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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萨满鼓文

轮胎碾过被冰壳包裹的碎石,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碎裂的声响。当“孤寂驿站”那低矮歪斜的轮廓如同海市蜃楼般从翻滚的浓雾中浮现时,九山郁几乎要以为这又是这片诡异土地制造出的另一个感官陷阱。那栋石砌的建筑匍匐在雪原上,像一个被冻僵的、濒死的巨兽,黑黢黢的窗口如同失去眼球的空洞,只有底层几扇糊着厚厚油污的窗户,透出几团昏黄浑浊的光晕,在能吞噬一切的灰白色雾气中顽强而又徒劳地挣扎着,仿佛随时会熄灭。

南鬼雨率先推开了沉重的车门,刹那间,仿佛打开了冰窖的大门,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凛冽、带着金属锈蚀和某种**甜腥气息的寒风猛地灌入车厢,瞬间抽走了车内仅存的一点暖意。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站在原地,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驿站紧闭的、布满深刻裂痕的原木大门,以及周围死寂得连一丝风掠过枯草的声音都不存在的环境。他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下颌线的线条似乎比平时更加紧绷了几分。

九山郁跟着下车,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声在这片绝对的、压迫耳膜的寂静中,响亮得如同惊雷。他下意识地拉高了冲锋衣的领口,纤维摩擦着下巴,却绝望地发现,这股寒意并非仅仅作用于肌肤,它更像是一种活物,带着粘稠的恶意,正试图钻透衣物,渗透进骨髓,甚至冻结流动的血液和思维。

推开那扇沉重得仿佛几个世纪未曾彻底开启、门轴发出垂死老人呻吟般刺耳摩擦声的原木大门时,一股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气味洪流,如同实质般撞击在他们的感官上。劣质伏特加那呛人的酒精味是前调,紧随其后的是潮湿柴火未能充分燃烧产生的、辛辣中带着窒闷的烟熏气,再混合着陈年污垢、汗渍、霉菌交织出的酸腐底蕴,而最深层的、最令人不安的,是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如同大量血液反复干涸又受潮后形成的腥锈味,还隐约夹杂着一丝……祭祀香火燃尽后的灰烬气息。这些气味搅拌在一起,形成一股温热而粘滞的暖流,与门外的酷寒形成诡异对比,几乎让韩潇的胃部一阵翻搅。

吧台后,一个脊背佝偻得几乎对折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用一个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布,以一种近乎定格动画般的缓慢速度,擦拭着一只看起来相对干净的玻璃杯。他的每一个关节活动都显得异常僵硬、不自然,仿佛这具躯壳只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勉强驱动着。角落里,零星散布着几个身影,他们裹在厚重得夸张、颜色污浊到难以辨认的皮毛或毡毯里,蜷缩在阴影最浓重的地方,像是一堆被遗忘在时间角落的破旧行李,对两人的闯入没有流露出丝毫好奇或反应。整个空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胶质,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费力。

“住宿。”南鬼雨的声音打破了这粘稠的寂静,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古井的石头,清晰地荡开了无形的涟漪。

老者擦拭酒杯的动作停顿了足足三秒,才以一种极其缓慢的、仿佛齿轮缺油的姿态,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如同被风霜利刃反复切割过的脸庞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深刻的皱纹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布满了每一寸皮肤。他的眼皮异常沉重地耷拉着,几乎完全遮蔽了眼球,只能从那条狭窄的缝隙中,窥见一丝浑浊不堪、缺乏焦点的微光。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移动,最后在九山郁那因为寒冷和紧张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空洞而麻木,不像是在审视两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评估两件偶然落入手中的、无关紧要的物品,或者……祭品。

“只剩一间,”老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声带里填满了沙砾和铁锈,“单人房。”他那只枯瘦得只剩皮包骨、指关节异常粗大的右手,颤巍巍地抬起,指向大厅侧面一道通往二楼的、陡峭得近乎垂直的木楼梯。那楼梯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木质黝黑,布满了陈年的污渍和划痕,在油灯摇曳的光线下向上延伸,迅速被楼梯口上方那片更加浓重的黑暗所吞噬,“尽头,左手边。”

