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急忙表现自己，“小玉妹妹，你相信我，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不管什么我都听你的。”
这倒有点意思，宋琢玉眼睫微闪，思索片刻，轻声道：“你先告诉我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是怎么成为了东阳伯府的人，我总不能稀里糊涂第嫁给你。”
秦川没有片刻的犹豫，就将自己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宋琢玉眉头微皱，这当中居然这么复杂。
原来步昇竟然是东阳伯府的血脉，如今的伯府的秦大老爷正是他父亲，步昇的母亲原是秦大老爷身边伺候的丫鬟，此人风流成性，成日里与丫鬟厮混，一时不注意，才闹出了孩子来，他尚未娶妻，便有了庶子，着实不光彩。
东阳伯勃然大怒，唯恐生出事端，尤其是那段时间，世家正处于风口浪尖，此般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被被帮子闲的没事做的御史拿来大做文章，告他一个治家不严，凌辱下人，也的确是一桩麻烦事。
当时的伯府为了以绝后患，干脆强行给那丫鬟灌药堕胎，只是出现了意外，此事并没有成，那丫鬟在旁的在其他下人的帮忙下逃出了伯府，一路躲着藏着，最后在地处偏僻的盘柳村扎根，随便找了一个当地的光棍成婚，生下了步昇。
可她始终记得儿子是侯府的血脉，不甘心他一辈子蹉跎，特意留下了信物，让他日后一定要想办法回京都去伯府认祖归宗。
步昇进京赶考，同时也借由母亲的信物，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秦川道：“那是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我见到父亲之后，才知道若我认祖归宗，读了十几年的书将一无是处，仕途之路无望，父亲于是让我隐瞒身份，继续以寒门之子的身份参与科举，他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找到门路弄来了科考试题。”
宋琢玉眉头微蹙：“所以你是偷看了泄露的试题才考中了前三甲？”
难怪那时候她总觉得不太符合常理，步昇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学生，在科举竞争如此激烈的当下，居然能力压群雄，一举夺得金科探花，原来这当中是这么个原因。
提起这件事，秦川面容扭曲，有些痛苦地抱住脑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到底靠着那早就得到的考题考中了，还是凭借着多年的寒窗苦读。”
“我连自己有没有偷看过试题都不记得了，起初我坚决不作弊，将其束之高阁，可是那个东西像是一个妖物一样不断地引诱蛊惑我，我的自制力一点点崩塌，直到有一天起床后，我看见那原本密封的考题就摊开在我的书桌上，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睡梦中爬起来偷偷看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过得很蒙昧，弄不清楚事情的真假，后来我中了探花，让伯府的人去接你和伯父，可他们说你出了意外已经去世了，我信以为真，便听从家中安排相看别的姑娘，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他语不成句，想来叫此事折磨许久，整个人的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宋琢玉道：“这么说来你改头换面，原是为了摆脱过去步昇那个身份，再用这个新的身份再度参加科举。”
秦川点头，没有一丝隐瞒。
宋琢玉有些好笑道：“你不怕我说出去吗？我若是捅出去，你和东阳伯府的那些谋划怕是全都白搭了。”
秦川有些无所谓道：“如今的我其实跟傀儡也没有什么区别，小玉妹妹若是说出去，我也不会怪你，就当是解脱了。”
宋琢玉嗤笑道：“傀儡？既然是傀儡又如果给我想要的生活？”
听完她的话，秦川的脸色立刻变了，“不是的小玉妹妹，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一定会努力，曾祖父说过，只要我能高中，什么都由着我，到时候我有了功名，自然能给你想要的。”
“你也说是等你高中，目前的你只是一个学生而已。”
秦川脸色惨白，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此事可以称得上是一步错步步错，在他去了东阳伯府那一刻起，人生就不受掌控了。
如今的东阳伯，乃是他的曾祖，年逾花甲的老人，却像一根定海神柱，严格地控制家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包括他。
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伯府安排的，没有一点拒绝的余地。
宋琢玉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问：“既然你连自由都没有，又凭什么认为他们会同意你娶我？”
秦川有些颓然地低下头，道：“我知道我这是痴心妄想，可是除了你，我再也不会喜欢旁人，从前那是我被骗了，以为你去世了，才心灰意冷，听从家中安排，如今知晓你还活着，我想娶的人也唯一你一个而已。”
这样表衷心的话，宋琢玉一句也没听进去，她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而不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吐出来的狗屁承诺。
“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小玉妹妹。”
