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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中毒

如赵清明所想,瘟黄一旦发作,那便是势若燎原。仅一日时间,染病的人已多达五十余人,顿时人人自危。

山坡上陆陆续续搭起了十座疫坊,不远处亦垒起一排土灶,灶上煨着小陶瓮,熬药的药童忙得团团转。

炊烟袅袅,一碗碗药汤不断送进疫坊,坊里满溢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可一天下来灌下这么多药汤,病人的病症丝毫不见缓解,反而更严重了,身目俱黄。

“这黄疸太严重了!”

如此严重的黄疸,表明疫毒已严重损伤脏腑,肝胆气滞更使热毒炽盛,攻入营血以致血瘀,命不久矣。

主治的石大夫焦头烂额,忙道:“麻杏石甘汤不堪用,改用滑石、黄芩、连翘、茵陈、石菖蒲和藿香煎服,快去!”

“石师父,黄芩不够了!”

“用栀子代替便是!”

大多药材贮存在赈灾队伍所在的营地里,眼下大夫和药童忙得脚不点地,方苟便自动请缨道:“我去拿来!”

“积水处掺石灰和土填埋!河水井水一律不能碰,所有用水必须从山顶水潭汲取!”

那边的疫坊手忙脚乱,这边的赈灾大营亦是人仰马翻。谢观澜站在高处看士兵四处奔走,身姿颀长挺拔,气度沉静如山,叫人看了不由得心神安定。

谢观澜扫视四周,末了,微微眯起眼,眉头微蹙。

袖角突然被扯了扯。

他早知有人靠近,只是不想予以理会。正要一走了之,袖角却被扯住不放。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谢观澜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方枝儿,相同的话他亦不想再说第二遍,便只用眼神示意方枝儿松手。

方枝儿哪能明白他的眼中深意,手攥得更紧,谢观澜的绣银袍边顿时皱出了玉碎瓷裂般的褶纹。

方枝儿小声嗫嚅道:“哥哥,找哥哥,枝儿……也要找。”

这还真是歪打正着。

谢观澜微嗤一声。

除了栀子外还有许多药材需要补充,方苟一个人搬不动,只好寻人来帮忙。他来到山坡上,还没见着士兵,倒是先看见一个老妪坐在树底下恶狠狠地敲打着什么。

此老妪正是村长陈仁的母亲秀姑,陈仁父亲英年早逝,便剩这寡母拉扯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如今陈仁亡故,她便由小儿子陈安照顾着。

许是生活太苦,性格温柔和善的她被搓磨得生出许多忧思,总爱担心有的没的,陈仁憨厚少言,陈安则骄躁不耐,无人听她诉说,是以方苟每次去陈仁家中,总要被她拉着手陪说话。

这般凶狠的神情,却是方苟第一次见。

方苟走近,才看清秀姑手握一块石头,用力往地上砸,嘴里还骂着:“我打你这个小人身,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地上铺了一张简陋得看不出人形的纸人,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大字“戾太子”。

戾太子正是李邈的谥号。

倏然间,方苟的心口好像被堵住了。他怔立片刻,才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体,低声道:“秀姑,他早就死了,再打也是没用的。”

秀姑双眼通红地瞪着那纸人李邈,又狠狠打了一下,骂道:“那我就打散你这只恶鬼魂,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打完这下,秀姑仿佛终于解气了似的,丢了石块,这才转头哭哭啼啼跟方苟道:“就是要打死这只恶鬼才行!就是因为他作恶惹怒了老天爷,老天爷才会发大水冲了咱们坑头村!就是因为他,我儿子才会死的!现在老天爷还降瘟病下来要咱们的命!咱们坑头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这样惩罚咱们!!”

“我明明每年惊蛰都记着打的!今年就是打迟了,老天爷才会惩罚我的!我的儿啊!都是阿娘的错啊!”

她悔恨不已地捶胸顿足,随后又止不住怨气,狠狠用脚将纸人蹂踩得支离破碎,剩下一个“戾”字残缺不全地散落着。

方苟静静地看着,只觉得刺眼。

秀姑的小儿子陈安出来找她,见她又在哭哭啼啼,一脸烦躁地扯着她回去了。秀姑当着陈安的面不敢再哭,抽噎着一步三回头地望方苟。

这下她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得多愁善感的长辈,心切地叮嘱着:“狗子,你千万别碰脏水,饿了渴了就忍忍啊。好好待在山上别下来了,这儿到处都乱……”

方苟喉结滚了滚,苦笑着“嗯”了一声。

秀姑走后,方苟寻来了两个士兵帮忙。这时正弯腰清点着药材,忽闻脚步声接近,方苟便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士兵,头也不抬道:“这个也要搬过去,劳烦了。”

来人不动声色,方苟余光瞥见流银袍边,登时惊得一蹦三尺高,赶紧后退躲开。

他这才看清来人不只谢观澜一人,方枝儿也在一旁!

