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沈万竹喉了一嗓,用得救的这只手去施法解另一只手腕上的。
铁扣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每一次金属碰撞都在死寂的房间里尤为突兀,余光瞥见缓缓抬头的南渡,心跳声比铁链撞击声更急促。
阴影靠近的前一瞬噔啷一声解开了!
南渡抬手的空隙沈万竹已经抢先一步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狠狠往床上一掼,“我有没有说过会杀了你?!”
手指摸到了喉骨,力度已经到了极限,换做别人已经没了命,但南渡不是人,即便脖子被掐到扭曲也愣是没有听到一句闷哼声。
身下人的脸上依然没有起一丝纹,白得完全没有气血,鲜艳的唇如皮肤上豁开的一道伤口,是血的颜色。
没有任何波动的脸上终于牵开了一个笑容,眼角弯下来,笑意尤浓,露齿间沈万竹蓦地一顿,掐脖的力度都不由得一松。
两排整齐的锯齿尖牙暴露在视线中,殷红的血珠正从齿尖滴落,舌头缓缓卷过锋利的齿列,将血尽数卷走!
沈万竹手下的喉结一滚,南渡吞掉了被他两拳打出来的血。
鬼。
沈万竹看这一幕一口气没提上来,满脑子都是‘有鬼’,回忆深处的那只鬼的模样一下被清晰地呈现在面前,他跌坐在上,汗水一串一串往嘴里钻。
脑袋一沉,南渡手抓在对方的后脑勺将人扣在了被褥上。
惊吓已经完全冲破了大脑,沈万竹紧闭上眼,唯恐再看到南渡的样子,身上的痛反而变得更容易接受。
然而好景不长,南渡压根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只手猛地抓在他脖子,人被捞起狠扣在怀里。
细长尖锐的指甲掐在下巴,让沈万竹一哆嗦隐握紧了拳头。
“还说不是因为这张脸。”南渡贴近他的耳朵轻声呢喃,话音没有起伏,“骗子。”
连呼在颈侧的气息都是冷的。
几乎是同样的姿势强迫了半个时辰之久,沈万竹紧闭着眼,下唇被咬麻流再多的血都不松开,身体极限之外更多是痛心。
像执着于不断去抠破甚至未来得及结痂的伤口,让疼痛持续下去。
被唾液冲淡的血丝染红了指头,喉结前的手臂一松沈万竹犹如风中落叶秋叶栽去,即便呼吸被被褥堵得不通畅他也没有抬头。
片刻之后南渡还是要去看他的脸,将人翻过来,抓着沈万竹的手去够自己的脖子,“怎么不掐了?”
沈万竹绷紧手臂,他一点儿也不想碰到这个人,预感的折了骨头的疼痛没有传来。
南渡将手轻轻放下,即便没有停止这场暴力但仍然俯身亲过他下唇的血,如一头走兽在舔舐伤口,动作轻盈小心。
满足地结束后将人揽到了怀里,鼻尖抵在沈万竹脸上,“不要怕,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万竹你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南渡又搂紧了些,抱着沈万竹的头,“怎么样我们才可以不再这么陌生,万竹你说你很难过,那我们一起死吧。”忽而语气里藏不住欣喜,“等我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我们就一起去死,让他们挫骨扬灰,神仙和鬼一样死了不能复生,这世上我们彼此也碰不到了。你想啊留下来的人太痛苦了,所以我们谁也不要成为那个人。”
怀里的人没有回话,呼吸轻得几乎没有。
“你不答应是因为你没有我可以依然活得很好吗?”南渡眸光又变得晦暗,“我想不会这样的,你很爱我,这是你自己说的,爱人死了为什么会活得很好,这说不通,所以我们都要死,而且要一起,谁也不能比谁早。”
腹部一阵一阵的痉挛中沈万竹隐约听见了死这个字一直翻来覆去被念着,其余的都模模糊糊。
是他要死了吗,他不能死。
沈万竹重重一咳嗽,紧接着捂着肚子止不住地咳起来,用来捂嘴的手心鲜血一片,身后的人站直身又抱了上来。
“我不会死,也不能死。”沈万竹想下床,腿刚伸出去才记起有法链,“我可以洗一下吗?”
