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红同云心比划,示意她一同去往厢房。屋内充斥着欢爱的味道,秀帝躺在床上沉沉睡着,怀中搂着神色木然的叶彩依。
她见云心和蕴红进来,拽了榻上的锦被牢牢盖上自己。秀帝以为是长信宫安排的代幸宫女,对她并无怜惜之意,仍然可以见到脖颈处的红痕。
云心压低对她道:“温淑妃叫蕴红回来收拾妆奁。”
叶彩依原本只觉得表姐是有些善妒,可木已成舟,怎能遮掩过去,她失了女子清白又没有名分,往后如何做人?想到这里,她原本干涸的眼泪又涌出来。
同是世家贵女,云心见她不免有些同情,家中小妹比自己小三岁,正是和叶彩依一般的年纪。
面上闪过的一丝怜悯被叶彩依捕捉到,虽然她往日和云心并无交集,但这丝怜悯是她最后求生的稻草。哪怕是病急乱投医,她也想尽力一试。
不敢吵醒秀帝,她只能无声张口“帮帮我”,云心思索半晌略微点头。时间紧迫,她往屋外地上倒了些梳头的花水,假装滑倒。
装着胭脂水粉的瓷瓶子掉到地上,声音格外刺耳,床上睡着的秀帝一下子被惊醒,云心连忙跪地请罪:“陛下恕罪,奴婢该死。”
门外的温淑妃和萧煜也听到了厢房的动静,她暗道不好。
萧煜作担忧状,起身向内探看:“怕是云心毛手毛脚的,把胭脂摔了。温淑娘娘,咱们进去看看罢。”
温淑妃哪里看不懂这些弯弯绕,正气蕴红背叛了她,又不得不和萧煜赔笑:“本宫屋里,煜儿进去怕是不合规矩。”
“如今是萧煜的宫女在内,温淑娘娘也知晓的,不日萧煜将和云心成婚,实有些担心未来王妃,还望温淑娘娘体量。”他刻意提醒温淑妃云心将来的身份,作势要硬闯。
自知屋内的事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温淑妃也不再阻拦,同萧煜进了内室。果然见厢房中秀帝搂着叶彩依,上身不着寸缕,这一切都说明方才屋内有过一场情事。
秀帝才醒过来,发现自己怀中搂着的正是昨日受罚的小宫女,温淑妃的堂妹,心中已有了主意:温淑妃怕是担心将来贵妃的位置坐的不够稳,昨日自己又罚了她堂妹,特意安排的这一遭。
被算计的滋味终究不好受,秀帝看着温淑妃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责怪。
又见温淑妃后面跟着萧煜,窘迫之下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指着萧煜,连手指都在发抖,喝道:“逆子出去!”
萧煜见状只得退下,只留云心在厢房内跪地请罪:“奴婢方才随蕴红姑娘给温淑妃娘娘送胭脂水粉,一时不察,竟洒了些花水,不慎摔了跤。”
秀帝虽然一向仁慈,可这般私密的事情被撞破,已然怒火中烧:“犯了错就要受罚,依宫中规矩禁食两日,罚俸三月,老四若敢护着,刑罚加倍。”
云心磕头领旨,退下自去受罚。
屋内只剩下长信宫几人,秀帝冷笑:“爱妃何故这样算计朕?”
神仙醉是她准备的,屋内的宫女是她安排的,温淑妃自知辩解无用,跪地不语。
良久,秀帝轻叹一声:“罢了,叶氏彩依,封为叶贵人,赐居昭阳宫。”
他松开叶彩依,神色中有些留恋:“你在长信宫选两个婢女,今日就搬过去吧。”
叶彩依应了一声,随他下床,又侍候秀帝穿衣,送他出门去了,直到走时他都没有再看温淑妃一眼。
温淑妃跪在地上沉默良久,忽的起身掀翻了梳妆台前的妆奁,金银珠玉顿时滚落一地。她放肆大笑着,走到镜前照了照自己,只看到个鬼面丽人。又柔声细语:“无妨,这辈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叶彩依回来看到满地凌乱,下意识要跪地收拾,又忽地想到自己已是贵人了,挺直脊背。
温淑妃扶着妆台,向她扯出难看的笑:“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妹妹。”
叶彩依回道:“没有堂姐的栽培,哪有彩依的今日。”
蕴红悄声走到叶彩依身边,彩依心灵神会:“蕴红我带到昭阳宫去,另外一个丫鬟就不从长信宫领了,堂姐自己保重。”
六皇子拿着纸鸢蹦蹦跳跳地进了长信宫,直奔内室而来,只见满地的珠玉:“母妃,这是怎么了?”
温淑妃百感交集,强压下心绪,轻抚六皇子的头:“方才母妃不小心碰掉了妆奁,华儿帮母妃一起捡,好不好?”
