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的残骸在暴雨中像一柄锈蚀的巨剑刺入乌云。限莱站在四百米高的观景台边缘，晶体化的左手紧握扭曲的钢筋。雨水打在他半透明的金色皮肤上，蒸腾起带着电弧的雾气。
三天了。
自从地下实验室坍塌后，他体内的能量就一直处于暴走边缘。席务把他藏在废弃的基因制药厂里，用电磁拘束器勉强控制住晶体化扩散。但现在，那些设备已经烧毁了七台。
“你确定要这么做？”
席务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伴随着不稳定的电流杂音。限莱没有回头，只是微微抬起右手。五道金色丝线从指尖延伸，连接着散布在东京塔各处的脉冲炸弹——那是席务花了一晚上布置的。
“Ω计划今晚启动。”限莱的声音带着双重音效，“艾虔已经激活了六个克隆中心。”
他的金色瞳孔微微收缩，视野穿透雨幕和建筑，看到城市各处升起的能量波动——新宿地下赌场深处，三十个培养舱正在注满营养液；港区废弃海水淡化厂里，原初母体碎片被装入共振装置；最强烈的信号来自东京湾海底，某种巨型构造体正在缓缓苏醒。
“那些炸弹足够炸平整个港区。”席务的机械义眼在限莱视网膜上投射出爆炸模拟图，“但不确定能否摧毁海底设施。”
限莱的嘴角扯出一个尤维限式的冷笑：“炸弹只是备用计划。”
他张开双臂，雨滴在距离身体半米处悬停，形成一层颤动的水膜。皮肤下的金纹越来越亮，像流淌的熔岩。这具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要么今晚彻底掌控能量，要么爆裂成万千金色碎片。
“开始吧。”
席务的咒骂声被雷声淹没。通讯器切换到一个加密频道，播放起某段古老的频率——那是宫本博士二十年前记录下的金瞳共振波。
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限莱的脊椎弓起，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观景台的钢化玻璃全部爆裂，金色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爆发。雨水在能量场中电离，形成环绕东京塔的巨型等离子光环。
城市各处，六个克隆中心同时亮起警报。培养舱中的LS系列克隆体集体睁开眼睛，金色竖瞳望向东京塔方向。最年长的那个——LS-3号——嘴角浮现出艾虔特有的冷笑。
“终于开始了...”
海底设施的控制室内，艾虔的主意识正通过三十七个终端观察着一切。他的核心处理器——那颗从北极回收的母体碎片——悬浮在防弹玻璃后方，脉动着危险的光芒。
“多么美丽的能量图谱...”艾虔的手指在全息屏上滑动，放大东京塔顶那个发光的身影，“不完全体居然能达到这种共鸣强度。”
警报声突然变得刺耳。
【检测到Ω级能量波动】
【建议立即启动抑制程序】
艾虔的冷笑凝固了。屏幕上的能量读数正在突破理论极限——这已经超出了金瞳晶体的设计参数。
“不...不可能...”
东京塔顶，限莱的身体逐渐离地悬浮。金色能量丝从他体内伸出，像某种外星植物的根系般扎入城市各处。其中六道最粗的光束直奔克隆中心而去，其余的则如蛛网般覆盖整个东京。
席务的悬浮车在能量风暴中摇摇欲坠。他的机械义眼过热报警，却仍死死盯着扫描仪上的数据——限莱不是在释放能量，而是在吸收。那些光束正从克隆体中抽取金瞳能量，反哺回本体。
“天啊...”席务突然明白了，“他在回收艾虔的分裂意识...”