谢观澜神色幽深地看着他,声音低沉有力:“过来。”

方苟坚定地摇头:“不。”

瘟黄之症传染力极强,虽然赵大夫说简单的肢体接触并不易感染,但谁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如今赈灾治疫皆由谢观澜主持大局,决计不能有丝毫差池。

谢观澜微眯眼睛,重申道:“过来。”

此二字透出危险意味,方苟暗道不妙,转身就想跑。然而谢观澜身形一晃,霎时来到方苟身后,像捉小鸡一样揪住了他的衣领。

“谢御史三思!!枝儿还在呢!”

万一枝儿染病了,他该如何是好!

见方枝儿小步朝他跑来,方苟急道:“枝儿别过来!哥哥身上脏,等哥哥洗干净再抱枝儿可好?”

方枝儿一贯听方苟的话,闻言委屈又乖巧地点点头,停在原地不再动了。

可没想到小的懂事,大的反而不省心了,偏偏不肯放手,方苟无可奈何地看着谢观澜道:“谢御史,当下正是紧要关头,有什么秋后算账也不迟!”

谢观澜微微挑眉:“石大夫上报,已有两人病死?”

方苟心中一痛,故作平静地垂眼,低低“嗯”了一声:“一个神昏脑死,一个吐血过多。”

“崔实如何?”

方苟喉结滚了滚,苦涩道:“还剩一口气吊着呢。”

谢观澜冷哼一声:“也算他命大。”

彼时方苟也提不起劲头来骂他了,满腔苦闷像虫蚁般在体内随意啃噬,绵密的麻意在四肢百骸中游离,叫他整个人都有些发蔫。

事到如今,他竟然也不得不认同谢观澜所说,崔实能撑到现在确实算他命大。若没有他从前刻苦劳作锻炼出来的好体格,坟头早该长草了。

谢观澜忽然放开了他的衣领,却没有冷嘲热讽,而是突然有了闲情逸致似的,好整以暇地抚着衣角被攥出来的皱褶。

他垂着头,语气随意得好似在自言自语:“这样做,值得吗?”

方苟愣住了,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抚平衣角以后,抬头眼神幽深望着他:“随行医工身负皇命,不得不来,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有怨言。而你如今不过是一介平民,就算舍身救了这些人,也不见得他们会感激你,如此,你还要坚持救他们吗?”

方苟想也不想,义无反顾道:“救。”

谢观澜嘲讽道:“你忘了这天底下的人都是怎么对你的?”

方苟苦笑道:“你也说了不是,如今的我是方苟,李邈早死了,他们再怎么恨他,也与我无关了。况且这种人云亦云的恨意太过蒙昧可笑,我又何必为了这种东西而忧神伤怀,太不值得。”

谢观澜不置可否地垂眸,敛起眼里的情绪。默了片刻,他回身走向方枝儿,从宽袖中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方枝儿眼睛微睁,回头看看方苟,踌躇了片刻,怯怯地伸手攥住了谢观澜的手指。

谢观澜回眸望向方苟,半张脸冰雕玉琢似的线条凌厉又惊艳,让人看了不由得呼吸一窒。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别后悔了。”

说完这一句,谢观澜便牵着方枝儿离开了。方苟心中五味杂陈,搬起药材怅然若失地朝疫坊走去。

依大夫所言,瘟黄发病之后的两日内最为凶险,哪怕侥幸熬过头两日,若是不能彻底清除热毒,病人终究还是活不过第七日,是以瘟黄也有七日热的别称。

夜半,又有五人咽了气。

士兵连夜将尸首丢进挖好的深坑里,以石灰掺黄土填埋,疫坊里空出来的草席转眼又躺了新的人。

夜里病人状况多发,大夫和药童应接不暇地照看着,竟是一夜未能歇。疫坊外的药炉不曾熄过,漫天烟熏缭绕,比重重山雾更茫然,更凄楚。

次日,染病者已达一百余人,要知道聚集在坑头村这里的灾民才不过五百之众!染病者已占一半!

所有人心中不禁惶恐怆然——

这疫病,终究是控制不住了。

当日病死者达数十人,挖坑掩埋已不可用,谢观澜下令将尸体堆起火焚。窜高的火舌跳跃着如同吞噬生灵的鬼魅,黑烟入云,遮得日光暗淡,仿佛上天也要黯然垂泪。

灾民远远地看着这数十具尸体被大火吞噬,在须臾间化作一堆黑炭,无不悲戚地掩面痛哭。

哭那惨死的乡亲,也哭看不见将来的自己。

在场的士兵皆从昶京而来,第一次切身经历瘟疫中生死无常的惨状,不少人忍不住红了双眼。

入夜后,疫坊更是死气沉沉,残灯如豆,映得每人脸色如土愈发悲凉。这两日来,所有医工忙得不可开交,轮番休息也只能席地而躺小憩一阵,如今皆已身心俱疲。

疫坊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将发蔫的众人惊得醒了神,石大夫赶紧让徒弟出去瞧瞧。徒弟出去,却见熬药的药童摔碎了碗,人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徒弟冲过去一看,才发现这药童浑身滚烫,鼻间衄血,分明是瘟黄之症!