链条没有被收回,南渡在这个屋里片刻没有离开,足足六天。
沈万竹有时候睡醒一睁开眼看到南渡的脸也会恍惚,他是不是做了个梦,但提起手看到这条锁链就会认清现实,周而复始,每一天都是这样,每一天睁开眼都在期待着什么,又恍然失望。
虽然闭口不提但他能感觉到南渡身上神智浑浊,一会清醒一会神神叨叨,清醒的时候会抱着他聊一些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失控了就会抓着做。
沈万竹渐渐也接受了,不过是原始动物的需求,配合的话还能少受点折磨,而且南渡一发疯起来他越抗拒越发狂。
肚子填饱后转身见床上一团影子,南渡在床尾蜷缩着,其实有一个时辰那么呆着了,沈万竹没想到他失控的时间远远多于清醒的时刻。
沈万竹刚迈开一步床上的人跟有感一般起了身,侧目阴森森盯着他。
这样的目光他已经全然适应,靠近床踩上去,而后没怎么犹豫地捏着对方的下巴吻了上去。
求求不要再发疯,不要再咬着不放了。
南渡微微一顿,但很快熟稔地保住了对方的腰带到怀里回应着。
也许是因为他的主动,南渡吻得没有那么暴力,称得上细腻,也没有急着扯沈万竹衣服,仿佛就只是止步于一个吻。
只是沈万竹已经感受不到温柔缱绻,再亲密的接触对他也索然无味,就像吃什么都是为了消磨时间一样。
南渡歪头咬他喉结,但没一下就被沈万竹掰住了下巴重新接回到唇上。
“……嗬”南渡视线清晰了一点点,能看见沈万竹鼻梁上褐色的小痣,从前这里没有,每一次靠近沈万竹他体内的邪念都会压下去,眼睛也会迅速恢复最大的能见度。
但沈万竹一离开身体就会加倍地反噬,他会忍不住发狂,这些天清醒的时间很少,但沈万竹一直都在,即便没有锁链沈万竹也一定会在的,南渡一直这么想。
福祸双至,沈万竹同样会因为南渡不发狂而耳根清净很多,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另一个‘南渡’,或许他真的无法去爱那样的南渡。
晶莹的唾液顺着下巴流进南渡的唇间,两个人都重重喘了口气。
“过来。”
沈万竹照做了,如他所愿背对着躺在南渡怀里,眼前是蜡油凝固成的高低不平的堆叠状,烛芯焦黑碳化,新点的油灯也有泯灭之势。
房间里只剩最有一点微温。
南渡下巴垫在肩头,托着沈万竹的手,低垂着眼,用变出的锉刀轻轻磨着他的指甲边缘。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目光虚浮地落在那些残剩的蜡油上。
修剪完边缘南渡指腹抹过圆润的甲面,确认了没有硌手的棱角后才换了另一只手,只是怀里的人软如一摊泥让他觉得不安。
“万竹。”
“嗯。”
“你好久没有唤我的名字了。”
“是吗。”
“是,很久了,我好像听你叫叫我,这里太暗了。”
“我其实也很想叫你的名字。”沈万竹蹙眉,灯盏里的烛芯终于捏了,“每年中元节都去你坟头前悼念一遍。”
咔嚓。
房间变暗的一刻锉刀没找准角度,一下剪到了肉,身后的人仿若没注意到出血了指间还捏着锉刀,动作都没有变。
沈万竹拇指指腹蹭过无名指的血,吹了口气,灯芯死灰复燃,把抽走无名指换了个指头,“还有两个没剪。”
“沈万竹我没有求过你的原谅!”南渡猛然扔了手中的锉刀,啪嗒一声砸到了墙上。
房间依然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求了我就会答应?”沈万竹挪开身,反手抓了被褥盖过头,淡然讽道,“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退守的余地。”
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让你摧毁了。
这一夜沈万竹终于毫无束缚的睡了一觉,南渡难得没有作妖,隔日醒来睁开眼也没如常地看到对方的脸。
沈万竹洗着手,耳后传来一声巨响,是门被踹开的声音,猜到来者所以他没有回头,继续洗干净手指上的血。
一段急促的步声后几个手下上前拿人,因为法链的缘故轻松抓住了沈万竹,将人押到桌前。
“看来这些日子很**啊。”坐在桌上的人神色平静,邬子烛脖子上的淤青还留着手指头的印记,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房间里这股很浓烈散不出去的檀腥味,冲得人鼻子发酸,他望向眼前的人,“想必你也好奇我为什么今天才来。”
“你可以闭嘴了。”沈万竹不想看见这虚与委蛇的脸,更不想听他说半句话。
“你在跟谁叫嚣!”两个手下不约而同一脚按进沈万竹的膝盖窝,强硬地把人跪拜的姿势压在地面。
邬子烛用手里那把山水画扇轻轻在鼻子前扇了扇,“你不想听也拦不住我想说啊,这些天天庭那帮人可是废了不少功夫来找你,不过我大哥没点头你是出不去这里,谁知道今天又会来个女将军,非要约他决一死战。”
沈万竹大概猜测这个女将军指的是梨见微。
“就她这样的我哥打十个都不成问题,完全没必要亲自应战,可是她偏偏掏出了水纹叶。”邬子烛俯身盯着沈万竹,扇面戳在他的下巴,“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她手里?”
听到水纹叶沈万竹揉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一滞,南渡为什么会要这个东西?心头刚浮起一个模糊的疑影,还未成型便被邬子烛的声音径直截断。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东西你以为我哥会愿意在这里还哄着你?”邬子烛眼底的笑意散去,捏扇柄的手指力度一紧泛起青白色,“你真是太让我哥失望了,中书君你觉得如果没有青阳的记忆你会不会遇到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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