没有询问,没有选择,甚至没有报价。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更改的自然法则。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与警惕。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们拎起随身携带的、装着必要物资的背包,踏上了那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坍塌的木梯。脚步声在狭窄封闭的楼梯间里被放大、扭曲,回荡着空洞的回音,仿佛有无数不可见的存在,正屏息凝神地在头顶的黑暗中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房间比预想的还要狭小、寒冷。一张铺着薄薄褥子、弹簧可能已经失效的窄床,几乎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一个油漆剥落、露出里面劣质木料的破旧衣柜,像一具沉默的棺材倚墙而立;一张靠窗的、桌腿有些不稳的旧书桌,是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墙壁上糊满了发黄脆化、字迹模糊的旧报纸,似乎是用来抵御寒气,但效果显然微乎其微,反而散发出一种陈年霉变和纸张腐朽的混合气味。唯一的窗户被厚厚的、呈现出诡异螺旋和眼球状纹路的冰花完全封死,彻底隔绝了与外界的视觉联系,仿佛将他们囚禁在了这个冰冷的石头盒子里。

九山郁将沉重的背包扔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发出一声闷响,自己也随之瘫坐下去,用力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紧绷。丰富的想象力在此刻成了双刃剑,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每一丝异常的声响,都在他脑中自动生成最坏的可能性。

南鬼雨则沉默地开始了他的“仪式”。他先是仔细检查了门锁——那只是一把老旧脆弱的插销,用力一撞可能就会断开。他试了试窗栓,同样锈蚀得厉害。他俯身,快速而仔细地查看了床底,那里只有积攒的灰尘和几团不明来历的污渍。打开衣柜,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股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最后,他选择在靠近门边的墙角坐下,那里既能观察到整个房间,又能在第一时间应对门口的突发状况。他背倚着冰冷粗糙的石墙,闭上了眼睛,但身体的姿态却没有丝毫放松,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将箭矢射向危险的来源。

九山郁无意识的目光在房间里游移,最终落在了那张旧书桌上。抽屉没有完全关严,露出了一条黑色的缝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一种混合着职业习惯的好奇心和强烈的不安感驱使着他。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缓缓拉开了那个抽屉。

一本黑色硬皮封面、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标识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抽屉的积尘之中。封面是某种粗糙的人造革,触手一种异样的冰凉,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冷源。尺寸比常见的笔记本要稍大一些,也显得格外厚重。

他拿起笔记本,拂去封面的灰尘,那股凉意更加清晰地透过手套传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坚硬的封面。前面的几十页都是空白的,泛着陈年纸张特有的微黄。直到翻过近半,才开始出现字迹。那是一种极度潦草、混乱的笔迹,墨水颜色深浅不一,显然是在不同状态、不同时间书写的。字迹时而虚浮颤抖,笔画歪斜,仿佛执笔者正身处极度的恐惧或寒冷之中;时而又用力到极点,几乎要划破坚韧的纸背,透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或愤怒。

【第十三天。雾还是不散,黏糊糊地裹着一切,像口浓痰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老乔昨晚彻底魔怔了,抱着空酒瓶子非说他那死去的婆娘在雾里一声声哭他,哭得他心肝疼。他婆娘?嘿,去年冬天就冻硬在东坡的雪窝子里了,找到时人跟冰块似的,怀里还死死搂着个空了的米袋子,掰都掰不开。】

【第十七天。最后一个牛肉罐头见底了,嚼在嘴里像木屑,带着一股铁锈味。老板看人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不像是在看客人,倒像是屠夫在掂量案板上的肉,计算着哪块肥哪块瘦。酒里肯定掺了东西,颜色不对,味道更不对,一股子腥气,不像是人能喝下去的。我偷偷倒进火塘里了,嗤啦一声,冒起的烟都是蓝绿色的。】

【第二十一天?还是二十二天?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脑子像一团被冻住的浆糊,转不动。昨晚,不对,可能是前晚?窗外有东西过路,高,真他娘的高,感觉天都要被它顶破了。地皮都在抖。它走过去的时候,窗上结的厚冰凌子,就跟着了火似的化开,水淌下来,那痕迹……那痕迹像一张张扭曲的、哭丧的人脸,瞪着空洞的眼睛,张着大喊的嘴,然后眨眼功夫,又他妈冻上了!我是不是……也离疯不远了?】

【夜里,大概后半夜,冻得睡不着,听见楼下有动静。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压着嗓子在嘀咕。听见他们说……要“献祭”。是老板和那几个一直赖在这里没走的老梆子。献给“岭主”。拿什么献?嘿……他们说着说着,声音就往我们这些外乡来的这边瞟……那眼神,隔着地板我都能感觉到,绿油油的,像饿狼。】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最后几个字写得异常狂乱,墨水洇开一大片,仿佛执笔者在极度恐慌中扔下了笔,或者……被什么东西强行打断。

