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退缩闪躲,霍陵都看在眼里,他先前被刺杀,身上的伤都没好,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进宫复命,到家时疲累至极,奈何才回来就得知她要嫁人的消息,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跑去抢亲,如今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马车来回颠簸,他根本没有力气也不想坐稳,直直地栽倒在她身上。
宋琢玉只好去扶着他。坐在他的身边,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霍陵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连说话都艰难,整个人在失去意识的边缘,但他还强打精神道:“你先不要生气,我一会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他语气过于温柔了,让她的愤怒和恐惧一点点消散了,除了说好,她想不到还可以如何。
听见她答应了,霍陵才终于安心昏睡过去。
宋琢玉低头看了一眼霍陵身上斑驳的血迹,一时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她始终也想不明白,在他们眼里自己的价值只够做一个妾,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一个妾纠缠不休呢。
宋琢玉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百般谋划,全部落空。一时不知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身若浮萍,永远也无法走上想要的路,而是被外物逼迫着不得不改变方向。
无法掌控的人生,多么可笑。
回到侯府,宋琢玉有些无颜面对霍溪与侯夫人吴氏。
她原本打算将霍陵送到侯府自行离开,低头却发现霍陵即便已经失去意识,手还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
宋琢玉有些尴尬,吴氏急忙道:“回来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因为挣脱不开霍陵的禁锢,宋琢玉只能陪着她,她还是第一次来霍陵的寝居,跟她想像中的差不多,简洁而不失雅致。
霍陵这一睡,足足睡了六个时辰,宋琢玉也被迫陪了他六个时辰,若非大夫说他只是因为身体过于虚弱才睡着了,并不是别的原因,当真要将人急坏了。
等他醒来后,见宋琢玉就在面前,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你没走就好。”
宋琢玉无奈地举起自己的右手,道:“你先放开我。”
霍陵这才发在自己一直抓着她,待他松开,她的手腕已然留下了一圈淤青,借着昏黄的烛火,又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阴影,知晓她大约被自己连累没有休息好。
宋琢玉揉了揉自己僵直的手腕,忽然又一把被霍陵抓住了。她面色不解地看向他,问:“怎么了?”
霍陵道:“你上来陪我睡一会。”
宋琢玉拒绝,我想回去睡。
霍陵语气十分没的商量,坚定道:“没说清楚之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宋琢玉咬了咬唇,他虽然态度强硬,诡异的是她心中并不讨厌,不想被他看出来内心的想法,她脸上只是一副十分不耐的表情,勉强答应了,毕竟两人又不是没有抱在一起睡过。
霍陵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解释道:“我一回来,就听见妹妹说你要嫁给别人,所以立刻赶了过去,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想必这中间有误会。”
宋琢玉低声问:“你与东阳伯做了什么交易,让他把我当做人情送给了你。”
她说这话时,语气虽淡,但霍陵却从中品味出了几分愤怒来,他立刻解释道:“我不想看你嫁给别人,却又不知道你为何会如此,所以我给了你选择。”
宋琢玉不太明白,“什么选择?”
“我这次外出,回来时遭到了刺杀,因为担心错过婚期,一路上都在赶路,伤反倒越来越严重了,本以为回来就可以松一口气,岂知,我才踏入侯府大门,就听说你要嫁给别人,我没有时间去了解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能拖着一身的伤来抢亲,我给过你选择,倘若你见我浑身是血,仍旧无动于衷要与那人成亲,那我就成全你,想必你对我当真是没有一丝感情,我认命便是。倘若你因为一些原因误会了我,口是心非,那我只能强行带你离开。”
“玉儿你那天心疼我了是不是,所以我才敢用强硬手段带你走,其实我的伤没有你看到得那么眼中,我是故意让你心疼的,我不相信那样的情况下你会无动于衷。”
宋琢玉气得脸颊发红,怒道:“你对我使苦肉计?”
霍陵笑道:“当然是跟你学的,很有效不是吗?”
