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危行脸上没有任何愠怒的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非常自然地,伸手从谢隐旁边那个沾着油渍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动作优雅地擦拭着自己被喷湿的西装。
他一边擦,一边抬眼看向一脸震惊加窘迫的谢隐,目光落在他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关闭的满是江一舟露肉写真的页面,语气玩味:
“你跟江一舟什么时候有的感情?”
“你来干什么?”谢隐反问。
“江一舟又出事了,”路危行言简意赅,“你得去。”
谢隐是部门里公认的“江一舟问题专家”,这个殊荣并非源于他天赋异禀或能力超群,而是单纯因为江一舟麻烦事太多,且别人都不愿接手这个烂摊子。
“不去。”谢隐往后一靠,椅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他顺势拿起了乔,“我现在又不是讯安本部的人。”
“立刻就是了,我带着调令来的。”路危行笑得灿烂极了。
“这不合规矩吧?”谢隐好不容易拿住路危行一次,必须把劲儿使到底。
路危行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如同春水般温柔荡漾,“我就是规矩。”他霸道地说出这几个字后,随即抛出了诱饵,“年终奖照发。”
谢隐眼皮都没抬:“双倍。”
路危行慈父般伸出手臂,揽住谢隐的肩膀:“1.5倍。”
“把我的工位还给我。”谢隐得寸进尺。
“成交!”路危行答得干脆利落。
谢隐表面无波,内心狂喜:
江一舟早就是他算计中的,用来重返讯安总部的工具人,毕竟,江一舟惹出麻烦简直是宇宙运行的必然规律,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但他万万没料到,这次惹事来得如此迅速。
强压下内心的喜悦,他迅速起身,跟旁边那个脸色灰败,眼神呆滞,仿佛随时会猝死的同事交接了工作,开始收拾自己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
就在这时,路危行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步上前,凑到了收拾东西的谢隐跟前,鼻尖微动,眉头蹙了一下:“什么味道?”
谢隐慌了,最近在这个边缘下属公司混日子,身份压力骤减,他对抑制剂的注射管理也变得松懈,不再像以前在讯安时那样频繁,定时。
难道是信息素泄露了?被闻到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头皮开始发麻,腺体附近似乎都隐隐有些发热。
但转念一想,不对啊!
路危行不是Beta吗?Beta对信息素是毫无感知的,根本不可能闻出来!他是不是在诈我?我哪里露出破绽了?
“什么什么味道?”谢隐干笑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带着点刻意的漫不经心,“大概是香水吧?这鬼地方空气不好,我喷了点盖盖味道。”
路危行没有回答,只是又凑近了一点,像只警觉的猎犬,一路嗅探,竟然渐渐闻到了谢隐的颈侧处。
谢隐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能搪塞过去的借口,是刚才吃的橘子?还是新换的洗发水?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随便脱口而出一个离谱的理由时,路危行的手指却指向了他的桌面:
“你充电宝着火了。”
谢隐蹦起来,一把拎起那个冒着烟的充电宝的电源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洗手间,将充电宝扔进了马桶的水里。
“呲啦——!”
一声蒸汽爆响伴随着刺鼻的白烟腾起,世界安全了。
吓死人了!这个路危行,每次都这样一惊一乍的!谢隐在内心抱怨,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似乎是正常行为,是自己做贼心虚而已。
火扑灭了,工作交接完毕,谢隐在甘露寺的日子,正式结束了。
临走时,程序猿还企图上来拥抱他,被他满脸嫌弃一把挡开了。
谢隐带着路危行在迷宫大厦里绕来绕去,转出了这个鬼地方。
头也不回的。
来到地下停车场,路危行掏出车钥匙,轻轻一按。
不远处,一辆外表极其低调的深灰色的SUV“嘀”了一声,车灯闪烁,谢隐认得那车标,他没想到,这种顶级品牌,竟然会出如此朴实无华到极致的车型。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内是顶级皮革和新车特有的味道。谢隐系上安全带,随口问道:“又换车了?之前的车开腻了?”
“返厂大修,没个一年半载应该回不来了。”路危行面无表情地解释。
想起来了,那辆车为了救自己,当着自己的面,撞了面包车,车头全废了。
这得赔啊!
