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卡尔很久没有见过伊万卡了,今天他难得在食堂里远远地和伊万卡对视上了,只不过人群太拥挤,不过是一瞬间被人挡住了而已,便再也找不到伊万卡了。
“你为什么躲着我?”
走廊上,卡尔拦住了伊万卡,只为找一个答案。
不远处管理宿舍的老人正拿着工具对一块破损有些严重的砖石敲敲打打,发出的声音不小,吵得人心烦意乱。
伊万卡低着的头摇了摇,没有说话,用力地将卡尔推到一边,躲进寝室里去了。
“伊万卡,你也梦到他了对吗?他和你说什么了?”
伊万卡猛地推开门,眼神中竟有一丝愤怒,他质问卡尔:“如果你成为恶魔的傀儡,上帝永远不会向你敞开怀抱,下地狱去吧,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
卡尔愣在原地,任由对方将门用力合上。
他什么时候能放过我?卡尔有些恍惚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方法,至少能让雅克满意,让自己不再这么痛苦。
“可怜的家伙。”
那个声音又来了。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在这里干什么,真是的,麻烦,我有必要告诉你的老师了,必须让他来教训你!”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卡尔的身边,钳住卡尔的胳膊,将他制住。这老头的力气大得惊人,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将人夹住,像死人一样冰凉。
然而他的神情比鬼还可怖,他脸上的皱纹狂乱地分布着,好像不是从肉上生长出来的,而是被坏孩子们捣乱,趁他睡觉时胡乱画上去的,然而并不滑稽,因为他的鼻子极大,嘴部因为牙齿的缺失而深陷,眼睛混浊得几乎看不见,却让人偶尔能见到里面反射出的精光。
“一群讨厌鬼,不要以为我拿你们没有办法,我知道,上次雅克是来找你的吧,你们两个鬼一样的东西,又想做什么事,我告诉你……”
说道这里,他顿住了,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尽管并不喜欢这个老头,出于好心,卡尔还是问他:“您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帮您找个医生?”
老人向后退了一步,谨慎地问:“你看不见吗?”
“什么?”卡尔摇了摇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没有说完,只听见老头惨叫一声,扭头就跑了,灯笼的光在两侧的墙壁上晃荡起伏。
卡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奇怪。”
晚上睡得并不安稳,他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坐到了床边,躲进了他的被子里,随着被子的掀动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真切的凉意,他睁开眼,视线并不清晰,只是看见一双蓝色如大海般的眼睛,视线往下移,一颗带着烧焦痕迹的穿在细线上的粗制滥造的项链在洁白的胸膛间来回晃动。
“我应该是又梦到雅克离开的那个晚上了,”卡尔小声对自己说,“不然他怎么会带着我的项链呢,又不好看。”
睡梦中他听见雅克的笑声,似乎还收获了他的一个吻?卡尔觉得这是一个美梦,似乎还不错,总比之前梦到奇怪的大雾好多了,只可惜梦到雅克却没有看清楚。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在完全因睡着而失去意识之前,他试图抓住雅克的手,小声地问。
早上卡尔起得有些迟了,大厅那里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吵得厉害,等卡尔穿戴好路过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围起来了,完全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真是奇怪,你昨晚有听见他在走廊上叫吗?”
“好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怎么会有人在那个点还敢站在走廊里啊,他不会是看见鬼了吧?”
卡尔低着头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虽然那个在走廊上和老人说话的人正是自己,但是卡尔非常清楚自己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反而是老人昨晚如同见了鬼一般,难道那天走廊上真的还有第三个人?卡尔想起走廊尽头似乎是有一扇窗户的,风经常从那里吹进来。
想到这里,他后背一阵发凉,他昨天完全没有向窗外看,因为走廊实在是很长,窗户也并不大,上面还绘着上帝的画像,外面的景象自然看得更不清楚了。
如果真的有人在那里,而自己一直被盯着却毫无察觉……
卡尔开始后悔来到这个地方,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生什么好事,他宁愿回到家里去,尽管母亲总是忙着照顾小弟弟,但至少不会有这么多怪事,日子总归还算过得去。
晨读被爱德华叫出去的时候,卡尔以为昨晚与老人一起在走廊上的事情被人看见了,他害怕自己被盘问,害怕惹上麻烦,一路上都提心吊胆。
“请坐吧。”
爱德华坐在桌子对面,背对着窗户,桌上放着热腾腾的茶水,他将杯子推到卡尔面前,还有一叠面包块。
卡尔不安地坐在爱德华对面,不敢直视对方,更不敢看向爱德华身后那扇窗户,因为这里窗户上的花纹同走廊尽头的窗户是一样的,他害怕窗户外面同样站着一个人在窥视他。
被喊到这间办公室里不过是听了一些关切的话,这倒是让卡尔放心些许。
“对了,”在走出爱德华的房间之前,卡尔被叫住了,“你在学校里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事?”
