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真挺怀疑男主就是变态的。
六十廷杖本身打得就不轻,他还非往她伤口上动手,伤上加伤,原本可能将养半个月就能好,这回怎么也要在床上趴一个月。
周明空后来抱着食盒数了数,陈子兆送来的桂花糕刚好三十块,要是存放得宜,不潮浸虫蛀的情况下刚好在养伤期间一天一块。
说他没经过缜密计算她都不信。行吧,下手还挺有轻重。
不过陈子兆来过以后,尚书内省里的流言就开始逐渐离谱起来。
“她们都说啊,是燕王喜欢你,?想强娶你,可你抵死不从,又恨他对你过多纠缠,所以你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将他七个月心血做出的海图堪舆留书翰林院,嘲讽他不过是一玩物而已。他呢,见你这么不识抬举,就跑来对你用了大刑,逼你就范。”
……。
好一出虐恋情深。
当事人有些想给这个故事点个赞。
不过比起这个故事,周明空有其他的疑问。她看向讲述人手里捧着的西瓜,红彤彤的,瓜瓤还带着点霜色,像洒着一层细沙,“长赢,这都秋日了,你哪来的瓜?”
还是沙瓤的。
“今日膳房供的,说是京畿官庄里种的新品种,结出来不少,官家和刘娴妃用膳时提了一句,说娴妃不是尚书内省出身?现在偶尔还会帮官家览阅文书,辛苦得很,又说娴妃辛苦,那尚书内省宫人应当也是辛苦的,这瓜既然结得多,那就给尚书内省也分一分。”
“嘿嘿,吴执事她们都说娴妃不好,可是吃瓜的时候她们可一个都没落下。”
这还真是瓜田都大丰收了。
“你还没说呢,她们传的你和燕王殿下的事,几分真几分假?”
周明空瞥了眼刘长赢手里的瓜,叹了口气,“我把他七个月心血送到翰林院是真,燕王殿下怨上我是真,恨不得杀了我也是真。”
至少表面如此。
“真没有他爱上你,你拒绝他?”
周明空想劝刘长赢少看点话本子。
“可那位燕王殿下来对你动大刑那日,不是还给你带了桂花糕吗?”刘长赢吐出几粒西瓜籽,指了指周明空还摆在床边的食盒。
红漆雕就,重色剔彩,上面的云纹就像是在浮动一般,能在一个盒子上见得风起云涌,足见工匠手艺。
陈子兆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她估摸他当时就是随手一拿,他好东西太多了,根本不在意,可这盒子放在她屋里——
确实有点乍眼。
周明空噎了半晌,这是真没办法解释。
刘长赢手里的瓜咬到快见底,正是汁水最富集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把汁水吸出来,咽下去,再咬一口,“没事的明空,我知道你一心只想在尚书内省好好做差事,尤其不想和燕王殿下有什么瓜葛,但那可是燕王殿下,他想做什么谁都猜不到,连官家都拿他没办法,你怎么阻他喜欢你?”
求求了,这瓜再吃就该变味了。
周明空急得想从床上爬起来堵刘长赢的嘴,结果又牵扯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
刘长赢把瓜吃完,还想再评价几句,但这时寝房的门被推开,夏宜人端着纱布、剪刀、药瓶子进了房。
“刘长赢,你怎么还在?”她脸上的嫌弃明显得有点显而易见,“我要给她换药了,你准备留下看?不怕血了?”
刘长赢脸白了一瞬,捏着瓜皮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了门,但她人都跑出去了还是从门外又探头出来对八卦进行了最后一句总结:“不过明空,你居然敢喊出来要杀了燕王殿下,现在内官们都说,打进宫那日起就没见过比你更勇的!”
总结完就又把探出来的头收回去了。
……。
夏宜人正将她伤口上包的纱布拆开,听见这话,状似一个不留神,指甲刮到周明空的伤处,疼得她冷汗直流。
“一时气话,随口发泄一下,不能作数,燕王殿下龙章凤资,天纵之才,我能有这个本事对他不利?”
真是气话,上回动了杀他的心死得有多惨,周明空都不想仔细回忆。
夏宜人没理她,就是换药的动作几乎堪称鲁莽。疼得周明空觉得要不这药还是别换了,“夏宫正,我当真是感谢你能在百忙之中雪中送炭施以援手,可是吧——”
夏宜人把旧纱布取下,又涂上了新药,“可是什么?”
她涂完药没缠新纱布,作势就要收拾东西,周明空慌忙变了口风,“可是我认为你这般辛苦,不吃个桂花糕实在是不合适。”
夏宜人听了这话撇了撇嘴,但还是回过头又用新纱布去包裹周明空的伤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明空没反驳,桂花糕虽然只是民间吃食,但确实不在她们可吃的清单内。像她们这些内官,一两个瓜都要靠官家恩赏,这种宫里都没有的糕点,确实可以称得上“乱七八糟”。
但她还是从食盒里拿了块乱七八糟的桂花糕塞到夏宜人手中。
“你做什么?”