宋琢玉眉头微皱，忽然道：“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说服你家中长辈来提亲，只要你来，我就嫁你，但是三天后，你没来，那我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可能了。”如果他能说服家中长辈，那必然还是有一些能力，如果连这个也办不到，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嫁给他了。
秦川听闻猛地抬起头，，双眼瞬间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神采，“小玉妹妹你说的是真的吗？”
宋琢玉淡淡地道：“你若是不相信就算了。”
秦川急忙道：“我相信，我相信，小玉妹妹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准备，你一定要等我。”
说完一步三回头，肢体都不协调了，高兴地离开了。
赵莹莹好奇道：“表姐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把人都哄成了个傻子了。”
宋琢玉不想说，回了一句，“没什么。”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可是没有时间再给她考虑了，毕竟还有不到一个月霍陵就要回来了，她要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目前看步昇是个不错的人选，她很了解这个男人，对她很迷恋，若是成婚，宋琢玉有把握可以完全拿捏对方。
只是不知道霍陵回来后，要是发现自己嫁给了别人，究竟是和反应。
大约是恼羞成怒吧，宋琢玉敢肯定对方对自己多少有几分情谊，但那又如何，比不上他的仕途之路，在她决心接触旁的姑娘的那一刻起，两人就走不下去了。
……
秦川赶到双峰亭的时候，有人抱怨道：“秦兄你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赵砚也疾步过来，对秦川随意在赵家的园子里走动很不悦。
“秦兄，我家后院女眷众多，还请秦兄自重。”
秦川心里正高兴，即便被赵砚指责也没有一点反应，只满脸喜色笑笑道：“抱歉，我不小心迷路了，往后定然不会了。”
赵砚心中悱腹，哪还有下次，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我家了。
同时他又觉得怪异非常，疑心他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人。
这人之前见到明明总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没想到今日却好似活了过来一样。
当夜，三房的院子里的人都没睡好。
其余人是因为今日白天的事情辗转反侧，而宋琢玉则是有些心慌，她把手静静放在胸口，感受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的潜意识似乎在抗拒这件事。
宋琢玉闭了闭眼，强行切断这莫名的情绪，等她彻底嫁入了东阳侯府，一切就尘埃落定，便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感情瞬息万变，哪比得上真正的好日了来得重要。
……
次日一大早，宋琢玉就起来了，昨晚睡得还算不错，她已不是天真懵懂的少女了，对所有的东西率先衡量的永远是利益。
她自知很俗气，但没办法，像从前那样无能无力的生活她再也不想过了。
她如今居住的厢房，一出门是一个方寸见地的天井，隐约窥见天光，这小小的地方还种着一颗桂花树，枝浓叶密如今正值开花的时节，飘香四溢，宋琢玉她忽然有了兴致，想做一点桂花味的点心。
赵莹莹听说后，便来帮忙一起摇桂花。
她难得与表姐和平相处，异常欣喜，那独属于少女清脆如风铃一般的嗓音就飘了出去。
住在正院里的三老爷好奇地走进了跨院的门口有些好奇。
最终她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一下子就看见了站在漫头花雨中的那位姑娘。
二十年前，他带着一批货物返回京城之时，路过一个偏僻小镇，那时他坐在二层的酒楼上，一个手挎花篮的少女在石桥上卖花。
黄莺一般的嗓音，朝过路之人兜售鲜花。
楼下，桥下有许多人都在看她。
她长得可真好看啊，穿着粗布麻衣也难掩风采，清丽脱俗，只一眼那少女就住进了他的心里。
他从小的人生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去管理一些偏远的产业，妻子也是长辈挑选的，他从来没有过独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一刻，他心里生出强烈的**，他要那个少女，要他只属于他。
他让随行小厮把那姑娘唤上楼，买下了她所有的花儿，顺便打听了她的家住何方。
她对他笑着道谢，明明是正常说话的语调，却让他魂牵梦萦。
第二日就迫不及待去她家中想纳她为妾，因为家中已有妻子，只能纳为妾氏，但是他保证，即便是妾，他可以给她同妻子一样的待遇，这辈子也不会委屈她。
可惜她始终不愿意，他试图用金钱给他父母施压，没想到她那么倔强，宁愿死也不给他做妾。
倒是那个与他七分相似的妹妹，愿意给她做妾。
其实两人都很美，可他就是只喜欢她。
最后看在她的份上，他要了她的妹妹。
到头来总觉得缺了什么，尤其是七八年后两人再次见面后，见她面色憔悴，生活困苦，心中更是心疼不已。
可她已经是旁人的妻子，他不能越界，只能远远地站在界限之外给她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直没能得到喜欢的姑娘，总觉得人生不够圆满，这么多年过去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心动了，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他再一次如同少年人一般，有了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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