九山郁缓缓合上笔记本,动作僵硬。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并非来自房间的低气温,而是从灵魂深处滋生的恐惧,顺着他的脊椎骨缝一路攀爬,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阵阵发麻。这些破碎、混乱却充满细节的文字,像一块块沾染着污秽和绝望的拼图,在他这位前作家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自动组合、延伸,勾勒出一幅远比窗外浓雾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窒息的恐怖图景。这个“孤寂驿站”,这个“寒霜岭”,远非一个简单的避难所,它更像是一个张开巨口的陷阱,一个正在进行着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坛。

他将笔记本递给一直闭目眼神、但显然感知着一切的林隼,喉咙发紧,声音干涩:“看看这个。”

南鬼雨睁开眼,接过笔记本。他的阅读方式与韩潇不同,更加快速,也更加专注。目光如同精密仪器般扫过每一行字,每一个笔画的细节,每一个可能隐含信息的符号。他不仅在看内容,更是在分析笔迹背后所反映的心理状态,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属于特定文化或信仰体系的线索。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像两口结冰的深潭,寒气四溢。阅毕,他将笔记本轻轻放在自己手边的地板上,那个距离他触手可及、又能随时被踢开的位置,沉声道:“保持警惕。这里不对劲。”

夜色在死寂中不断加深、凝固。房间里的温度似乎还在缓慢下降,呵出的气离开嘴唇就变成白色的冰雾。两人轮流休息。九山郁躺在坚硬的床板上,裹紧了自己所有的衣物和那条薄得可怜的毯子,尽管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神经却像拉满的弓弦,无法真正松弛。每一次窗外风声的细微变化,每一次楼下隐约传来的、无法辨明来源的模糊响动,甚至只是木头因寒冷收缩发出的“咔哒”声,都会让他心脏骤缩,惊出一身冷汗。南鬼雨始终保持着靠墙坐立的姿势,呼吸平稳悠长,仿佛已经入睡,但九山郁知道,他就像一头假寐的猛兽,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已是后半夜,九山郁被一种极其轻微、却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异样感从浅眠中惊醒。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光影的变化,更像是一种……搏动。

一种低沉、缓慢、富有节奏的震动,透过冰冷的地板,隐隐传递到他的身体,与他自己的心跳产生了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共鸣。

房间里一片漆黑,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那搏动感源似乎就在不远处。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目光在黑暗中急切地搜寻,最终定格在南鬼雨的方向。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看到靠墙而坐的南鬼雨也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在黑暗中似乎能反射微光的眸子,正锐利如鹰隼般,投向同一个方向——那本被他放在地板上的黑色笔记本。

借着门板下方那道因为建筑变形而透进来的、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线,九山郁清晰地看到,那本原本安静合拢的笔记本,此刻正在缓慢地、有节奏地起伏搏动着!它的黑色硬皮封面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坚硬质感,变得柔软、甚至略带弹性,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封面之下,无数道暗蓝色的、如同血管或树根般的幽光纹路正随着搏动明灭、蜿蜒、蔓延,它们彼此纠缠、组合,正形成一个不断扭曲、变化、逐渐清晰的诡异图案!

那图案的核心,隐约勾勒出一面蒙着某种粗糙兽皮的鼓,鼓身扭曲,仿佛由活着的藤蔓或蛇类缠绕构成,而那些“蛇”的鳞片上,似乎还刻满了细密扭曲的符文。鼓面的中央,并非平整,而是微微凸起,形成一只巨大、冷漠、没有瞳孔的眼睛的雏形,而在这只“眼睛”的周围,暗蓝色的光流正不断试图凝聚成一张张痛苦嘶嚎的人脸轮廓,时隐时现。

整个笔记本,就像一个正在孕育着恐怖生命的卵囊,或者一个连接着未知维度的微型祭坛。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这无声的、持续的搏动,却带着一种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力,如同低频的噪音,直接钻入脑髓,搅动着人的理智,放大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南鬼雨无声无息地站起身,动作流畅得像一道阴影,他反握的战术刀已经横在身前,刀尖微微下压,对准了那本正在“活”过来的笔记本,全身肌肉紧绷,进入了完全的临战状态。

九山郁也屏住呼吸,压抑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轻轻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抓起了放在枕边的重型手电筒。他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呼吸,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都再次不受控制地扭曲、拉伸,形成一张张模糊却充满惊骇的尖叫鬼脸,然后迅速消散在那本笔记本所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搏动节奏里。

这本笔记,绝不仅仅是记录了某个不幸者的临终呓语。

它本身,就是“寒霜岭”这庞大诡异存在的一个**部件,一个邪恶意识的延伸触角。

而且,它此刻,正在他们的注视下,加速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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