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失态好似从未发生,此刻的和平或许是翻篇的信号。
曦和走近,慢慢看了顾钦一眼。
他浏览着电脑里的文件,温润白皙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这三天她一直刻意避免回想,过去习惯了被拒绝的痛,现在也知道了拒绝别人时的苦。
你很好,但我不需要。
不知从哪里听过的话,世人暗讽身在福中要知福,可这样也磨了性子,去了情调。
她放下咖啡,看着杯壁上滑下的水珠,暗暗叹气。
现在这每日一饮的差事算是彻底落在了她头上,而气跑咖啡师的罪魁祸首正是眼前这位。
今天早晨,顾钦从师傅手里接过精心研磨的手冲,尝了一口,冷脸叹气。
师傅倒是个要强的人,一通搜罗打听,找到曦和请教。
看着她用速溶粉末兑了冰水糊弄了事,虚心的笑容僵在脸上。
半生技艺竟输给了科技与狠活,奇耻大辱!一串吐沫横飞的电报过后便是负气辞职。
其实,师傅完全想岔了,顾钦叹的是自己独到的品味被养坏了,习惯了劣等咖啡,猛一换回原来的品质,才知道自己多能将就。
虽说如此,他还是在辞呈上大笔一挥签了名,思考着找个像样的由头拨笔费用补贴下属,好让自己的胃少受点罪。
曦和望着零星的浮沫,挠了挠额头。
阴差阳错跟前男友做了同事还不算完,端茶递水也就罢了,最糟的是还指着他发工资。
顾钦瞥了眼玻璃杯,也瞥了眼她,“眼光太差。”
“那什么样的能入您法眼?”
顾钦往左扬了扬下巴,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
顺向望去,空空如也。
曦和犯了难,见他不愿多说,一时还真弄不懂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目光扫了两圈,看到随风飘动的窗帘,想起顾大少爷那办公室客厅和挂满墙里的画,眼睛一亮。
她走到窗帘旁摸索,食指碰到个按钮按下,心里吐槽这人什么时候养成了半透半藏的癖好。
霎时,书桌正对的一堵白墙减淡至透明,缓缓向两侧缩进,露出一排木架子暗格。每个正方形暗格正中间摆着一只陶瓷杯。
曦和走上前,背着手缓步挨个观赏。
也不赖他挑剔,用惯了这一众雕花印彩、刻山画水的精致瓷器,哪里能轻易瞧上庸物。
曦和发现顾钦的审美偏向高级复古,好似尤其喜欢紫色。这颜色倒匹配他的气质,矜贵又有点傲娇,可正经亦可邪戾。
她漫步到木架最右侧,一只印有小王子的瓷杯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一只在一众优雅的瓷杯里有点突兀。
她托在手里慢慢转动杯壁赏玩,转完一圈才想起来未经同意擅动私物,就偷偷瞄向顾钦,发现他正望着她。
“立善防恶谓之礼,”顾钦绕过书桌,朝她走来,“我不介意花些时间惩罚你,或者你有合理理由向我抗辩。”
曦和连忙把杯子放回原位,后退靠在窗沿上。
“顾大律师,你有点小题大做,这种情况顶多可以谴责我。”
顾钦已走到她跟前,脚尖抵着她的脚尖。他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把着窗沿,俯身定定看着她。
曦和侧过身,用手臂隔开空当,继续说:“执法还讲情理,无礼就不近人情了吗?”
“法不殉情,礼不阿贵。而且,”顾钦微微一笑,“我只近情人。”
曦和嘟囔,“见鬼的情人。”
“是有些不太悦耳,不过眼下正巧有个正名的机会。”
“正名?正谁的名?”
“正我之名,具我之情。”顾钦戳了下她的眉心,“木头都没你实心。”
正当曦和一头雾水,他忽然敛了笑,动手解她衬衫的纽扣。
曦和还没来得及挡住他的手,领口就被拉开,明白他是注意到了红痕。
顾钦盯着红痕,额头青筋直冒,瞪了眼拽着领口不情愿的人儿。
“红杏出墙。”
这人儿也在瞪他。
“说什么鬼话。”
顾钦扯开自己的领巾,给曦和系上。
领巾带着余温压在红痕上。
就是手法粗暴了点,打结的时候扯得她整个人跟着晃。
“勒死我算了。”
顾钦气笑了,“你还委屈了。”
他回到电脑前,点击了几下鼠标,把显示屏转过来。
曦和扯松了点领巾才觉得好受些,走上前看到了天友集团的最新披露公告。
谢东陵一跃成为集团大股东,股权交割就在两天前。
“我的聘礼。”顾钦倚着桌沿慢慢喝着咖啡。
曦和闭了闭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撑着沙发扶手坐下。
她把领巾又扯松些,还觉得喘不上气,干脆解了缠在手里。
“伯父五年前出的考题,我现在奉上答案。”
“荒唐也要有个限度。别忘了是谁口口声声指责我别有目的。”
曦和一手扶着额头,弄不懂最近的状况。
两个对她深恶痛绝的男人,现在一个说爱她,一个要娶她,简直莫名其妙!
