集特殊矿产，但手法很隐蔽，有两颗低等星的脉矿干净后，连带上面的原住民一起被炸毁。”
“殿下，我们能动手吗？”
“等出去后，我再安排，法米司能掌握起义军这边的空间虫洞技术吗？”
“我之前流浪的那片星域里发现星盗挟持原住民非法开采能源矿，能暂时解决能源问题。如果殿下清楚空间虫洞的内编码程序和算法，我可以尝试一下。”
“好。”
“……”
迟湛又问了些其他信息，很快结束通话。
点着记录窗的另外添加的三个名字，缓缓加上句号。
指尖流淌出的精神力不再是漆黑光华的绸缎，而是细细成线粘腻会跳的类触手粘液，一滴汗水擦过手边落下，落下的粘液缓缓穿过地板，深入到下层前却是没有出现，而是藏在金属墙中，继续往下。
他闭上眼，无边的黑暗中出现金色粘液，横流在空中，粘腻地落下。
一点点勾勒出军舰内部的平面图，在脑中组成金网。
偶尔穿过熟睡的雌虫，迅速更改路线，直到一个金点的出现，每层都能有几颗，还有四五颗金点在同一个空间，才发觉那可能是鞘翅军。
爬上去，控制他，另一双眼睛睁了开，看到其抬起的机械右臂，便悄然断开控制，藏起来，继续往下……
再睁开眼时已接近天明，如果有恒星的话，光辉洒进屋子里，能传进些别的温度。
“咳！咳咳咳……”
拖着疲惫的身躯，迟湛冲进卫生间，撑在洗手台前不停咳嗽，胸口哽着石块，随着动作隐痛加深，再然后便是吐出一大口血，咳嗽声不再剧烈，哗哗的水流冲淡血迹。
洗干净手和脸，喉口不再发痒，抬起头时，镜子里的他狼狈得不像样，触角耷拉着，眼白还没褪去黑色，正没有情感的回视他。
迟湛没有开口叹气的力气，只是胸膛起伏时呼出的那口气含着不明不白的沉重。
最多往下三十层。
再多会死。
……
下午四点。
休息过后，洗漱完毕，迟湛换上新衣，循着来时的记忆，穿过长廊和大厅，走进升降梯，随机选几层往下降。
每一层的都有数百起义军把守，除去雄虫暂居的那层，靠外的房间都是普通士兵，往里才是军衔雌虫住处，五层相隔为飞行器或星船的停机位，前七十层混为居住区和初级战备，后三十层才是最主要的核心所在，也是中级和高级战备共点。
凌晨那时下去的是七十三层，他尝试去七十层，几经周折，每个十层都看了几眼。
每次开门，都是陌生的脸和扫向背后尾勾的眼，以及那来不及作出表情的惊异。
往下的数字一跳一跳变化，瞥见的军衔逐渐排高。
每次开门，金属门的厚度随之涨大，越往下越机密。
升降梯的虫来来回回离开，最后只剩迟湛按下第七十层的层数。
七十一层要输入权限才会出现楼层按键，他没有。
七十层的门一打开，两边各站着持枪的士兵雌虫，往前三米是一堵墙，通道在两侧。
两名士兵雌虫见他没反应，侧头一歪，上膛声响，枪口对准了他，说话很谨慎，“请问阁下有权限吗？”
“我找奇君阁下。”
左边的士兵雌虫放下枪，“雄虫阁下都不住这里，阁下不知道吗？”
“不知道。”
士兵雌虫一滞，交换眼神后，慎重地摸上了枪，“阁下可有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
迟湛当然不知道，但他的态度很理所应当，“没有，维基少校认识我。”
过于镇定的雄虫让两名士兵雌虫暂时认为没有危险性，他们上报后让迟湛出来等待，继续守着。
淡淡雄虫信息素若有若无混在空气中，两只没靠近雄虫的士兵雌虫渐渐恍惚，注意力时不时透过金属门的反射，视线挂在宽肩窄腰、笔直站立的雄虫身上，高挑又少见的冷脸雄虫周身充斥着欲罢不能的破坏欲，虽然背对他们，那条半身长的尾勾，漆黑发亮轻轻甩动，让虫想尝试手欠攥住的拥有感。
就在他们胡思乱想之时，金属门上的数字翻然改动，两虫顿时挺直胸膛，呼吸立马平稳。
金属门轰然打开，里面出现的虫却不是维基少校，而是叶尔卡斯的雌兄，泽罗格。
呼吸间他发觉空气中的雌虫信息素过于浓烈，下意识皱了皱眉，见迟湛转过身，便下令两只雌虫，“去换班。”
“是！”
迟湛以为是正常换班，便沉默望着两虫离开。
“维基有事，叫我来接你。”
泽罗格勾唇一笑，笑眯眯地一走出来，迟湛就下意识后退，一手背在身后，两年过去，白天被这虫各种方式操练，晚上再挨奥林的专项毒打，最烦的就是这虫。
“叶尔卡斯对你们几个不打招呼的离开放心不下，经常问我找关系打探情况，看起来，你这阵子过得不错。”
“还好。”
迟湛面无表情回答他，在其往前一步不由后退，目光与其平视，逐渐警惕。
右手缓缓摸向枪套。
泽罗格勾唇轻笑，倒是不怕，“你要杀我？”
“没有虫和你说，雌雄的安全距离吗？”