“方才那是场面话,这是真心谢你。”
“谢我?”
“谢你,长赢怕血,阖宫上下此时又都不想与我沾染什么关系,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只有你最后肯帮我一把,我自然要谢。”
周明空半趴在榻上,上药时夏宜人下手极重,她现在还觉得腰部以下疼得发麻,可还是撑着半截身体,向夏宜人道谢。
夏宜人冷着脸哼了一声,但也没把桂花糕再退回去,“燕王殿下说,你死了他会很麻烦。”
果然。周明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毒唯能和黑粉和平共处的唯一原因当然是正主发话了。
“他怎么和你说的?”
夏宜人眉头一皱,“从你寝房出来时燕王殿下自己低声念叨,好像下手太狠了,真死了怕会有些麻烦。”
“你那时叫得半个宫室都能听见,内官们都说燕王殿下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折磨你,怕是活不了两日。”
所以毒唯怕正主麻烦缠身,就只好屈尊降贵救她这个黑粉。周明空都有点心疼夏宜人。受委屈了啊,就为了陈子兆,明明已经对她厌恶到了极点,还要冷脸给她换伤药。
而此刻尚书内省正潜伏着一只按手,可能要拔除所有将要或者可能与陈子兆有瓜葛的人。
越想越觉得夏宜人危险。
周明空又趴回了她的床榻,思来想去还是准备提醒她一句,“夏宫正,我此番虽然受罚,但我自省近日言行,觉得最不该的就是与燕王殿下有瓜葛,倘若那日送书之时,我与殿下能注意分寸、尺度,恪守内官之责,留书这一桩差事也就不会落在我的头上,那后续我也便不会犯错。”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稍微和燕王殿下保持一点距离,没事也不要听他的总想着害我,尚书内省里防备燕王的黑手也不会伸向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夏宜人却急了,“你自己龌龊心思别觉得谁都跟你一样!燕王殿下高居九天,是我们这种内官能相匹配的吗?再者——”
“别说得罪魁祸首是殿下似的,你受罚的原因是你制书时写错了留书何处,跟殿下有什么关系!”
周明空想给自己两巴掌,好好的在唯粉跟前胡说八道些什么。
眼看夏宜人气得脸颊通红,她赶紧把话锋又转了转,“我错了,我错了,只要你别再往我桌案上放什么僭越笔墨,写什么谶讳字,怎么都行。”
夏宜人反倒愣了,憋了半晌才终于问她:“周明空,你怎么什么屎盆子都敢往别人头上扣?”
周明空也愣了:“不是你干的?”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都不太明白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周明空看她不像作假,又盘了一遍所有事情。
她一直以来单纯从动机推断,觉得对方对陈子兆的感情都表露得这么明显了,那这些事还能不是她干的?
好的吧。从陈子兆没完没了杀她的时候她就应该反应过来,这影游主打一个反套路了。人家夏宜人毒唯归毒唯,但不是女友粉,是事业粉。
那现在局势就越发复杂了。
僭越笔墨和谶讳字明显都是陈子兆的安排,留书翰林院学士府改为留书翰林院则是另一人的手笔。这偌大一个尚书内省,现在正潜伏着至少两个能送她BE的人。
而她就剩一条命了。
原本以为夏宜人是明牌,结果居然是个幌子。
“幌子”本人显然对周明空失望至极,走出去时拿帕子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手,像是刚刚触碰过什么脏东西一样。
周明空目送她出门,下颌重重地砸到枕头上,开始唉声叹气。
必须要保证陈子兆能跟“队友”知会一声,她周明空现在是自己人,不能再使绊子下阴手了,不然真扛不住。
她默默地点开任务发布界面,咬了咬牙,认命地填上了任务内容。
【发布任务内容:半个时辰内告知潜伏在尚书内省的内线周明空是自己人的消息】
【完成奖励:以后能力范围内帮你做事】
【失败惩罚:手指刺痛一天】
陈子兆接到任务时正在看佛经,从周明空手里拿走的那册《无量寿经》。佛家箴言正一个一个地印到脑海里,刚好撞上周明空如同求救一般的缔约申请。
指节敲了敲桌案,一身黑衣的手下躬身待命。
“通知一下尚书内省里的人,不要再动周明空了。”
“还有,”他的指腹摩挲,佛经纸张也是触手温软的,“我们是不是要摸一摸尚书内省里其他的钉子了?”
“殿下的意思是?”
陈子兆放下佛经,眸光冷冽,“拔了钉子,才好换一颗我们的。”
半个时辰后,系统提示,任务达成。
周明空从食盒里又摸出一枚桂花糕,开始安心地咀嚼。
满口清甜,又活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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