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夷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既然命运不予,那就别怪她自己去拿。
她拉着楚惜音破门而出,将楚惜音安置在亭子内,就要独自一人离开。
楚惜音拉住了她,“如果你要一个人去面对我不知道的危险,那就带上这块玉佩。”
她从脖颈拉出来一个玉佩,想要取下来带到李淮夷身上。
可李淮夷却按住了她的手,“不必,我希望它能一直待在你的身上。”
楚惜音眼睛酸的又想流泪,泣不成声,“这本就是你的啊!”
这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保命符。
李淮夷却看着那块玉佩,轻声道:“如果母亲当真在天有灵,就请她保佑你吧。”
楚惜音看着她,眼中酸疼,“那你呢?”
李淮夷突然笑了,眼中笑意张扬,她没有看楚惜音,漆黑的瞳仁望着门外,浅薄的笑意覆盖眼角的弧度。
她说,“你猜,大楚皇室费尽心思得了天下,为何还会对我们两个隐姓埋名的遗孤追杀殆尽呢。”
“仅仅是为了剿灭前朝血脉么?”她轻声道。
风声在空气里呼啸而过,楚惜音胸膛剧烈的心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怔愣着看着李淮夷提步远去,她的身影像是破晓前的云雾,一下子散落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为什么呢
简短的疑问在脑海中回响。
她脱力般后退两步,颓然跌坐在地。
鹅黄色的衣裙在地上绽放,像极了在枝头盛开到极致,摇摇欲坠即将枯死的花。
腥甜的气息弥漫在雾中,心跳声在胸膛中擂动,冥冥中指引向未知的方向。
李淮夷面色含煞,一步步朝着那些青色瘴气涌动的地方走去。
一路走过,如同窟窿傀儡般站立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在一阵风吹过后,化作灰白色流沙散落一地。
黑亮的匕首被主人攥紧在手心,靠近前方的步子越来越大。
随着李淮夷的靠近,那如同黑洞一般搅动着周围的存在也逐渐显露出来,根结盘据的古树一下子跃进眼底。
四五人无法合抱的躯体,盘根错节的枝丫,以及,枯树皮覆盖躯干中央峥嵘露出的人脸。
当李淮夷踏入此地的那一刻,闭合的双眼睁开一道口子,那张似人非人的树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嘴巴张张合合,嘶哑苍茫的声调在夜空下盘旋,“你——终——于——来——了.......这一刻——我等了——百年。”
随着呕哑的声音响起,那些还在站立着的莹白骷髅,扭动着脖骨,齐整整注视着她。
眼窟窿处亮起幽蓝色的火焰。
夜风盘旋在低空,发出哭泣般的呼啸。
乌鸦自丛林如利箭射向天空,盘旋在头顶,发出死亡的哀鸣,垂涎着这片土地上唯一的血肉。
宛如死亡国度的使者在向人间投来注目礼。
哀嚎声,尖叫声,利刃划过空中发出的爆鸣声。
手中的匕首化作死神的镰刀一次次盘旋,又一次次与那树妖擦肩而过。
骷髅在神秘力量的加持下,不断化为齑粉,又随着夜风拂过重塑身躯,白色的骷髅大军挡在树妖前宛如坚不可摧的军团。
乌鸦不时冲向地面,妄图撕咬下一块血肉。
匕首上血珠牵连成线,在尖端滴落。
又一次避过乌鸦的撕咬,躲过背后无数抓过来的骷髅手掌。
李淮夷一掌拍向前方的骷髅,将其逼退两丈。
瞅准时机,往前跨步奔跑,屈膝起跳,借助力量跃起,踩在前面骷髅的肩膀上,拼尽全力,将沾血的匕首送到那棵妖树的口中。
“轰——”磅礴的力量在妖树体内相撞。
爆发出来的力量李淮夷首当其冲,被震飞出去,眼冒金星,呕出一口血来。
她咬了一口舌尖,竭力保持清醒,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到树妖伏诛。
烟尘过后,那些骷髅被搅作齑粉,乌鸦自空中跌落大半,血色如雾般散开。
那棵妖树伏倒在地。
李淮夷心神一松,脑海中的眩晕袭来,在闭眼前的几秒内,忽然看到天空中剩余的乌鸦振翅飞向身后的方向。
尚未完全晕厥的意识下意识思考
那是什么方向?
