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南城的阳光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透过车窗洒在柏油路上，映出一片细碎的金光。陆池坐在林舟的车里，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帆布文件袋，袋口露出半截白色的报告纸，纸页边缘被他用指尖摩挲得微微发卷——那是他花了一早上整理的“不同基础病Alpha适配方案”，从高血压患者的剂量调整到糖尿病患者的代谢监测，每一项都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做了标注，连备注都写得工工整整，生怕对接时季景涵有疑问。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杯身是磨砂不锈钢材质，摸起来细腻又趁手，是上周季景涵让林舟送过来的——当时林舟说“季总觉得您之前的陶瓷杯太重，做实验时不方便”，陆池当时还愣了很久，没想到季景涵连这种小事都能注意到。此刻保温杯里装着刚泡好的黑咖啡，温度刚好卡在65℃——他特意用实验室的温度计测过，这个温度既能保留咖啡的醇香，又不会烫嘴，是上次对接时，他偷偷记下的季景涵喝咖啡的温度。
“陆研究员，快到季氏总部了。”林舟的声音打断了陆池的思绪，车平稳地驶入季氏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灯光从冷白变成暖黄，映得陆池的白大褂领口泛着柔和的光。
陆池点点头，把帆布文件袋往怀里又拢了拢，指尖碰到袋里的加密U盘——U盘是季氏专属的银色款式，上面刻着极小的“J”字标识，他早上特意检查了三次，确认所有电子版资料都已加密，密码是季景涵指定的“项目编号 对接日期”，连一个数字都没敢错。
车停稳后，林舟先下车帮他拉开了车门，手还贴心地挡在车门上沿，怕他碰头。陆池弯腰下车时，保温杯不小心蹭到了膝盖，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杯身的磨砂纹理上印着一道浅浅的痕迹——是昨天调试样本时，不小心被离心管磕到的，当时他还心疼了好一会儿。
从停车场到顶层的电梯里，陆池的指尖一直没离开过保温杯的杯柄。电梯是全镜面设计，能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白大褂熨得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也梳理得整齐，只是耳尖有点微微泛红，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那是想到要和季景涵单独对接时，不自觉露出的紧张。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熟悉的走廊映入眼帘。深灰色的地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音，墙上的冷色调抽象画在暖光下少了几分凌厉，远处季氏员工办公室的门都关着，只有小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透着一点光亮，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影。
“季总在里面等您。”林舟指了指小会议室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在外面等您，对接结束后您喊我就行。”
陆池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玻璃门，指节碰到冰凉的玻璃，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进来。”里面传来季景涵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轻轻漾开陆池心里的涟漪。
他推开门走进来，小会议室里的温度比走廊稍高，暖风吹在脸上，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是季景涵身上的信息素，清冽却不压迫，比上次在实验室闻到时更淡，像初春雪后的松林，让人莫名安心。
季景涵坐在主位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上周的样本数据汇总表。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领口系着一条深灰色的领带，领带结打得规整又好看，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腕骨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陆池上次对接时就注意到了，后来林舟说那是季景涵年轻时处理集团危机时，被玻璃划伤的，现在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在阳光下能映出一点浅粉色的痕迹。
他手里拿着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尖悬在键盘上方，看到陆池进来，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保温杯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坐。”
陆池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把帆布文件袋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季景涵面前，然后才双手捧着保温杯递过去，指尖因为紧张有点发颤：“季总，您的咖啡。我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就按上次您喝的样子泡的——没加糖，也没加奶，温度大概……65℃。”
他说完，耳尖更红了，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白大褂袖口——那里还沾着一点淡蓝色的试剂痕迹，是早上整理样本时不小心蹭到的，现在越看越觉得显眼，恨不得立刻找纸巾擦掉。
季景涵接过保温杯，指尖碰到陆池的指腹，对方的指尖微凉，带着点紧张的颤抖。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杯，磨砂的杯身印着极小的“星垣实验室”logo，是陆池常用的那款，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暖意。他拧开杯盖，黑咖啡的醇香瞬间飘了出来，浓度刚好，没有一点苦涩的焦味，是他最喜欢的深度烘焙口感。
“谢谢。”季景涵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滑过喉咙，留下淡淡的余香，他抬眼看向陆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笑意很淡，却像投入陆池心里的一束光，让他瞬间放松了不少。
陆池抬起头，刚好对上季景涵的目光，对方的眼神比平时柔和，连带着嘴角都微微上扬，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他打开帆布文件袋，拿出里面的适配方案，推到季景涵面前：“季总，这是我整理的‘不同基础病Alpha适配方案’，里面详细写了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患者的安抚剂浓度调整建议，还有对应的监测频率，您看一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季景涵拿起方案，指尖划过纸页，能感觉到纸张的厚度——是陆池特意选的80g铜版纸，打印出来的字迹清晰锐利，不会晕墨。方案的第一页是目录，每一项都标着页码，后面跟着简短的摘要，方便快速查找；翻到“高血压患者适配建议”那一页，陆池还用红色的钢笔在“建议浓度降低0.3μg/mL”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旁边备注着“参考季氏医院2023年Alpha高血压患者信息素报告”，连参考文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做得很细致。”季景涵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认可，手指停在“副作用监测表”上，“这里的监测周期是怎么定的？”
