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二十，林夕终于回了消息。
只是一句“早安”。陆灯月起床时给她发了句“早安”，那时候五点半，如此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不过这也正常——没有训练，上班就是九点不是吗？稍微迟了一些——九点二十，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她挑选着表情包:是这个叼着鱼的小猫好呢？还是这个呼噜噜的小猫好呢？
她这样想，心里却还是隐隐难受。昨晚林夕没回来。她听到过隔壁的声音，但那是安杰丽娜和另一个黄头发的女人。她通讯问林夕有回家吗，她很想见她，还想给她看一样东西——其实就是昨天的杯子，现在被陆灯月支起来，装上水，插了花，放在窗台上，刚刚好。她本准备等林夕给了回应再拍给她，可是她消息过去，始终没得到回复，这让她委屈。
“我昨天在林青然家住了，因为离A21管理处近。”林夕的对话框弹出来，“下次再见吧，好吗？”
陆灯月发过去一只流泪的小猫。
林夕:“搓搓小猫，不哭。”
她稍稍得到些安慰。
林青然。
想到这个名字，陆灯月又忍不住咬了舌头。她心里酥酥麻麻，让她坐立难安。自己是吃醋了吗？因为林青然？再忍几天，等假期就好……
她真像表情包里那只哭唧唧的小猫了。
“那个舞会是符合规章的……至少申请流程是全的，地下城管理处是同意的。我去确认这些，那些管理员还很不满意，觉得我干涉地下城事务……这种话当初恶魔家族要自治的时候也这么说的……唉，就是为了防止地下城管理处歪立场，才会让地上人去协助……结果现在这样……列车管理员她们也很抗拒……只能等上边安排了……地下城负责列车管理员案子对接的瑞吉娜最近在和于倩谈，我不负责那个案子，也不好再干涉了。”
“……我会和瑞吉娜再交涉一次，他们地下城管理处态度强硬得不合理——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我不能保证能给你想要的回应。”
“列车管理员的案子肯定没那么简单——你明明知道舞会那个女人的死法和列车管理员一样。这不像是私人性质的报复或者意外——应该继续查下去的。”
“我只是个文职，叶队长。一个检查员。”
“银溪告诉我最后确定的凶手了，一个是红，一个是秦愿。而后来又袭击管理处的那个——也就是红，还没抓到——她曾属于卡罗拉家族，也就是举办舞会的那个家族——这怎么可能毫无关联！差点就又出人命了，管理处上边一点反应也没有吗！？”
陆灯月稍稍偏头，看见在门边交流的叶君安和乔梦清，后者掰着门把，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队长这几天火气大得很，但又似乎找不出发泄口。乔梦清听她说着，也是半走神的状态，让她更焦躁而无奈了。
“你那点私事什么时候能处理好。”叶君安突然发难。
“什么私事。”
叶君安重重吐气，“李妍那张嘴——声音那么大，还有谁能不知道你是她前女友。你最近找她比较频繁，对吧？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谈恋爱吗？”
她声音不大，那种“歇斯底里”却钻出来，也顺便给陆灯月上了一刀。陆灯月尴尬别开脸，喝口水，还是竖着耳朵听。
“你没必要这样难为我——哪怕我职位比你、比于倩言更高，我也只是个检查员而已。我所能做的事情只有——寻访、交流、上报问题。我尽力了——按理说，我早可以回总部了，如果不是私事，我也不会留下——我愿意帮你，但是你不能完完全全指望我，对吧？”
她们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陆灯月听见两声“咔哒”，叶君安悄然走到她边上，坐下。她像盆缺水的吊兰。
她缓了一会儿，抽出叠册子翻阅——应该是部分恶魔家庭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可能要准备下一次寻访了。至于为什么是“部分”，有些可能的恶魔家庭没有经过合规登记，或者是各种不可言说的“特殊情况”，自然也不在这张表里了。
下一次寻访，应该在年底吧，距现在还有挺久。陆灯月想，等那次寻访结束、整理好结果，也差不多过年了。
“陆灯月，银溪到了吗？”
“嗯？！”陆灯月吓了一跳，她看向队长——那张脸平静、淡然，反倒在注意到陆灯月的惊慌后，露出了点疑惑。陆灯月尴尬地捏杯子。
“没……”她想起来叶君安和银溪负责今天的巡逻，“她总不可能先去巡逻了吧……训练结束之后一直没看见她。”
“她跟我说要去一趟警察局。”叶君安开口，“她说不用太久。我正好也有点事，就把巡逻后推了一点——没事，我就问一下，要是她没回来我等会联系。”叶君安露出笑容，似乎在安抚陆灯月的情绪，完全看不出来她刚刚那股恼火的模样。
她们又不说话，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陆灯月其实无事可做，她特别想问问叶君安关于那个卡罗拉家族，关于那个“红”——关于那个袭击林夕的恶魔。可她又不确定该怎么开口，怕触碰到队长的痛处。听她们的描述，这件事似乎已经和A西南管理处无关了。
“队长，那个……”陆灯月尝试用别的话题去试探，“陶雨失踪的事情，有安排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太确定……失踪是报给警察局了。说起来，A21那边似乎不止这一件失踪案——抱歉。”叶君安噤声，“是我警察局的朋友告诉我的。在管理处内——于倩言应该也知道。不要往外传播。”她皱了眉，“她没告诉我们，可能因为与管理处无关吧。”
她这样说，却揪紧了袖子，仿佛那些话是种自我安慰，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不对！这不对！”陆灯月庆幸自己没提红的事，她想，此刻的队长并不太适合谈论这些。
“失踪，警察在负责。”银溪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陆灯月侧边，似乎是刚刚进来。她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拎着一只包，瘪的。陆灯月的小心脏遭受惊吓，她头脑充血，头晕目眩，咿咿啊啊应着“嗯”。
银溪:“不过，何海芋失踪，我在负责，和警察一起。”
“你最近任务好像挺多？好积极啊。”陆灯月感叹。
“你也不差。”银溪板着个脸。
“我怎么不知道！”
叶君安突然站起来，一巴掌拍在陆灯月桌子上，震得小猫杯子可怜得晃荡。陆灯月卡在两人中间，只得后仰着隔开，安抚她可怜的小心脏。她看见叶君安那张涨红的脸——她重重地喘着气。
“对不起……”叶君安收回了手，瞟了一眼陆灯月，稍致歉意。她又看向银溪。
“何海芋的事情，是于倩言安排的？”
“是我主动要求的。”
“她说交给警察了，管理处不该继续管这些事。”
“我以为你们商量好了。”
陆灯月环顾四周——幸亏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三个人。事务组那边空空如也。叶君安又一次深呼吸，似乎达成了某种妥协，她闷声说:“我去巡逻了……”银溪注视了她一会儿，匆匆把东西放下，也跟上。又伴随一声“咔哒”——
“呃……什么情况？”李妍探头进来，一脸狼狈，“刚刚叶君安的表情都能杀人了——陆灯月？就你一个吗？”
这场面太滑稽，陆灯月干笑两声以表尴尬。
“你有没有黛沃的联系方式？”她悲伤地呜咽一声，“刚刚黛沃被我气跑了……我语气太遭了吗，我没在怪她啊，我只是觉得她有点钻牛角尖……年轻小孩容易这样吗……”
陆灯月摇摇头，“我可以问问林夕。”
“不了不了，我回头自己问问，谢谢你。”
她又灰溜溜地出去，这便真的只剩陆灯月一个。
好安静啊。陆灯月摸着杯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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