脑中还没给出答案,她的手却下意识想要撑着爬起来,往那个方向赶去。
惜音......
在她失去意识的下一秒。
天上的一颗星子忽而大亮,化作流行坠落入凡尘,潜入她的眉心。
与此同时,沧元界天光大震,一百二十八颗星子盘旋夜空组合成一道神秘的符文展现在世人眼中。
一息之后,却又隐没于夜空星野之中。
有善画者,凭记忆力画出星图,四处散播。
昆仑镜再次面世,寻找代天之人。
镜天阁,三十六名术士齐齐演算,试图推演百年天机。
——————
而让上界动乱数月的源头,谁也不知竟是重伤躺在下界一个偏僻的城镇上。
梦中不知身是客。
这句话说在此处,分外恰当。
一条荒无的银河,从更古未变的黑暗中蜿蜒而过。
李淮夷此刻就站在这片银河的一侧。
她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她只是沉默又专注地站在河边,注视着脚下的银河。
在无边黑暗里,这是唯一的亮色。
在不知过了多久,她将目光从这片河边移开。
抬脚踏入了这片河流。
顺着河流一直往上走,银色流沙一般的河水,从膝盖边蜿蜒而下,她却在逆流而上。
走到一片拐弯处,忽而水中传来巨大的的吸力,她躲避不及,踉跄一步,一头扎进河中。
眩晕感过后,睁开眼,是一截熟悉的横梁。
她一惊,圆滚滚的小孩儿从床上跳了下来,揉揉眼睛,却想不起什么。
她瘪了瘪嘴,从屋里跑出去。
院子里,李从风剑势凌厉,剑风扫过残花碎叶落了满地。
越姨站在树下,裙色嫣然,箫声肃肃,巧妙应和了剑势。
旁边还有俩穿的花里胡哨,交头接耳,抚掌大笑,嘻嘻哈哈的。
檐下摇椅上的人,一身青衣,墨发散开,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腿,书本摊开盖在脸上,一片岁月静好。
树上有一个坐在树枝上摇树的,黑衣红带,马尾高扬,手里还拿着个果子在啃。
李淮夷小小的脑子记不住任何东西,凭借本能一头扎进越姨怀里。
箫声措不及防被打断,剑招也随之停下。
李淮夷埋在越姨怀里,听到上方一声含笑的,“哎呦,这是谁家小猪仔啊,怎么撞我怀里了。”
母亲无奈的的声音融进暖风中,“唉,一会儿被她赖上,我可不管。”
李淮夷仰头,上方的人脸被光线模糊成一片,唯有那双含笑的眼睛看下来的视线热烈又亲切。
檐下传来慢悠悠的声调,好似还带着刚睡醒的迟钝,“这小孩儿都这么大了,师姐不打算多教她些东西。”
李淮夷向他看去,依旧看不清脸,声音却清晰地从书下传来。
这句话落,母亲却久久没有回复,李淮夷能感受到母亲饱含怜爱的目光落在身上。
“我总想着,这一生太苦,有些足以反复回忆的甜也是好的。”
树上的人跳了下来,语调高昂,像是清晨永不凋谢的太阳,“你们一个个啊,就是想得太多,既然知道无可避免,那我们多给她留些依仗不就好了。”
他拔剑而出,剑光挥舞间,还不忘招呼
“小淮夷,看好了,师叔教你一套剑法,以后等你出去浪迹江湖,保你天下无敌。”
剑光与日色交相辉映,成为眼中最明亮的光。
那边又吵嚷起来,“谁说,小淮夷要跟你学剑了,从风还没答应呢,要学也是跟我学刀。”
“喂喂喂,刀剑有什么好玩的,从风师姐卜算,阵法,炼药样样精通,应该先跟我学,这些我学得最好。”
“你们啊。”母亲柔和的语调好像是晚间的摇篮曲。
困意涌上脑袋,在熙熙攘攘的人世间,她安然睡倒在亲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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