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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生死

赈灾队伍在山坡处搭建出了一个灶房,里面有七八个厨工忙活——除了粥,如今还需要做更能饱腹的胡饼和馒头,以便灾民更快恢复生力。

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做出了两千张胡饼和一千个馒头,灰头土脸的众人擦掉满头的大汗,欣然地笑了。

望春和方苟也在其中。望春曾在刺史府厨房做过帮工,煮粥做饼皆得心应手。

方苟本要带谢观澜去找石弩,岂知一支千人军队突然来到,正是泸州的本地军。自赈灾队伍到达坑头村,他们便闻讯赶来向谢观澜汇报灾情。

方苟无事,只好来灶房打下手,顺便偷师,做出了几张烤得焦黄发黑的胡饼。他算是有点自知之明,偷偷把它们藏起来打算自己吃掉。

不远处,好不容易把崔实安顿好的崔铭被妹妹董明珠牵着,抹着掉不完的眼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林子里。

甘蒙在山坡上目睹崔铭因得知母亲弟弟身死而号啕大哭,忍不住跟来了,却不敢扰崔铭的悲思,只在后头不近不远地缀着。

董明珠将崔铭带到此前崔实赖着不起的大石头后面,除了一个大土坑外,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土包,泥土上面已冒出了青草尖尖。

这便是崔铭阿娘和小弟的坟冢,而旁边的大坑则是崔实给自己挖的。

甘蒙看得心惊,暗道幸好自己跟来了。

只见崔铭扑到坟上,脑袋狠狠磕地,捶胸哭喊:“阿娘!小弟!我回来了!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啊,我带着赈灾的人回来了,咱们有粥,有饼吃了!要是我早点回来就好了,阿娘对不起呜呜呜呜……”

“现在阿爹也不想活了,只剩我和妹妹,我该怎么办啊?阿娘,你在哪里啊,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哥哥……阿娘……”懵懂的董明珠挨着崔铭也哭了起来,“以后是不是没人给我做花袄子了……”

崔铭想起崔明珠的花袄子,全部都是阿娘亲手做的。她总让崔铭进山里找花草,自个儿染布绣花,一针一线地缝好。

其实最喜欢花袄子的是她自己。

可是她已经好多年没给自己做新的花袄子了。柜子里还收着她出嫁时亲手做的花袄子,那是她的嫁妆,是她最漂亮最喜爱的衣裳。

崔明珠和崔铭总喜欢看阿娘穿那身花袄子,阿娘便以为他们喜欢的是花袄子。崔铭忘了告诉她,他只是觉得穿着那身花袄子的阿娘,漂亮得像个仙女。

妹妹爱炫耀她有个为她做花袄子的阿娘,崔铭却爱炫耀他有一个漂亮的阿娘。

“阿娘,你回来吧好不好……你最喜欢的花袄子还在柜子里等着你穿呢。”崔铭兀自泣不成声,“我给你去找红花、找茜草,咱们做更漂亮的花袄子……”

可回应崔铭的只有妹妹的哭泣。

林子外的粥棚里,方苟正帮着施粥派饼,忽见甘蒙刷地一下来到面前,急道:“方公子,请问崔铭家在何处?”

崔铭家?被洪水淹得只剩个屋顶了!

观甘蒙神色不似开玩笑,方苟连忙走出粥棚,往山坡边上走去。

“待我看看。”方苟指着不远处坑头村里一个压着两块红砂岩的茅草屋顶,“那儿就是崔铭的家了。”

甘蒙仓促道了一声谢,当即飞身一跃跳到了浮在水面的一块木板上,以竹杆作桨,朝崔铭家划去。

方苟看着甘蒙跳上崔铭家的屋顶探看几番,随后又在四周逡巡,似乎在找什么。半个时辰后甘蒙回来,手上提着一件水红色的花袄,然后匆匆走进林子。

崔铭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坟冢前,眼泪早已流干,而妹妹哭累了睡在他的大腿上。

一身被泡得有些掉色的花袄子突然出现在眼前。

崔铭懵然看去,只见甘蒙站在身旁,难得有些气喘:“我去你们村里试着找了找,没想到真的给我找着了。它被冲到了山坳里挂在一棵树上,你看看是它吗?”