海底设施的艾虔主意识也发现了这一点。培养舱中的克隆体一个接一个干瘪下去，像被抽空的饮料袋。紧急协议启动，剩余克隆体开始自我销毁，但为时已晚——金色光束已经编织成一张覆盖全城的能量网络。
“启动最终防御！”艾虔的主意识尖叫着，“把母体发射到平流层！”
海底设施顶部打开，一枚装载着母体碎片的火箭冲天而起。同一时刻，东京塔顶的限莱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金色光源。
他的右手做出一个抓取动作。
正在加速的火箭突然凝固在半空，然后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拽回地面。海底设施像纸牌屋般坍塌，冲击波激起十米高的海浪拍向台场海滨。
限莱的身体开始崩解。先是左手的指尖化为金色粒子，然后是右腿膝盖。但他脸上却浮现出奇异的平静——尤维限和胤莱斯的意识终于停止了争吵，在更高层次的融合中达成了共识。
“席务...现在！”
电磁脉冲炸弹同时引爆。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道覆盖全城的蓝色波纹。所有电子设备瞬间失灵，包括艾虔主意识栖身的量子计算机。
在这短暂的静默中，限莱完成了最后一步。
他的身体完全分解为金色粒子流，如逆向的流星雨般冲向海底。粒子流穿透层层废墟，找到那颗仍在挣扎的母体碎片，将其包裹、渗透、最终融为一体。
艾虔的意识发出最后的电子尖啸：
【不可能...双重Alpha共鸣不应该...能够重组母体...】
然后归于寂静。
黎明时分，席务驾驶悬浮车降落在台场海滩。暴雨已经停止，海面上漂浮着大量死鱼和机械残骸。他拖着电磁过载的机械腿走向岸边，义眼不断调整焦距扫描海面。
“混蛋...你要是就这么死了...”
海浪突然泛起金光。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轮廓从浅水区站起，踉跄着走向岸边。他的身体像由液态黄金构成，隐约可见内部流动的能量漩涡，面部轮廓在尤维限和胤莱斯之间不断变换。
席务的机械义眼渗出冷却液——可能是雨水，也可能不是。他举起脉冲手枪，又缓缓放下。“...限莱？”
金色人形微微点头。当他开口时，声音像是千万个声音的叠加：“艾虔的意识...暂时封印了...”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闪烁，形态变得不稳定。席务冲上前扶住他，却被烫得闷哼一声——金色人形的体温正在急剧升高。
“能量过载...需要分散...”限莱——或者说这个新生的存在——艰难地说道，“找到...其他同类...”
席务的义眼突然捕捉到远处海面上另一个发光点。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整整七个金色光点从不同方位浮出水面，缓缓向岸边漂来。
“克隆体...？”
限莱摇头：“进化体。”
七个光点靠近后，席务才看清它们的真面目——每个都是半晶体化的人形，但形态各异。有的像十五岁少年，有的像三十岁女性，甚至有一个呈现出模糊的犬科动物轮廓。唯一的共同点是胸口闪烁的金色核心。
最先抵达的少年轻轻触碰限莱的手臂。两道金光交融的瞬间，限莱的身体稳定下来，形态固定成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琥珀色左眼，银灰色右眼，皮肤上流动着细密的金纹。
“东京还有十二个像我们这样的存在。”新生的限莱说道，声音终于不再重叠，“艾虔的实验意外创造了一个新物种。”
席务的机械手指深深陷入沙滩：“...你们打算怎么做？”
限莱转向初升的太阳。晨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在沙滩上投下金色的影子。
“学习。控制。进化。”他轻声说，“然后决定...是否要给人类一个机会。”
海浪轻抚岸边，冲走了最后一丝血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色晶体静静躺在礁石缝隙中，微弱地闪烁着。
【意识备份完成】
【休眠模式启动】
【等待唤醒】
凌霄塔顶层的全息投影在胤莱斯眼前闪烁，七名反叛者的基因图谱悬浮在空气中，每条染色体上都标注着处决代码。他银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在虚空中轻点，七道红光同时穿透投影中的人体模型。
“确认处决完成。”席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的数据板映出地面东京各处的实时监控画面，“艾虔大人已经安排好清理部队。”
胤莱斯没有回应。他注视着投影边缘一个微小的异常数据流，那是本该被系统自动过滤的干扰信号，却精准地卡在死亡会安全协议的漏洞里。他伸出食指触碰那个光点，一段加密信息立刻在视网膜上展开：
【你们处死的不过是自己的恐惧——期待与银瞳阁下相见，U.V.X】
水晶塔外，人造极光在防护罩上流淌，将胤莱斯棱角分明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三年来第一次，他感到后颈的Alpha腺体微微发热。这个自称U.V.X的入侵者，竟然能穿透死亡会的量子防火墙。
“阁下？”席务察觉到异常，快步上前。
胤莱斯关闭投影，黑色军装大衣在转身时划出凌厉的弧度。“准备穿梭舱。”他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去霓渊。”
地面东京的霓虹灯牌在酸雨中扭曲变形，“霓渊”贫民窟的立体广告牌播放着凌霄塔的官方通告，全息影像因为电路老化不时闪烁。尤维限蹲在废弃电路塔顶端，看着手腕上跳动的追踪信号——他故意留下的电子面包屑正在被拾取。
“比预计的慢了十二分钟啊，银瞳阁下。”他舔了舔虎牙，将最后一枚神经干扰弹嵌入臂甲。27岁的Alpha刻意释放出挑衅的信息素，柑橘混着火药的味道在雨夜中扩散。他的作战服是反侦察纳米材料，此刻正显示着与周围环境相同的色块图案。
三百米外，胤莱斯的穿梭舱无声降落在停机坪。席务递过脉冲手枪时欲言又止：“艾虔大人认为这可能是调虎离山...”