小皇子蹲下抓了几支钗,递到温淑妃手里:“进门时我看到彩依姐姐和蕴红姐姐出去了,她们还特意夸我的纸鸢好看呢,母妃你瞧,是蝴蝶样式的。”说着指了指门口候着的宫女。
温淑妃眼含水色,亲了亲小皇子的额头,微微哽咽:“母妃也觉得好看。”
即使失了陛下的恩宠,没了叶彩依,她也不能倒下,因为她还有华儿。
云心被罚禁食两日,只能直接回了清远居,有女官和太监监刑,进了西院便不许再出门。
萧煜直奔重华宫,小太子才用过午膳,正是午睡的时间。可巧开门的是茯苓,看见是四殿下便迎了进来。
“四殿下,您和云心姐姐…”把陛下给算计了?茯苓不敢多说,耐着性子把萧煜带到正殿寝室中。
白日在重华宫门口说话的两个宫女正是茯苓和清霜,起初以为云心姐姐托她们不过是做些捕风捉影的戏,没想到不出一个时辰,竟传来了叶彩依被册封的消息。
“我来请太子殿下去清远居一趟。”萧煜落座,神色焦急,“云心姐姐被罚禁食两日,有宫女监刑,父皇又特意说了不准我求情,这才来了重华宫。”
茯苓当差几日,已沉稳了许多,低头思索一阵:“四殿下别着急,请先回宫。待小太子午睡起来,我去小厨房带些点心,进了清远居想必那些监刑的女官也不会多说。”
萧煜点头,知道云心受罚,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来重华宫求助,他竟连时辰也未看。此刻理智回笼,好在现下皇后娘娘还不在宫中,若是撞上了,说不准他都进不得重华宫的门。
他分明昨夜和云心约定好了,进内室不过同蕴红说上两句,确定陛下还在厢房就出来,剩下的只拖到陛下醒来就可。不想云心在内演了这样一出戏,还把自己搭进去受了罚,她是不是做决定前根本没想过和自己商量?
云心在西院待着颇为自在,监刑的两位宫女从前在御前见过,已是点头之交。除了吃食以外,她们还算十分宽纵的。她招呼二人坐下,拿起红线给二人编手绳玩。
其中一个宫女道:“往日你不是这么不谨慎的性子,何苦故意做错事受罚呢?”
云心摆弄着手中的红线,比划宫女手腕的大小:“真不是故意,还有两月就要离宫了,可能心神有些放松。”
她又引两根黑色的线,红色编花,黑色做枝,不一会就做了三四寸长。这两个宫女好附庸风雅,不禁拍手叫绝。
另一个宫女道:“从前在重华宫也是如此,你忘了,云心隔些时日就会犯个小错。”说罢指了指外面,那个宫女才想起隔墙有耳,忙捂住嘴。
外间还有监刑的小太监,她方才说故意,叫人听去已是失言了。随即借口更衣,出去给那个小太监使了些银子。
好在只有一位监刑太监,不然她也要破产了。
几个人正聊天,屋外通传:“太子殿下到、四殿下到。”
小太子正经穿了一身朝服,金线绣的四爪蟒栩栩如生,身边还有一个宫女牵着,阖宫的侍从太监都跪下行礼。
他轻轻拽了拽宫女的手:“茯苓姐姐,云心姐姐在哪个屋啊?”
茯苓带他直奔西院,留萧煜在外。云心屋外监刑见是太子,根本没拦。听见脚步声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太子估计是来送吃食的。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三人跪地行礼。
小太子看见云心眼神一亮,耐着性子上前扶了三人,还是个幼童,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憨态可掬,两个监刑宫女家中都有弟妹,对他笑容更多了几分真。
又见他奶声奶气说着:“几位姐姐不必多礼,我今日来看看云心姐姐,陪她说两句话。”
说罢拉着两个监刑宫女的手,直往门口带。两人顺水推舟,同云心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见两人已去,小太子直扑到云心怀里,蹭了蹭她的手臂。云心将他抱至膝上,亲了一下额头:“小殿下怎么想着来看我啦?”
茯苓坐到她身边,取了食盒里的点心出来。
小太子朝那些点心努努下巴:“午间四哥来了,说云心姐姐被父皇罚两天不许吃东西,茯苓姐姐叫我来救你。”
云心听着又亲了一口:“原来小殿下这么担心我呢?”
“云心姐姐根本不守约,说好了来看我,都好几日了也不来,居然还被罚了。”小太子嘟着嘴,察觉到坐着的玉佩,挪了挪身子。
他拿着双鱼玉佩在手中把玩,咯咯笑着:“这是四哥的东西,我见过的。”
茯苓拿了块雪片糕给云心:“宫里小厨房才做的,比尚膳监的新鲜些,趁这会吃几口。”
屋外萧煜看到两个监刑宫女出来候着,这才放心回了正院。
云心倒了些水就着吃下两块雪片糕,腹中不再饥饿,拉着茯苓说了几句体己话。
小皇子拿着云心方才编的手绳玩着,茯苓见他专心,拉云心去屏风内:“昨日云心姐姐让我在重华宫门前说的那些话,引陛下去长信宫,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云心点头:“若不是陛下,和叶彩依歪缠的就是四殿下了。”
茯苓恍然大悟:“原是如此。”又指了指云心腰间的玉佩,“这可是四殿下的随身之物?宫里都传四殿下娶云心姐姐是看中了傅大人的官职,我怎么瞧着不像?”
一阵高亢的女声打断了她们,外间宫女通传:“叶贵人想请云心去昭阳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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