崔铭震惊地打量着甘蒙,只见他靴子和衣角都湿了,不甚灵光的脑子终于回过神来——

甘蒙特意回村子里帮他找到了阿娘的花袄子!

流干的泪水霎时又夺眶而出,崔铭扁着嘴,竭力不让自己嚎出来,含糊不清地说着:“甘蒙,山鸡全没了呜呜呜呜。”

甘蒙愣了愣,轻声回:“没关系,我们捉泥鳅也行。”

“可我不会给你烤泥鳅吃呜呜呜呜。”

“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做别的。”

“甘蒙,我没有阿娘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崔铭猛地一把抱住甘蒙的大腿,两眼一闭,哭嚎了起来。

“没关……”甘蒙闭了嘴,神色变得黯淡忧伤,“我也没有,不止母亲,我连父亲也没有呢。你比我好多了,还有一个小妹妹。”

“崔铭,不要因为死去的人哭太久了,他们若听见了,会走得不安心的。”

春风拂来,仿佛怕惊扰这阵风,甘蒙的声音很轻很柔。

“把花袄给你阿娘,让她漂漂亮亮地走吧。”

崔铭听着他的声音,如被魇住了似的,眼泪果真止住了。他膝行向前,将花袄子披在小土包上,凝噎无语。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浮现今日方苟跪在陈仁坟前的一幕——

那么单薄瘦削的脊背,直挺得像一杆竹。每磕的一个响头,每说的一个字都那么有力,震得他心头轰响。

那时的他真的确信,九泉之下的陈仁能听见。

崔铭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的酸楚,缓缓朝坟冢磕了一个响头,声音沙哑却洪亮道:“阿娘,这是你最喜欢的花袄子,你穿上它漂漂亮亮地去投胎吧!”

接着,他又磕了一个响头,声音微微发颤:“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儿子,给你采茜草做花袄子。”

最后一个响头,崔铭咬紧牙关用力道:“以后我会照顾好阿爹和妹妹,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

方苟伫立在不远处,喉结微滚,咽下了那一声既动容又酸楚的叹息。

林子外,望春带着方枝儿坐在树下歇息,看着灾民排队上前领馒头和胡饼。他们一个个骨瘦如柴面如菜色,双眼却目光炯炯,将馒头和胡饼包成小小一团裹在怀里犹如珍宝。

望春不禁眼角湿润,看向朝她走来的方苟。

她擦了擦流到颊边的眼泪,清丽的脸蛋更脏兮兮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对吧?”

身旁的草丛里有无名野花几朵,方苟摘了一朵,让方枝儿送到望春跟前。

“枯木逢春,也该是苦尽甘来的时候了。”

“苦尽甘来……”望春苦笑着接过了花,失神地呢喃,“狗子哥,你说人真的会有下辈子吗?”

方苟想说他不知,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我想是有的。”

佛家云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如旋火轮。是以人应该如草木般,时待春风又有新生,万物皆如是。

“所以,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了。”望春苦笑着深深地看向方苟,“狗子哥,其实听说爷爷死了以后,我是有些怨你的。怨你不请自来,怨你无风起浪,怨你……太过无私。”

方苟垂下眼眸,黯然道:“嗯,你该怨我。”

望春摇了摇头。

“我听白爷爷说了,爷爷是为了去看齐潭的尸首才被发现的。他这一辈子都憋着口恶气,所以他是为了给自己出这口恶气才去的。我想他死前一定,一定很高兴。这口恶气出了,他的怨他的恨也就没了,剩下的都是福气了。”

望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灾民,他们身在苦难却仍心怀希望,草芥顽强向死而生,她爷爷也只是化作了一颗种子,回归大地等待发芽。

崔铭的阿娘是,泸州的苦难百姓亦是。

她释然地舒了一口气,叹道:“如果这辈子吃过的每一分苦,都能变成下辈子享的每一分福,那该有多好。”

那颗小小种子就能茁壮成长,不惧风雨,终成一株参天大树,顶天立地地活着。

方苟声音嘶哑,却笃定:“会的。”

