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在得知傅无忧与邢尘之间有契约相连着彼此后,大师姐便将他带到邢尘的寝屋内。这屋子平日里有专人打扫,傅无忧一路奔波,若是觉得累了也可以直接睡下。
大师姐见傅无忧裹得这般严实就知道他是个耐不住寒的人,这位光是看上去就柔柔弱弱的,同她那个铁疙瘩师弟可不一样,怕傅无忧要觉得冷,大师姐现让人给端了几个炭盆进屋驱一驱寒气,邢尘体质旺,他住的屋子向来不用烧暖,但既然要带外人回来总该提前知会一声,这地龙才刚点上火,着实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暖起来了。
不过大师姐对邢尘也没那么多的期待,这小子最起码还知道给人家穿厚些用马车带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大师姐想着,如果是以前的那个邢尘,绝对会直接用飞剑顶着风雪给人载回来。
听说邢尘师兄这次还带了个人回来,消息一时间传遍整个纯阳宫,傅无忧的房间内不仅挤满了人,时不时地还会多出几只仙鹤从窗外伸脑袋进来看热闹,大家以师弟师妹的名义来探望,给傅无忧塞了满满一怀的礼物。
纯阳宫的热情招待让傅无忧有些招架不住,偏偏邢尘迟迟不回来,他还从未在同一天内独自认识这么多的陌生面孔,正当他有些局促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个小师弟慌慌张张,满脸焦急之色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邢尘师兄被师尊罚到无上峰去了!”
一语惊四座,原本热热闹闹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见大家的脸色变得奇怪,傅无忧不禁紧张起来,无上峰?那是什么地方?不是说去给他师尊奉茶吗,怎么去时还好好的,一转眼就被罚了?!
——
山巅孤崖的尽头,风雪怒号,邢尘遵从师嘱,在此处重新修炼他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的剑诀。
一剑挥出,如霜剑气劈开满天飞雪,剑锋过处仿佛空气都随之被切断凝滞。
第二剑紧随其后,剑势更厉,如苍龙出海。
第三剑起,剑气纵横,崖边古松应声而断。
剑诀,练得是天道裁决,以万物为刍狗,断七情六欲,大道无情,方见真我。
邢尘挥出的剑招从未有过犹豫,更不会迟疑。可今日,为着傅无忧,他犹豫了。
他从没料想过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被师尊提点后,邢尘竟是才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把傅无忧的重要程度,放在了能与追寻剑道这件事持平的位置上。
到底是妖物擅长蛊惑,他修行不够,这才使道心乱了。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心随境转,道法自然。
手中长剑一凌,邢尘的目光骤然冷了下去,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剑锋所指的方向,随着挥剑速度越来越快,剑意所致之处,连飘落的雪片都在半空中冻结,化作细碎的小块冰晶簌簌坠落。
他本该就此斩断万千虚妄,然而,当思绪回穿过那烟火绚烂的一夜,泛舟湖上,悠扬晚风里掺着的淡淡柔软桂花香,令邢尘心头猛地一跳,长剑脱手飞出,锵地一声深深钉进不远处的峭壁里。
山崖风雪簌簌,邢尘孤身而立,他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触着自己的唇,有一种名为慌乱的情绪自眼底浮现。
“阿尘!”
一记清亮嗓音打破他的思绪,邢尘寻声看过去,发现彼时心中想着的那个人,此时正急切地朝他跑来。
——情来应之,情去不留。
——顺应天道,自在逍遥。
随心性修炼至新的境界,困住他多年的瓶颈也即将突破。双手被傅无忧紧紧捉进怀里被他用口中热气轻呵暖着,邢尘能感觉出,他的劫数终将还是到了。
好不容易爬上这陡峭又寒冷的山峰,傅无忧刚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风雪裹挟着邢尘,寒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他眉梢与眼睫都挂上了白霜,却还站在那出神。
“你怎么上来的?快下去,这里冷。”邢尘终于反应过来此处是无上峰,整个纯阳宫最寒冷的地方,他紧忙把傅无忧抱进怀里,单手掐诀,试图以自己的身躯为他抵御些许冷意。这娇花连山下的风雪都受不住,到底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当听说邢尘被罚到那么一个鬼地方后,傅无忧说什么都要过来找人,无上峰的禁制能阻挡住纯阳宫的人,却无法阻挡他,况且他执意如此,大师姐也无法再劝,只好为他指明了方向。
傅无忧早就冷得牙齿打颤,这无上峰着实厉害,手炉在半路的时候熄了,之后就再也燃不起来只好收进储物袋,绕是他再懒惰,也不得不运灵力驱赶风雪。眼下傅无忧已是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把揪住了邢尘的领子,强行抓着他往自己的来时路走。
邢尘亦是担心着傅无忧的身体,不用傅无忧催,他自己就乖乖地跟着走,甚至怕傅无忧要因此生了病,他直接将人横抱起来,招回佩剑,几息之间就飞下了无上峰。
师尊罚了三遍的剑诀,邢尘还少一遍没有练完,可他还是离开了,有生以来,这是邢尘第一次违背师命。
“阿……阿嚏!”
寝屋也是头一次烧得这么暖,刚推门进来时,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扑面而来,搞得邢尘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一番折腾,好歹是把人给带回来了。傅无忧冻红了脸,缩在床榻上蜷成一团,被子里外裹了三层,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小口喝着邢尘喂过来的姜汤,傅无忧很是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邢尘在无上峰那种鬼地方待的时间比他还要久,此时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也不知道他俩谁才是被罚的那个。
砸吧砸吧嘴,傅无忧嘴唇一扁,把盛着姜汤的碗推远了些,委屈道:“不好喝,辣死了。”
“你再进些,寒意驱不透晚上要发热的。”邢尘稳稳端着汤碗,没让洒出一滴。“否则等生了病要喝的可就不止这点姜汤了。”
难得见他这么有耐心,傅无忧不忍再推拒,但看到邢尘手里的碗,他还是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你师尊真讨厌,因着什么事要发这么大的脾气,有话不能好好说,非把人往那种地方罚啊?”
“你也讨厌,让你去你就去,你是傻的嘛?”
面对傅无忧的碎碎念,邢尘是连半句都没敢反驳,听之任之,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一整碗的姜汤都给劝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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