她没来得及发散更多联想,顾钦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单膝跪在地毯上,惊得她眼皮跳了两下。
“我很清楚你在谢家的处境,接受联姻并不会给我带来收益,也违背了家族和朋友的愿望,更不用说我的理智判断。”顾钦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但我实在痛恨你分手得太过干脆,左思右想找到这个让你赎罪的机会。”
他说着从西服内袋取出枚戒指,脸颊和耳朵有些泛红。
曦和看着他,握紧手中领巾。
这番纡尊降贵的可耻辞令听得她怒火中烧,更可气的是她根本没得选。
她没有任何筹码与这笔所谓聘礼抗衡,何况参与顾家生意一直是父亲的谋划,已经在握的果实怎会放手?
顾钦站起身,带着气定神闲的笑,俯视她。
“愿意做我的爱人吗?”
曦和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有些轻蔑的意味。
顾钦用力抓住她要缩回的手,拉到齐腰的高度,掰开指缝,把火彩流光的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我知道你很愿意。”
曦和倏地跃起,这句话彻底烧毁了她的冷静。
她甩开他的手,攥着散开的领巾直往他脖子上套,用力绞紧。
顾钦被拽得跌坐在沙发上,他双臂后撑,没有丝毫反抗,也不打算反抗,反而仰起头闭上眼睛。
通过切断视觉的方式细细享受快要窒息的快感,来自血液沸腾的鲜活。
久违了,他许久没有体会到疯狂了,律师职业规训得他快要忘记了,甚是怀念。
曦和跨坐在他腿上,竭力绞紧领巾,手臂肌肉鼓动颤抖。
凭什么这些人可以无视我的意志?
凭什么我只能恭敬和顺从?
谢时维,顾钦,还有她的父亲!
从不为伤害她内疚,所给所予都是应该!
还能有什么原因?
怪你自己软弱又无能!
软弱又无能!
这刺耳的话好像从一段长长的隧道传来。
曦和松了手,扔掉领巾,向后瘫坐在沙发上,急急喘气。
顾钦大口大口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他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衬衫和西服前襟,眼睛紧紧盯着她。
“刚才的你性感极了。”
是的,性感极了,性感得让他有些忍不住了。
他俯身抚摸她的脸颊,猛地按住她的肩,狠心咬住她颈窝的软肉。
嘴上咬得越用力,手上揉捏的力道就越重。
听见曦和疼得倒吸气,他真有点担心她瘦弱的身板撑不住要碎一地。
尝到血液的铁锈味,他松了口,满意地看着与吻痕对称的鲜红牙印,捡起地上的领巾为她系上,动作温柔至极。
“这是对你的惩罚。”
许是疼痛的刺激,曦和感觉绵软的身子恢复了点力气,她褪下戒指丢在地上,站起身,挺直腰背。
“我不会嫁给你,也绝不会让你如愿。”
顾钦目光冷沉盯着她,“这么说,你要选择谢时维?”
“从来不是你们的较量,而是我和你们的较量。”
曦和掠过他往外走,走了几步,回过头。
“你们两个都该去死。”
说出这话的瞬间,她有些后悔说得重,但看到顾钦只是挑了挑眉毛抱臂望着她,她又觉得这话连挑衅都算不上。
曦和回到办公室,对着镜子检查了伤口,没有流血,转动脖颈还是会痛。
她双手紧按着太阳穴,感到一股焦躁,心脏像小鸟翅膀扑腾个不停。
一直挨到下班回家,她丢下帆布包,面朝下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扭曲着放在身子下面,她累得连换个姿势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思绪纠结在要不要辞职的问题上,但稍后意识到辞职无济于事就彻底抛开了这个想法。
她睡了一会,等她醒来时,房屋内黑黢黢,顿时一阵无边无际的恐惧攥住了她。
她连忙摸着打开了全部的灯。
刚才扭在身下的胳膊没了知觉,她只得用另一只手托着,倒回沙发上,却扯动了脖颈的伤口,疼得她咬牙。
这一天真是糟透了!
曦和小心地把没了知觉的胳膊放在沙发上,空出手捂着伤口挪动身体躺平。
她侧脸看到茶几下躺着的牛皮纸袋,纸袋在灯光下浮着一层薄薄的灰。
这牛皮纸袋自打进家门,就被她撇在茶几下,起先是刻意躲避,后来倒真忘了。
宴会的座次她怎么就没放在心上?
顾家一行人都是主宾了,这么明显的线索就摆在跟前。
俞林远亲自送请柬居然归结为沈悦溪的下马威……
李曦和啊李曦和,还能再蠢一点吗?
墙上的复古钟表孜孜不倦地原地画圈,圈了一座时间的牢笼。
哒……哒……哒……
再想装死也无济于事,曦和扶着胳膊坐起身,用脚尖勾出牛皮纸袋,拎起细线绕了两圈,打开。
三张照片、两页纸。
顾钦,天友集团顾定漠的公子,身高、体重、家世、爱好等信息和五年前看的无甚出入。
只是多了一栏恋情。
女友:李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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