望春笑了,擦干眼泪。

“谢谢你不怨我。”

“你和谢御史替我爹娘报了仇,还救我一命,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两人相视一笑,光风霁月。

-

木屋外的山崖跪了一地穿盔戴甲的泸州将士,鸦雀无声。谢观澜站在众人面前,神情冷若冰霜,浑身散出砭骨寒气。

为首者乃泸州军校尉黄林,半跪在前却挺着脖子直视谢观澜,两相对峙,气氛如弦紧绷,一触即发。

黄林热泪盈眶道:“这半月以来我们一直固守江堤以防再度决口,此外还赈济灾民。只是如今也已粮尽,幸好终于等得御史到来——”

谢观澜冷道:“你们泸州军进合江县半月以来毫无作为,贻误救灾,你有何颜面跟我说这话?”

那人跪伏在地,大声求饶:“泸州将士知罪,求谢御史开恩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们泸州都督何在?”倚坐在一旁竹榻的魏琛不由得出声,“坑头村乃渝水决口的重灾地,你们都督竟然不在此亲自带领将士退洪赈灾,如此玩忽职守,岂有此理!”

“都督他、他卧床不起,病重难行啊!”

“你们——”

这群泸州军自打进门来不是哭诉苦劳,便是求饶请罪,一副死猪不怕热水烫的泼皮模样叫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气得魏琛无言以对。

果然,恶人还需要恶人磨。

谢观澜陡然笑了:“想要将功赎罪是吧?”

“求御史开恩!!”

谢观澜的眼神如刀,上下巡睃如凌迟:“那我便给你们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机会。”

“……”黄林悚然,顿时冷汗直冒。

谢观澜凛然一拂袖,对一众泸州将士道:“泸州军听令,整装待发,一个时辰后启程。”

方苟正好捧着热腾腾的胡饼来到,猝不及防对上谢观澜的眼。

方苟立即狗腿上前,递上胡饼:“新鲜出炉的胡饼,谢御史请吃。”

“来得正好,带上你那石弩跟我走。”

“什么叫我那石弩?”方苟赶紧撇清关系,“那是我发现的石弩。”

将方枝儿托付给望春照看后,方苟便跟着谢观澜携同三十个赈灾队伍的亲兵骑马离去。

不销半个时辰,一行人来到马头山,站在此山可见卧于洪水之中的长堤,如今支离破碎,不复岿然。

谢观澜挑了挑眉头:“你竟然还把石弩留在这里?”

“石弩太重,凭我与村长其余几人合力也推不了太远。幸好我在这里发现一处当年郭大师所设的机关。”

方苟带他们来到一处山壁前,伸手拨开遮挡的爬藤探进洞里,摸索几下,山壁竟轰然打开了。

山壁后面是一个山洞,一盏油灯挂于洞壁照亮满室,一块不经雕琢的巨石床占了山洞一半位置,上面躺了一具枯骨。

有亲兵惊叹一声:“什么灯竟然还亮着?”

方苟瞥了一眼:“那是用尸油炼的灯,小小一点便能烧个数十载。”

他们要三架石弩便在面前。谢观澜命人齐力推出山洞,一亲兵不小心摔坐在石床上,撞得那副枯骨散了形。

那人本没觉得有什么,怎知这时尸油炼成的灯猛地一晃,山洞顿时黑了又亮,如冤魂掠过怨气弥天。那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心有余悸地蹦开老远。

方苟上前替那副骸骨收拾整理好,低声道:“一次又一次地打扰实在对不住。今日过后我等必还您安宁,还望恕罪。”

亲兵:“……”

亲兵顿时脸色煞白,浑身陡如筛糠。方苟回头,见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便眨了眨眼睛:“怎的了,快搬呀!时间不多了!”

诚然他所说的是离启程出发的时间剩余不多,然亲兵却另作他想,惊恐万分地打了个冷颤,使上吃奶的力气,居然一个来回就将三架石弩全推了出去。

方苟见他们动作如此麻利,满意地拍了拍手:“哎呀,果然是蔫牛不下磨,快牛门前卧,古人诚不欺我也!”

谢观澜不语,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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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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