“是根据上次季氏医院提供的样本数据定的。”陆池立刻回答，眼神亮了起来，“高血压患者的代谢速度比普通人慢15%左右，所以我把监测周期从7天延长到了10天，这样能更准确地观察副作用；糖尿病患者因为血糖波动会影响信息素浓度，所以我建议每天监测一次，直到数据稳定。”
他说得很认真，指尖偶尔会轻轻点在方案上，眼神专注又坚定，像在介绍自己最珍视的宝贝。季景涵看着他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个Omega在聊实验时，总是格外耀眼，眼里的光比会议室的灯光还要亮。
对接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四点。陆池合上电脑，正准备把文件放回帆布袋里，忽然想起上周测试时遇到的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季总，有个情况想跟您说一下。”
“嗯？”季景涵放下手里的钢笔，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询问。
“最近测试的几例重度易感期Alpha样本，躁动率比之前高了2%。”陆池拿出手机，调出里面的波动曲线，递到季景涵面前，“您看，这是上周的数据，原本稳定在35%左右，这周突然升到了37%，虽然波动不大，但会影响抑制率的稳定性，我担心后续样本量增加后，波动会更大。”
季景涵接过手机，屏幕上的曲线是用专业软件绘制的，蓝色的线条清晰地显示着躁动率的变化，低谷和高峰都标注了具体的时间和样本编号。他盯着曲线看了几秒，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思考了片刻：“下次我来实验室，释放点信息素试试。”
陆池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季景涵，眼里满是惊讶：“您的信息素？”
“嗯。”季景涵点头，语气很平静，“我的信息素对其他Alpha的压制力比较强，或许能稳定样本的情绪，降低躁动率。”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定好时间，提前跟我说就行，我会抽出时间过去。”
陆池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流。他知道信息素对Alpha来说有多私人，尤其是顶级Alpha的信息素，几乎不会轻易暴露在他人面前，更别说用来辅助实验了。季景涵愿意这么做，显然是为了项目，也是为了帮他。他攥了攥手指，轻声说：“谢谢季总，麻烦您了。”
“不麻烦。”季景涵笑了笑，把手机还给陆池，“项目顺利推进，对季氏和星垣都好。”
对接结束后，林舟送陆池回实验室。车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适宜，轻音乐缓缓流淌，陆池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攥着那个空了的保温杯，指尖摩挲着杯身的磨砂纹理，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季景涵的话。
“陆研究员，您知道吗？”林舟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季总很少喝别人泡的咖啡。上次有个合作方特意给季总送了国外进口的蓝山咖啡，还加了奶和糖，季总一口都没喝，就让我送回办公室了。”
陆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没拿稳。他抬头看向林舟，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舟笑了笑，“季总喝咖啡很挑，温度、浓度、有没有加糖奶，都有讲究，一般人泡的他都不喝。您泡的这杯，季总不仅喝了，还喝完了，这还是第一次呢。”
陆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耳尖又开始发烫。他想起刚才在会议室里，季景涵喝着咖啡时眼底的笑意，想起季景涵主动提出用信息素辅助实验，心里忽然泛起一丝莫名的开心，像喝了加了糖的白桃乌龙，甜丝丝的，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
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向后退，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的手上，泛着淡淡的金光。陆池看着窗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和季景涵之间，已经悄悄发生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那些细微的关心和在意，像春天的嫩芽，正在慢慢破土而出。
而此刻，季氏顶层的办公室里，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季景涵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放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是林舟刚整理好的关于陆池的背景资料。办公桌上的台灯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资料上的每一个字，也照亮了季景涵眼底的神色。
“陆池，陆氏医学世家幺子，父母都是国内著名的罕见病专家，”林舟站在办公桌前，声音平稳地念着资料，“十五岁发表第一篇关于‘ABO信息素与疾病关联’的论文，发表在《国际ABO医学期刊》上，当时用的是匿名‘L’；之后以匿名身份在国际核心期刊上发表过7篇论文，涵盖信息素治疗、Omega易感期护理等领域；去年获得‘全球ABO科研新人奖’，但因为不想暴露Omega身份，拒绝出席颁奖典礼。”
季景涵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缓慢而均匀。他原本以为陆池只是个普通的实验室研究员，却没想到他有这么显赫的家世，更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厚的科研功底——明明可以靠着家族的光环轻松立足，却偏要隐姓埋名，在星垣实验室里从基层做起，靠自己的能力一点点往上走，甚至为了证明自己，连国际奖项都愿意放弃。
“有点意思。”季景涵低声自语，指尖划过资料上陆池的照片——那是陆池大学时的照片，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支移液枪，眼神专注又清澈，和现在的沉稳相比，多了几分青涩，却同样耀眼。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翻到和陆池的聊天框。里面只有寥寥几条消息，都是关于项目的对接时间和资料传输，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季景涵的指尖在输入框上悬停了很久，想发一句“咖啡很好喝”，又觉得有点刻意；想问问他晚上有没有按时吃饭，又怕显得太关心。犹豫了半天，还是把手机放下，将陆池的背景资料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和之前收集的“信息素安抚剂”项目资料放在一起。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季氏总部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海，照亮了南城的夜空。季景涵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手里还拿着那个黑色的保温杯——杯身还残留着淡淡的咖啡香，混合着一点陆池身上的白桃乌龙香，意外地和谐。
他想起下午在会议室里，陆池递咖啡时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想起陆池聊起实验时眼里的光，想起陆池看到波动曲线时的担忧，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个稀有Omega，好像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也更让他在意。
夜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带着点凉意，却没让季景涵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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