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正盛,金红色的光泼洒下来,将这个天台镀上一层金黄的光边。
应白屿照例坐在那个长椅上,侧对着我,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发呆。
我靠在冰凉的栏杆上,看着他被余晖勾勒出的安静侧影。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看起来很遥远,远得…像一个即将破裂的幻影。
我眯起一只眼睛,抬起手隔空替他补上那些被树枝遮挡,处于阴影里的黑色虚边。
“我想留住他”
这个不知因何而生的执念渐渐在我脑中成型。
就像,我曾经失去过他。
“应白屿。”我轻轻唤了声。
他没回头。
“应白屿。”我又叫了一声,这次音量稍微大了点。
他好像有些被吓到了,猛地转过头,却被夕阳余晖直直刺进眼睛,他下意识眯起眼,抬手遮挡。
那一瞬间,我的视野也再次扭曲、晃动,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幻像再次袭来。
像是一个失去了表面张力的泡泡,不需要任何外界干扰,就已足够支离破碎。
天台的围栏不再坚固崭新,日落时的晚风也不再温和。
双手搭着的栏杆肉眼可见地开始生锈,翘边的锈铁一片一片划着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然后是螺丝钉脱落的声音,“叮当、叮当…”仿佛唤醒梦境的风铃。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倒去,与那些断裂的栏杆一样,零零散散地跌落天台,在空中定格成一副凄美的画面。
“简行渊——!”
响彻云霄的叫喊声震得我蹙起眉,随后就被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把我紧紧拥在怀里,护着我的头,努力转着身体让自己处于下位。
呼啸的狂风让我睁不开眼,可我想最后再看一眼他。
看一眼活着的他。
/
“分估得怎么样?”应白屿探头看向我的草稿纸。
“没得问题,A大稳了。”我插着腰,骄傲地对他笑。
“这么自信?”
“那当然,你亲自帮我补的习,你还没信心啊?”
“考到同一所大学,以后就更没理由分开了。”他的语气中收敛了玩笑,显出几分沉重。
我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决定逗逗他。
“要是我们以后分开了怎么办?”
“乱说什么呢。”他看出我没憋好屁,用手点了点我的额头,还假装配合一下,“那我可能会疯掉吧。”
“咋?你还想去精神病院啊?你真进去了我可不捞你。”
他掐住我的后脖颈:“小白眼狼,白对你这么好了。”
我歪着头贱兮兮地笑,笃定他拿我没办法。
“你说,精神病院的顶楼会有没上锁的天台吗?”
应白屿看着远处的云,无厘头地来了一句。
他的声音融进风里,我听不真切,却还是回道:“怎么可能?”
精神病院的顶楼怎么会有未上锁的天台?
除非那天台护栏是银行里的金柜做的,还是加高加宽型的。
他没说话。
我偏过脑袋看着他。夕阳穿过一旁的树枝叶,斑驳的光影打在应白屿的脸上。
我抬手举在他面前,替他挡住那些热情的余晖,也吸引了他的注意。
“嗯?”
“你不晒吗?”
他摇着头对我笑,靠近我时,在唇角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回家吧。”
……
我没有回应。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应。
那句象征着幸福的回答,永远埋在了高中的天台。
/
“轰——”
周围尽是金属物重重砸在地面的轰隆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强烈冲击力。
可无比清晰在我耳边炸开的,却是那紧紧护着我的人…粉身碎骨的声音。
我眼睁睁看着他脑袋下不断流淌的血迹,沿着地面的裂痕绽出一朵朵妖艳醒目的红花。
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它盖过了洋甘菊,盖过了桂花香,也盖过了一切。
“应白屿…醒醒…”
我的语气异常平静,平静到像在叫他起床而已。
怀里的身躯逐渐冰冷、僵硬。
人群散开,夕阳的光再次撒进他的眼睛。他看着我,像以往一样闭上眼,试图抵御这些强光,却再也没有睁开过。
“应白屿……”我抱着他的身体慢慢摇晃。
可他不理我。
……
“应白屿——!!!”
……
“行渊?”
“简行渊!”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在叫我,他轻轻拍着我的脸。
眼前的一切忽然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脸惊恐的我牢牢握住天台的栏杆。
这里没有坠落,没有血迹,也没有死亡。
应白屿轻柔地拍着我被汗水打湿的后背,满脸的担忧。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看见他的瞬间还是下意识死死抱紧他。
但是我闻不到他身上的洋甘菊味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恐怖的血腥味。
我把口鼻使劲埋在他的肩窝,试图寻找那份安心的气味,可怎么都没有。
直觉像是感应到什么,抱着他的手再次收力。
“为什么你的身上都是血腥味啊?”
“你要走了吗?”
“为什么又要离开我?”
“那我怎么办……”
“应白屿你说话……”
我拼命地晃他,换来的只是一句难得带着哭腔的“对不起”。
崩溃的情绪让我开始语不成调,我说我求你,求求你别走。
我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手中仅剩的触感仍然在悄无声息中变得虚无缥缈。
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
“我们会再见面的,再信我最后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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