那个跑车的牌子,极其小众且昂贵,根本不是国内常见的货色。谢隐的心沉了下去,他绞尽脑汁回忆着隐约瞥见过的新闻报价,越想越心惊。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猛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硬着头皮开口:“那个,维修费,不,报废损失,大概多少钱?我,我分期付款还给你。”
路危行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声音,他看都没看谢隐一眼,语气平淡无波:“不用,有全险。”
“不行,”谢隐坚持,心里却七上八下,“责任在我,我应该赔。”他不想欠路危行人情,尤其是这么大一笔。
路危行微微一笑,说了个数字。
听罢谢隐眼前一黑,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嗓子发紧,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慢慢还”,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绝望。
他这纯属废话,想快快还也还不上啊,把他拆零卖了也凑不齐那个零头。
看着谢隐难看的脸色,路危行忽然转头看向他:“其实,你也可以……”他拖长了音,“……以身抵债。”
谢隐不出意外炸了毛,各方面全方位炸毛。
“哈哈,我,我,我们都是男的,哈哈,不,不合适吧。”谢隐一边干笑,一边找着蹩脚的借口,感觉自己快咬到舌头了。
“都是男的才合适啊。”路危行似乎很认真,竟然把火熄了,开始跟谢隐掰扯这个提议。
“怎,怎么合适了?”谢隐汗都下来了,他不会想就地在停车场那什么吧?这也太胆大了!
“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很了解,”路危行说的时候,满眼憧憬,笑得格外灿烂,“睡觉的时候,不尴尬。”
“抱歉!我喜欢女的,实在接受不了跟男人睡觉!我还是还钱吧!”谢隐一顿输出,但根本不敢直视路危行的眼睛。
他说完半天,路危行那边都没说话,但他明显感觉到驾驶位那边传来一阵颤抖。
哭了?睡不到个男人而已,不至于吧?
谢隐略微内疚地探头过去看被自己拒绝的上司,看到的,却是路危行憋笑憋到扭曲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路危行终于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他什么意思啊?谢隐懵了。
路危行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转头看向谢隐:“我是说,让你以身抵债,做我的助理,”说罢,他又笑了起来,“你在想什么呢?”
……
无语,深深地无语。
人家说得没错啊,男人和男人每天泡在一起,确实不尴尬,出差时睡一个房间也比较方便。
确实是自己想歪了。
反省完,接下来就是不爽了,谢隐撇撇嘴:“一个马瑞还不够你使唤吗?”
“你不想要这个机会吗?”路危行终于严肃了下来,声音充满疑惑,眼神有几分失望。
“一点也不想。”
谁会想要这种无时无刻随叫随到,伺候上司,当贴身牛马的“机会”。
“真不想要?”虽然失望,但路危行态度依然好得不得了,丝毫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愠怒,他循循善诱:“当我的助理,有机会跟着我,接触更核心的客户和更高级的案子。可以进步的。”
这句话,一下提醒了谢隐:贴身助理,确实能接触到更高的层级,以及,普通组长接触不到的文件和资料。
秘密文件!!
这个人,必须我伺候!
“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进步。”谢隐立刻表忠心,“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助理了。”
路危行似乎对谢隐改变后的态度很满意,再次发动汽车时按下按键的动作,都带着愉悦的节奏。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窗外霓虹闪烁,光影在车内流转。
谢隐看着窗外,内心却在辗转反侧,像有只疯了的猫在抓挠,那个问题,那个他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的问题,此刻却喷薄欲出,压都压不住。
最终,在车子驶过一个漫长的红灯路口时,谢隐一个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邹高飞那段视频是你放上网的?”
他紧紧盯着路危行的侧脸,不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路危行微微偏过头,看着谢隐,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谢隐一边试图分析路危行的微表情,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如果不彻底把邹家连根拔起,他们这种背后捅黑刀,放冷箭的小动作,以后只会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你为了,为了保障我的安全,不想我跟那个实习女老师一个下场,所以,你干脆选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语气带着试探。
是你吗?路危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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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以身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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