染病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已然分身乏术,现在连药童也染病了,无疑是雪上加霜。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之后一个大夫也发起了低热,虽然尚无其他病症,可为了以防万一,石大夫只能让他到隔离的疫坊里好生待着。

一下子少了两人帮忙,现下大夫们也顾不得歇息了,给自己灌下一海碗提神的药汤继续忙活。

方苟正在帮忙熬药,整个人被浓得化不开的药味笼罩着,仿佛从内到外都浸透了,喉咙一个劲儿地泛苦。

谢观澜便是这时候来的,身后竟然跟着许久不见的狄飞,还有一名风尘仆仆的驿使。

赵大夫刚出疫坊便看见谢观澜,忙道:“谢御史您怎么来了?”

谢观澜扫了一眼那驿使,“将你刚才所说的再跟他们说一遍。”

方苟和其余几个还在照看病人的大夫纷纷聚来,便听得这名驿使道:“叙永、古蔺传报,两县也出现了数百人高热,和瘟黄之证极为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何处不同?”

“他们并没有黄疸,而是全身起红疹,奇痒无比,只要轻轻一挠就会破皮渗血。当地的大夫皆分辨不出病因,无从入手,只好先按瘟黄之症下药。”

“瘟黄虽然也有发斑的病状,但不会瘙痒啊,是不是蝇虫所致……”

大夫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难以下定论,有人不禁猜测:“难不成还有另外一种疫症传散开来?”

众人顿时打了个寒颤,心中愈发惶然。

然而一语成谶,夜半,大半病人突然开始浑身刺挠地在草席上滚来滚去,疫坊内如同铺满了一地蠕动不止的爬虫,看着毛骨悚然极了。

石大夫只觉心内俱焚,浑身发颤地一跺脚,几近呼天抢地:“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一夜之间,疫坊所有病人都染上了这突如其来的疫病,浑身泛起铜钱大小的疹子,痛痒难耐,只要轻微搓磨便会破皮渗血。哪怕没有磨破,皮下也浮现出沙粒般的红点,如同血瘀。

所有大夫都没见过这样的疫病,一开始只能当作蝇虫啃噬来治,上了驱虫止痒的药膏,又熬了药汤服用,皆无用。

病人呻吟着翻滚了大半夜,最后只有昏睡过去才得以解脱片刻。大夫们便趁机替他们涂上伤药。

“退热了?”赵大夫突然发现手下的病人已经没再发热,随即又俯身静听他的胸腔,若有所觉地喃喃出声,“肺音也清了些……”

其他大夫闻言一边上药一边诊检,果真发现有十来人已经转成了低热,黄疸也有所减退。

石大夫惊喜道:“这难道……”

赵大夫忙道:“不可大意,且再多观察一番。”

直到天色微亮,所有病人都被疹子折磨得体无完肤,可幸运的是,医工们发现果真有大半的病人瘟黄病症有所缓解。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

疹子虽然折磨人,但至少不再命悬一线,也算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了。

石大夫赶紧命人去向谢观澜通报此事,希望能够借此稍微安抚民心。

方苟仍有些心神不宁,担忧地看着痒得痛苦呻吟的崔实。尽管他的黄疸几近完全消退,可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疹子,皮肤变得薄如蝉翼,渗出红得发紫的血。

鲜血中似乎有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

方苟一惊,用竹签揩起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只见血里面果真掺了细砂般莹亮的粉末!

方苟立即找来一碗清水,将沾血的竹签放进去,血色漫开,那粉末凝结在一起,成了一粒粒小的晶石。

果然!

方苟倏然色变,立马对大夫们道:“这不是疹子——”

“他们是中毒了!”

所有人一惊,随即听见一把声音响起:“中毒?”

众人顾不得理会方苟,纷纷循声望去,便见谢观澜掀帐阔步走了进来,气势凛然让人心生畏惧。

“谢御史!您怎么进来了?这儿乌烟瘴气,您可不能待在这儿!”石大夫硬着头皮迎上前,只想赶紧将谢观澜这尊大佛送走。

疫坊内全是病人,疫毒尚未拔除,这样实在太危险了!万一巡按使死在了这场疫病中,他们这群随行医工可不得陪葬!

谢观澜置若罔闻,径直越过他走进疫坊内,先是用冷沉而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崔实,然后看向方苟,正要启齿,却倏然拧紧了眉头——

“你发热了不知道?”

“我?我没有啊。”话是这么说,方苟却连忙后退了一步,避开谢观澜伸来的手,自个儿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然而他这时额头热,手心也热,人还迷糊,哪里辨得出差别,小声嘟囔道:“我觉得我还好啊。”

鼻子突然有些痒,方苟木然地伸手往鼻下一蹭,竟染上了一指腹的鲜血!

方苟心中咯噔一下,猛地抬眼,却顿感天旋地转,眼前的谢观澜突然化作烟云飘散,唯剩一只手径直朝自己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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