“作为你曾经的教官，我认为我们的交情超越了安全距离。”
“……”
交情？天天单方面挨打的交情？
原本只想调戏几句的雌虫在看到雄虫眼里毫不掩饰的排斥后，嘴边的笑意僵硬片刻，他可不想把这家伙往外推。
目视泽罗格后退两步，迟湛摸向枪套的手似乎尴尬地贴在墙上，藏在墙壁间的粘腻精神力顺藤摸瓜，贴在墙内收回指尖，任务结束。
8303。
八十三层第三个工作舱室。
近乎三百平的空间被各种设备仪器占满，三五只研究学家正专心进行实验。
洛恩沉浸在操作台前，不时操控悬浮椅闪至十米开外，机械爪臂将成箱的能源石投入摄取舱中，再填上坐标。
闪回操作台上。
他取出微视眼镜戴上，双手持着超长细钳，动作很轻，将零件一点点放在中间的金属方盘上，没有察觉到，手臂之下，细小粘腻的黑色粘液穿过金属桌面，透过皮肤，雌虫的紫色眼瞳颜色转黑。
不远处的空间传送门激起一阵阵能源波，巨大的能量场导致的空间不稳，空间门随之启动，梳理后的能源波炸成光圈，机器轰隆作响，一圈圈光圈疾速运转，轰鸣声如缓冲炮一般，逐层递加，光圈在空间门中骤然轰击，消失在原地，机器脱力熄火，瞬间失去核心，回归原样。
“吵死了。”
艾瑞尔不耐烦，小心翼翼踢了冷硬的机台一脚，瞄着洛恩的脸色，不忿地呲牙，“什么时候能回去？这破太空不知道要飞多久才能飞回去。”
“等能源石送过来，脉矿那边还没消息。”
“那也要很久。”
“没事，估计就两三天。”
“那你今晚又不回去了？”
“只是暂时的，我又不是不睡觉。”
只是片刻，雌虫瞳孔的黑色缓然消失。
两虫细细的谈论声时有时无，在工作舱室里很快被淹没。
————
“你不找奇君阁下了吗？”
“不找。”
迟湛往侧走想绕过他，却被其拦下，眉头微皱顿时不耐烦，“你有事？”
这虫太能宅了，机会不多，泽罗格不想放他，“这么久没见，我请你吃小蛋糕怎么样？”
“走开。”
迟湛横眼瞪过去，边走边摸向腰间的枪，大有再拦就开枪的趋势，幸好这虫知道保持安全距离。
刚进入升降梯这虫又粘了上来，还将迟湛回房间的楼层取消掉，改成六十五层的内部军用食堂。
自顾自地谈道，“我听说你喜欢喜多拉果味的小蛋糕，香果脆片，锡山焦糖红茶怎么样？再来个喜多拉果布丁？”
迟湛没心思理他，充耳不闻，重新按下回房的楼层。
泽罗格垂首，尝试捕捉他的目光与其对视，靠近一步强势卡在他和楼层键位中间，嘴角噙着笑意，侵略的眼神凝视着，再次邀请，“我新拐带的甜点师手艺很不错，宾客满席，连首席都不好预约，邀请你开启下午茶，能给个机会吗，小阁下？”
迟湛直视他的眼睛，再次拒绝，“不能。”
又说道，“我劝你走开。”
“嗯？”泽罗格兴致又高了，眉眼弯弯乐趣不穷，“我要是不走呢？”
雄虫的手伸出一指定在他眼前，指尖钻出的精神力绸缎欻的一下钻入其眉心，漆黑布满全瞳，散漫化作空白，属于雌虫的情绪消失，只剩一具被迟湛操控的空壳。
冰冷眉眼挡不住雌虫的俊美，银发黑瞳的模样更是添上几分异色，而在迟湛的眼里却是……
“有病。”
迟湛控制他按下房间楼层号，再随意加上五十六楼层号，金属门一开就把这虫扔了出去，故意扑向面前等待的几只倒霉虫，收回控制，在一声声哎哎乱叫的慌乱声，升降梯关门上行。
雌虫都不欢迎同性不打招呼的靠近，七手八脚地接住虫已是很给面子，其中不小心膝盖顶一脚，手肘给一下，加上雌虫天生骨架沉重，泽罗格在慌乱中苏醒，几经周折扑着虫压倒在地板上，又开始另一番混乱。
回去之后，迟湛拨通了奥林的通讯，对面似乎很忙，还挑了个勉强能看的背景，上身出现在光幕中。
“我听说食堂有只新拐带的甜点师，你能帮我预约小蛋糕吗？我晚上当夜宵，不想喝营养液。”
“甜点师？”对面重复了一遍，绿莹莹的眼眸点着疑惑，“你听谁说的呀？”
“泽罗格。”
“……”
见奥林沉默，迟湛继续道，“他是叶尔卡斯的雌兄，前段时间我的教官，天天教我们格斗，和维基少校很熟悉，你应该认识。”
雄虫回忆了一下，补充，“他的头发是银色的，眼睛淡黄色，很高，但没你高。军衔是中校。”
雌虫笑了，“有点印象，回头我问问艾瑞尔，他经常去食堂点餐，比那只雌虫还熟悉。”
“嗯，要喜多拉果口味的小蛋糕，香果脆片，锡山焦糖红茶，还要酸柠芒派，再来个喜多拉果口味布丁。都不要太甜。三层糖度。谢谢。”
“好呀，我会安排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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