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像无数细小的针,扎进宋漓混沌不清的意识里。
眼皮沉重的如同灌了铅,他费力的掀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是单调的白色天花板和点滴架冰冷的轮廓。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醒了?”一个男声在旁边响起,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简单检查了一下宋漓的情况,皱着眉语气算不上好,"酒精中毒引发了急性胃出血,昏迷了整整三天,再晚发现半个小时,谁也救不了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知道自己胃不好还喝那么多酒,真是不要命了?"
三天?宋漓的脑子一片空白,像被浓雾笼罩。记忆还停在那根冰冷斑驳的电线杆,喷溅在上面的暗红,还有口腔里弄的化不开的铁锈味。
“谁送我来的?”宋漓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
“凌晨被120送来的,说是倒在路边。送你来的人没留名字,只付了医药费就走了。”医生合上病历本,“费用已经结清了,你安心养着吧。”
医生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冰冷的仪器声和宋漓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竟然已经三天了,宋漓挣扎着摸到枕边的手机。
屏幕冰凉,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最后一条消息依然是他自己发出去石沉大海的询问:
“还在练吗?早点休息。”
下面空空如也,没有新消息,没有未接来电。三天昏迷,宋清樾甚至没问过他一句。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将宋漓淹没,比胃部的疼痛更甚。宋漓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在荒岛上的漂流瓶。
宋漓的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眼底是一片死寂。
明天就是宋清樾的生日了,往年家里提前好几天就充满着一种隐秘的、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期待氛围,宋漓总会绞尽脑汁地想着送什么礼物才会让宋清樾这个挑剔的小子高兴。
可现在呢?
彻夜狂欢的训练室,宋清樾大概正在和朋友们热烈地筹划着明天的生日怎么庆祝吧?灯火通明,音乐喧嚣,人群拥挤.....那个世界里早没有宋漓的位置了。
心口的位置闷痛着无法呼吸,宋漓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欢声笑语,却将他彻底排除在外的画面。
出院手续办的很顺利,医药费确实一分不少地被结清了,单据上除了医院的印章,没有任何能透露付款人身份的线索。
宋漓拖着疲惫的身体,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回到了那个位于城市角落的出租屋。
好几天没回来,锁孔甚至有些生锈了,钥匙在里面费力地转动了好几圈,才“咔嗒”一声打开。一股沉闷的、混合着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宋漓没开灯,径直走进屋里,把自己重重的摔在床上。
宋清樾不在,这个小空间连同宋漓自己,就像断了电的机器,彻底停止了运转,任由灰尘和时间将其覆盖。
宋漓蜷缩在床上,胃部的隐痛还在继续,夜幕降临,宋漓连起身去开灯的力气和**都没有了,任由自己沉溺在无边的黑暗和死寂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更久。
就在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殆尽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极其微弱的声响。
咔嗒.....咔...嗒....
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试探的犹豫。
宋漓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甚至不敢有半分希冀的期待。
他猛的坐直身体,在黑暗中死死盯着那扇门,屏住了呼吸。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昏暗的光线下,宋清樾的出现近乎让宋漓血液倒流,他手上提了个正方形的盒子,在微弱的光线下隐约可见。
宋清樾似乎也没料到屋里漆黑一片,他站在门口,伸手去摸墙壁上熟悉的开关位置。
“啪。”开关按下。
没有反应,屋内依旧一片漆黑。
“灯坏了吗?”宋清樾低声嘟囔了一句,摸索着走了进来,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哥哥的身影,坐在床上就像一尊雕塑。
“哥?”宋清樾试探地叫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黑暗里格外清晰。
宋漓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
宋清樾凑到他哥跟前,声音有些疑惑。
“你还知道回来?”宋漓知道自己不该呛人,可话不由自主的讲出来。
“那当然了,哥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
宋清樾一笑,放下东西走到门口开关那里。调试了几下,发现灯还是打不开。又走到厕所间,发现浴室的灯倒是没坏。
所以应该不是停电了,而是灯泡坏了。
“灯好像坏了,你这几天没开灯吗?”宋清樾朝宋漓看过去,却发现他仍旧沉默着,像个等待启动的电源。
“没开。”宋漓过了好久才回他。
“阴沉沉的会心情不好的,哥,”刚进了门的宋清樾把屋里的窗帘全部拉开,又要走出去,“我去买灯泡。”
不久后的屋里仍旧是漆黑一片,但宋漓却觉得这里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宋清樾忙来忙去,他搬过餐厅里的那只旧椅子,放在灯座下方,招呼宋漓过来帮他扶着,宋清樾站上去,边查攻略边拧下那个坏掉的旧灯泡,换上了新的。
“好了哥,你去开下开关。”
“啪。”
这一次开关按下的瞬间,柔和而明亮的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宋漓觉得这盏甚至比之前的还要更大更明亮。
他看向还站在板凳上的宋清樾,暖黄色的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美好的像个幻觉。而这个幻觉正带着点紧张和期待看着他,一连同他身下放在桌子上的那块包装精美的蛋糕。
宋清樾回来了,而且是来找他过生日的。
宋漓的瞳孔微微放大,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根本不是宋清樾需要他,而是他需要宋清樾,就像需要这颗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太阳。
他,宋漓,才是那株在黑暗中快要枯萎,需要生机和阳光的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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