“留守。”胤莱斯打断他，银瞳在夜视模式下泛着幽蓝的光。他闻到了空气中异常的Alpha信息素，像挑衅的旗帜插在他的领地上。
当胤莱斯的身影出现在电路塔下方时，尤维限故意踩碎一块玻璃。碎片坠落的瞬间，两人同时抬头——银瞳与琥珀瞳在霓虹中第一次真正对视。
“死亡会的处决名单漏了一个。”胤莱斯的声音通过骨传导放大器在雨中扩散。
尤维限大笑起来，突然从三十米高的塔顶纵身跃下。他的机械臂铠喷射出缓冲气流，在即将落地时却故意撤力，任由身体重重砸在胤莱斯面前的垃圾箱上。金属凹陷的巨响中，他歪着头露出染血的笑容：“统治者亲自来补漏？真是荣幸。”
胤莱斯没有废话，脉冲手枪的蓝光已经锁定对方心脏。但子弹穿透的只是残影——尤维限提前0.3秒启动了光学迷彩，真实位置已经转移到左侧广告牌后方。
“你们Alpha统治者都这么无趣吗？”尤维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声波干扰器让每个霓虹灯管都成为他的扬声器，“不如看看这个？”
整个贫民窟的全息广告牌突然切换画面，死亡会秘密实验室的影像被同步播放。视频中，戴着银面具的科研人员正在给儿童注射基因药剂，惨叫声刺破雨夜。地面东京的居民开始从铁皮屋里探头。
胤莱斯的瞳孔骤然紧缩。这是绝对不该存在的画面。他按下耳后的紧急通讯器：“席务，启动全域电磁脉冲。”
“太迟啦～”尤维限突然实体化出现在他背后，呼吸喷在胤莱斯后颈的腺体上，“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的机械手指轻轻划过统治者的喉结，“你们处决的我父亲，曾经也坐在凌霄塔里。”
电磁脉冲爆发的白光中，胤莱斯反手扣住尤维限的手腕，将对方过肩摔在积水的路面上。两股Alpha信息素在雨中激烈碰撞，柑橘火药与冷杉铁锈的味道交织成无形的风暴。尤维限的机械臂铠发出过载的嗡嗡声，却依然笑着用腿缠住胤莱斯的腰。
“你的味道...”尤维限突然怔住，犬齿刺破了自己的下唇。理论上Alpha的信息素应该互相排斥，但此刻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渴望靠近。
胤莱斯掐住他脖子的手也微微一滞。抑制剂常年压制的腺体正在发热，这是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失控。就在这时，尤维限突然用额头狠狠撞向他的鼻梁。
鲜血滴落在两人紧贴的胸膛之间。尤维限趁机挣脱束缚，退到五米外擦着嘴角：“下次见面，我会告诉你父亲死亡的真相，我亲爱的...统治者大人。”他按下腰带上的传送装置，身影在空间扭曲中消失不见。
胤莱斯站在原地，雨水冲淡了鼻血，却冲不散残留的柑橘火药味。他摸向军装内袋——装有抑制剂的金属管不见了。
霓虹重新亮起，广告牌恢复成凌霄塔的和平宣传。但在所有全息影像的角落，都多了一个小小的银色骷髅标志，那是初代死亡会的图腾。
席务的通讯请求第三次响起时，胤莱斯终于按下接听键。他望向尤维限消失的方向，银瞳中映出地面东京无尽的灯火。
“发布S级通缉令。”他转身走向穿梭舱，军靴碾过地上残留的神经干扰弹外壳，“我要活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