宋琢玉一时无言,苦肉计她确实是个中行家,她别开脸,问:“你是怎么让东阳伯配合你,毕竟当场悔婚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你想知道,我慢慢讲给你听。”
宋琢玉完全没想到,他说的慢慢讲给她听,竟然是从东阳伯府的发家史开始讲起。
东阳伯府在整个京都都属于一个特别的存在,不同于其他家族,或是通过科举或是战场厮杀一点点将家族推上高位,而东阳伯祖上乃是一名方士,专门为帝王炼制长生不老之丹药,后被赐予爵位。
如今朝代更迭,世家本就日渐式微,而像东阳伯府这样通过投机取巧的方式获取爵位的更处于被瞧不起的底层。
照理说,东阳伯府早该没落了,他之所以硬挺至今,全靠这东阳伯寿命长,当下大晋朝,普通人的寿命普遍不长,男子若能活到古稀之年,便可称得上一句长寿,而这东阳伯早已年过花甲,据说直逼百岁高龄,仍旧身体康健。
有人说东阳伯府当真藏有长生秘药,要不然此东阳伯怎么能活到快一百岁多,也有人反驳,说如今的东阳伯夺的是子孙的寿命,因为东阳伯府的子孙后代称得上是稗草丛生,不见芝兰。
如今的东阳伯唯一的期望便是重现家族荣光,希望有人能拉伯府一把。
“我如今作为朝中新贵,前途无量,主动要与之结交,东阳伯自然巴不得。”
宋琢玉总算明白了,一个女人和整个家族的前途,孰轻孰重根不不用考虑,她心中生出淡淡的嘲讽。
霍陵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柔声道:“好了,现在来说说你的事情。”
“你是不是从没忘记过他,才会愿意嫁给他。”
说起这话,霍陵语气颇为艰涩,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新郎正是他从前的未婚夫,他实在想不清楚两人为何又走到了一起,除非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宋琢玉冷静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他于我而言不过是一根救命稻草。”
随后就将关于步昇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最后总结:“你跟我讲了东阳伯府的情况后,我总算了解为什么伯府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她讲这些的时候,头脑清楚逻辑清晰,眼界格局都非同一般,霍陵忍不住道:“胸藏晁错之策,袖掩谢安之棋,你若是男子,必然能成就一番大事。”
宋琢玉怔了一秒,随后展颜一笑,“其实我也这么认为,可惜我只是一个女子,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就比如你,明知你们霍家想让我做妾,好不容易想办法逃了,还是被带了回来,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
霍陵眉头拧得紧紧的,呼吸也加重了,他伸手托着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问:“我何时说过让你给我做妾?”
宋琢玉道:“你自然不会让我知道,但那天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假借朝中事务繁多,实则每日下值后,都在陪杨姑娘,而杨老先生已经跟侯爷提了结亲的想法,侯爷和夫人也同意了,他们认为我身份太低了,对你的仕途之路没有半点助力,而杨姑娘不一样,有偌大的杨家人作为后盾,我承认我帮不了你,所以可以接受你娶别人,但为什么要哄我做妾呢?”
霍陵一时无语,下意识地笑了,道:“他们说的你就信吗?”
宋琢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爹娘所说的那还有假。”
“我的事情只有我自己能做主,包括我父母都不行,我现在告诉你,杨姑娘在我心里跟个小孩没什么两样,我也从未想过要娶她,我之所以频繁去书院,原是恩师特意叮嘱,如今看来也没有再去的必要了,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语气顿了顿,神情颇为自信地道:“以我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什么裙带关系,我靠我自己就足以在官场横行,明白吗?”
他的语气如此掷地有声,宋琢玉愣了一下,摇头道:“难道我真的错怪你了。”
霍陵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是,你平白无故地错怪了我,要好好补偿我才是。”
宋琢玉呆呆地问:“我该怎么补偿你?”
霍陵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柔声道:“我好累,你再陪我睡一觉。”
宋琢玉其实也很困,只点了点头,慢慢地也睡了过去。
吴氏一直担心儿子的情况,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便过来了,询问守夜的小厮什么情况,小厮打了一个呵欠,道:“少夫人也在里面,但一直没什么动静,不知道世子醒了没有。”
吴氏点点头,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里静悄悄的,她正在疑惑怎么没有人,随后才注意到床上有两道人影,她张大了嘴巴,差点惊叫出声,紧急捂住了嘴巴退了出去,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她叮嘱外面的小厮,“先不要打扰他们,若是世子醒了,派人告诉我。”
他们两人是被饿醒的,一个连日奔波,回来之后又是进宫又是抢亲,一个早起梳妆,折腾一整天,几乎都没有进食。
吃饱了,霍陵便带着宋琢玉去找自己的爹娘,想把这个误会解开。
吴氏当得知宋琢玉是听到那日他们夫妻的对话,才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
一时无言以对,她单手支撑着额头,有些悔不当初,道:“那日是你爹提起此事,你也知道他素来不着调,是个混账玩意,我实在懒得搭理他,就干脆顺着他的话浑说了几句,还让他亲自找你亲自说,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爹向来怕你,绝不可能找你提起此事,所以才胡说八道,哪知道叫你这丫头给听见了,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霍陵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再看看了一眼宋琢玉,那意思不言而喻。
宋琢玉垂下脑袋,尴尬得不行。
此时霍溪也好似想起了什么,大呼,“啊,那天你说你没想到他是那种人,是指这件事啊,完全误会了。”
宋琢玉抬起头,有些脸酸:“我以为夫人告诉你,所以你在为我抱不平。”
霍溪挠挠头,“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那日说得人根本不是我哥哥。”
宋琢玉也不敢去问是谁,好像是不小心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解清了误会,吴氏又说了一会劝慰的话,叮嘱两人可不许再吵架了,遇到问题要说清楚解决才是,两人低头应是,这才散了。
离开主院,霍陵直奔霍瑱的外书房。
还未进门便听到女子娇媚的嬉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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