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离渊话音未落,漆黑的夜空骤然被撕裂。
数个巨大无比、拖着长长尾焰的赤红火球,如同陨落的太阳,裹挟着焚尽万物的恐怖威压,狠狠砸落在帝京城外不同方向的旷野与山峦之上。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整个皇宫都在剧烈震颤,暖阁废墟的瓦砾簌簌落下,远处传来连绵不绝的房屋倒塌声和凄厉的哭喊。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夜空染成一片不祥的血红。
“不好——”
离渊脸色剧变,金瞳瞬间收缩如针,死死盯着那末日般的景象,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景象……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云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惊了一下,但随即,她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玩味弧度。她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声音带着一丝刻意拉长的嘲讽:
“哦?怎么,小朋友?”她晃了晃两人相连的手腕,锁链哗啦作响,“你们天庭终于还是和人界彻底闹掰了?这是……要拿下京城了?”
“闭嘴!”
离渊猛地回头低吼,声音因为极度的不安和某种深埋的恐惧而微微发颤,完全没在意她的嘲讽,“这不是天庭的攻击。”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挤出那个令人窒息的真相,“之前……每一次主神开时,也是这般天降异象,随之而来的……便是席卷五界的、持续数年的恐怖天灾。”
他的语速极快,仿佛要将压抑了数千年的恐惧倾泻而出:“三千年前,是席卷五界、整整两年不退的滔天大洪水,无数生灵涂炭。之后……便是水神失踪,旱魃降临,枯水纪至今。”
“八百年前,同样是大地深处传来的、撕裂整个五界矿脉根基的恐怖地震。无数矿脉崩塌,大地疮痍,更可怕的是,所有金属武器、矿藏仿佛一夜之间拥有了狂暴的灵识,疯狂地攻击任何靠近的生灵。那场金属之灾持续了三年,之后……便是金神……陨落!”
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历史的腥风血雨,沉重地砸在云漓心上。
当“金神陨落”四个字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时,云漓脑中“嗡”的一声,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所有的玩味、嘲讽、算计……瞬间灰飞烟灭。
一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带着灭顶的恐慌,狠狠烫进了她的意识深处——
花烬染!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猛地从云漓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惧和绝望,甚至超过了刚才暴打胤帝时的悲愤。
离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烈反应惊得一愣。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云漓已经化作了一道撕裂夜风的银色闪电,她根本不顾手腕上锁链的拉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皇家驿馆的方向疯狂冲去!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势,甚至将猝不及防的离渊猛地带了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离渊惊怒交加。
然而云漓充耳不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花姐!
离渊看着云漓那决绝到近乎燃烧生命的背影,看着她被锁链死死拽住却依旧拼命前冲的姿态,心中的恼怒瞬间被强烈的不安和困惑取代。
这个疯子……她似乎真的知道什么?
“该死,”离渊低咒一声,再顾不得许多,体内神力疯狂催动,身形化作一道紫电,顺着锁链传来的巨大拉力,紧随着云漓的身影,如同两道纠缠的流星,冲破弥漫的烟尘和混乱的宫廷,朝着驿馆方向疾射而去。
刚冲进驿馆大门,云漓便与一个疾掠而出的黑影擦身而过。浓烈的血腥气与一丝残留的、属于妖族的微弱气息瞬间刺入鼻腔。
“滚开!”云漓厉喝,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杀意沸腾的本能已驱动她的拳头。拳锋之上,森寒刺骨的玄冥冰花瞬间凝聚,带着冻结灵魂的戾气,狠狠砸向那黑影的胸口要害。
“噗——”黑影显然没料到云漓来得如此之快、杀意如此之盛,仓促间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硬生生用胸膛接下这含怒一击。沉闷的撞击声中,夹杂着清晰的骨骼碎裂声,黑影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踉跄着倒飞出去,撞在门框上。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反震之力,强提一口气,化作一道黑烟,狼狈地消失在驿馆外的混乱夜色中。
云漓顾不得追击,因为陆吾那带着哭腔、充满无尽懊恼与悲愤的咆哮已经传来:“窝囊!老子真他娘的窝囊啊——”
只见陆吾抱着一柄几乎与他等高的古朴巨剑,颓然坐在走廊上,毛发凌乱,嘴角带血,浑浊的瞳孔里全是挫败与痛苦,“护不住……老子连个门都看不住啊。”
陆吾的哀嚎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云漓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她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她眼前发黑。她再不顾一切,如同离弦之箭般撞开花烬染虚掩的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遭雷击!