卡尔疑惑地摇了摇头。
“好吧,实话告诉你,”爱德华叹了一口气,“雅克失踪了,教皇在到处找他,如果你有消息的话,请留心并且告诉我,很抱歉我本不想将你卷进来,不过听说你和他关系不错,所以……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卡尔缓缓点了点头,默默地回到教室。
原来那些竟不是幻觉吗?过了好半天,卡尔才反应过来,难道雅克一直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那么,那些想要杀了亚瑟的话真的是他说的?
卡尔心中关于雅克的记忆发生了动摇,他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卡尔竟然觉得雅克是正确的。他曾经亲眼见到身为牧师的父亲为了主杀掉了一头小羊,雅克似乎也做过这样的事,血液是神圣的,上帝赐予的,会给人们带来好运,难道不是这样吗?向来都是这样的。
然而卡尔觉得自己不能直接杀了亚瑟,至少得让他先出一点血,如果是红色的,那么就应该还给上帝,如果像恶魔一般是黑色的,那么在杀死他之前应该先将他交给主审判。
没错,像亚瑟这样总是欺负弱小的人,血液一定是黑色的吧,并不需要直接杀死他……卡尔这样想着,总之要做些什么,要让雅克满意,这样他才不会……才不会什么?卡尔有些迷茫了,他有些不记得雅克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了,他对雅克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离开的那个晚上,随之而来的是那些可怕的梦,黑色的血液,红色的血液,为人们赐福的血液,这些东西交织在一起变成了雅克的样子。
犹豫了很久,在某一个晚上,卡尔路过亚瑟的房间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好像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时刻,这一刻刚刚好,做什么都很好,于是卡尔推开了房间的门。
亚瑟就在这里,卡尔头脑发懵,仿佛在梦里一般,说:“你不是一直想找到有关雅克身世的证据吗,我这里有。”
亚瑟似乎从来不知道怀疑,或者说他不需要这些,因为没有什么能对他构成威胁,于是卡尔很顺利地将他引入自己的房间,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卡尔的脑袋神经质地小角度左右扭动着,并不明显,而处于欣喜中的亚瑟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他,自顾自地解着手中层层包裹、捆绑的东西。
“我想,现在已经很晚了,会不会闹出什么动静……”
卡尔悄声向亚瑟靠近,手背在身后,声音越来越小。
“管事的老头?他都进棺材了,谁理他。”
一滴冷汗滑落,卡尔的头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抓不住手里的铁锥。
那个挥之不去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荡:“杀了他,我们都是活在阴影里的东西,杀了他,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卡尔装作随意地在房间里挪着步子,然而身体却牢牢地将铁锥藏在身后。
亚瑟嘟囔着:“这上面怎么会缠着这些东西?”
“我担心被人发现,”卡尔低声说,“我原本不想将它交给你的,但是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你是需要我帮助了?”亚瑟轻蔑地嗤笑一声。
卡尔已经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察觉到房间里似乎过于安静,亚瑟疑惑地转过头,发现卡尔就站在他身后,他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当即破口大骂,一拳向卡尔脸上冲去。
拳头没有被躲开,卡尔被击倒在地,亚瑟意识到情况不对,转身便要离开这里,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房门时,他感觉后脑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顿时便有些发懵,转过身便看到了卡尔阴沉的神色。
亚瑟正要反击,
“你……”
亚瑟摇晃着身子正要反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拽住了。
“伊万卡?”
亚瑟看上去慌乱极了,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他双腿一软掉在地上,即便一只手被伊万卡攥着,仍旧死活站不起来。
然而在没有人预料到的情况下,锤子砸在了卡尔的身上,怪不得……卡尔想起宿管老人消失后,他溜进老人房间寻找工具的那天,怎么都找不到锤子,最后只能拿着铁锥离开。
“对不起,但是你必须离开了。”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伊万卡凑在他的耳边如是呢喃。
“亚瑟,你在干什么?“
是爱德华,他一整天都没有见到亚瑟的身影,便出来找这个总是热衷于欺凌同学的贵族子弟,果然,这个家伙又在惹祸。
亚瑟头晕目眩地被人拽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发麻,鼻腔中呼出的气体格外灼热,视线有些模糊却不至于让他晕过去,只是爱德华斥责的声音像是从水下发出来的一样,让他听不真切。
他对爱德华是极其厌恶的,因此绝不允许自己在爱德华面前露出任何需要帮助的样子,于是他尽力站直了身体,急匆匆地就要走开。
爱德华皱起眉头,正要拦住亚瑟,一个人冲了过来。
“爱德华先生,我想他并没有什么事,”伊万卡从角落里走出来,熟稔地挽住亚瑟的胳膊,好像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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