“花烬染!”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云漓冲了进去,骄傲如她,双膝竟不受控制地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她死死捂住胸口,那里仿佛被剜走了一块,传来与花烬染同源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冰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的不再仅仅是愤怒,而是刻骨铭心、足以焚尽九幽的滔天恨意。
房间内一片狼藉。桌椅粉碎,墙壁焦黑,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的火灵气息被强行撕裂后的余烬味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陆吾的金焱气息。战斗的痕迹触目惊心。
而花烬染,这位曾经统御妖界、潇洒不羁的上任妖皇,此刻正半跪在房间中央的狼藉之中。她一手撑地,一手紧紧捂着胸口心脏的位置,指缝间,竟有熔岩般的赤金色光芒在不受控制地丝丝外溢。
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额角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原本炽烈的红眸中,此刻燃烧着比九幽寒冰更冷的、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极致愤怒与痛楚。
她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声音因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的火星:“是莫晗鹤……那个孽障,他……他背叛了我,夺走了……我的律座!”
“什么?” 紧随其后的离渊,刚踏入房间便听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句,饶是以他的定力,也瞬间如遭重击,金瞳圆睁,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莫晗鹤,他……他不是妖皇吗?!”
花烬染急促地喘息着,胸口的剧痛让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但那滔天的怒火支撑着她。她死死盯着门口莫晗鹤消失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墙壁,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失望与悲凉。
“他……他刚来时……我还很高兴……”花烬染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被愚弄的荒谬感,断断续续地回忆着那锥心的一幕,“我以为……他只是来看看我……就像……从前那样……我背过身去……给他倒茶……”
她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可没想到,那个畜生!趁我毫无防备……用那半块陆吾的金焱炼成的金属手套……偷袭了我。他……他生生从我心脏里……挖走了‘焚世余烬’。”
花烬染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虚弱而剧烈摇晃,她强撑着,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发出泣血般的质问:“莫晗鹤,你想要的妖皇之位……我厌倦了那尔虞我诈的朝堂……我顺水推舟让给了你。你还不满足?如今主神接二连三失踪,天地秩序岌岌可危!你夺走火神律座……若火神之位因此崩塌,这天下……这天下就真的要大乱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愤怒的质问声中,离渊和云漓仿佛透过那扇门,看到了刚刚发生在这里的、更令人心碎的一幕:
莫晗鹤站在狼藉之中,手中紧握着那枚刚从花烬染胸口剥离出来、还在兀自跳动、散发着焚世之威的赤金核心——焚世余烬。他那张总是带着儒雅温和假面的脸上,此刻布满泪痕。
一滴滚烫的眼泪,重重砸落在地面的碎瓷片上,发出清晰的“啪嗒”声。
他低着头,不敢看花烬染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声音哽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扭曲的固执:“对不起……母亲大人……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但是他说了……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遭遇……比这惨烈百倍千倍的结局。要怪……”
莫晗鹤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他最后深深地、绝望地看了一眼半跪在地、眼中只剩下恨意的花烬染,猛地转身,将“焚世余烬”紧紧攥在手心。
“就怪我……太自私了吧。”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疏离,仿佛斩断了最后一丝眷恋。宽大的斗篷随着他决绝的转身骤然扬起,如同垂落的夜幕,瞬间遮蔽了他泪流满面的脸,也彻底隔绝了身后那个他仰望了一生、也背叛了一生的身影。“我只想要你……安然无恙。”
斗篷翻卷,人已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心魂俱碎、律座被夺的火神。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句自私到极致也绝望到极致的话语:
“我只想要你一个人,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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