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史书上曾记载,元武年间,因流民为蚊虻叮咬患了疟疾,国中不得已堕弃一城,圈禁所有患病之人,任其自灭。所幸此疾死速甚快,终散去。
槐树叶卸了京绿妆,换上黄不老新衣,凃上余烬红胭脂,半掩住明眸,稳重地睨视着人间。
郡邸。
“完颜芳。”院内传来男子的招呼,院外身着金国兵服男子闻言快脚进了院子,徒留下钱内侍一人守在门前。
钱内侍吞吞口水,打眼瞧着屋外,生怕有人再来,他已成了惊弓之鸟。
“华君泽是在这吧?”
钱内侍瞪眸望着眼前便利长衫的女子,嘴巴张大,她从哪冒出来的!
“他他,你又是谁?你等我去通报啊!”钱内侍结巴两下,就要进去锁住门,想着先将她关至门外,待他通报过了才好说。
女子眯眼瞅着钱内侍的动作,察觉她要被锁在门外,上前两步就踹腿而上将门蹬开,直打到钱内侍的当中鼻梁。
“哦哟我的鼻子……”钱内侍被弹得眼泪直流,他手按着哼哼皱着的鼻子,直指那女子恼道:“你这女子为何这般粗鲁,我得先去通……诶你不能闯进去啊!”
女子疾病就朝着院中而去,三下五二到了主屋门前跨步进去。
钱内侍奔着跟去,却赶不上她的快脚,直得眼瞧她进屋后朝里而去。爹啊,为何您要送我来内侍,这不是分分秒就丢命么。
“华君泽。”
屋内华君泽正观案上图纸,朝完颜芳说着什么,闻言扬首,见着女子的眸子不带神情,只是那样望着她。
钱内侍赶来,就看见完颜芳自案旁快步到女子前,蹲下来一手捶肩,收颌恭敬道:“参见北大王。”
延宁谷喜则径直行到华君泽面前,朝他笑笑道:“我来了,你不欢喜吗?”
华君泽浅浅瞥她一眼,将完颜芳唤回,继续与他交谈。
延宁谷喜一丝不恼,打量起此间屋子,随后满意的点点脑袋,扭头又朝着钱内侍吩咐:“你,去给这屋里备张榻,往后本王便住这儿了。”
钱内侍闻言瞧瞧华君泽,见他不言语,自己只好老实的应下退了出去。
这女子既被唤做北大王,他便是村头傻子也闻过。
金国五都部北大王延宁谷喜,自幼被父亲延宁阿果以男子训练,斥马打箭无一不精,年纪轻轻已与阵前厮杀几轮。延宁阿果战前阵亡后,金国国君不忍没其功名,便令其女承父业。
是夜,郡邸主屋熄了灯,不一会儿,又缓缓燃亮。
“完颜芳!”延宁谷喜恼怒的声音自屋内冲出纸窗,将院子外的完颜芳震得一抖,他赶忙跑过院门于门前候着。
“大王,属下在。”
延宁谷喜拉开木门,探出个半身子,敛着眉道:“他又去哪了?”
“回大王,于越去使团驿馆了,他留下一句,礼不亲授。”完颜芳垂首恭敬,言语小心谨慎。
延宁谷喜冷着脸,扭头摔门而去。
半月后,满朝上下为着流民一事劳心焦思,只因京中正如少将所宴,疫病四起。
乾清宫。
“民女少姜参见陛下。”少姜朝着殿正中龙位上的皇帝深躬下腰,言语恭敬。
“免礼吧。”皇帝颌首道,他脸庞暗黄不亮,眼框内发红,应是焦虑许久不得好眠导致。
“少姜姑娘虽非我朝生民,却待我朝生民性命如国属,朕感欣慰。不过近日京中复发疫,尚需烦少姜姑娘再操心解疫了,待疫病过后,朕必定予你重赏。”皇帝提提唇,笑得苦涩。曾经是他的偏见,所幸,并未酿成大错。
“陛下之旨意,亦是民女之本意。民女行医本就为了救天下人。既此刻陛下信任,民女亦能圆了心意,此乃双和。”少姜缓缓道。她仍记得皇帝将她送与华君泽一事,她分不清帝皇之心是善她抑是恶她,不过仍得维持两面和平。
皇帝笑笑未言,若是此事了了,封她个杏林仙子,便不再是普通女子,借此夺过民心助如温亦不是不可。
少姜谢过便出宫去,路上撞见了钱内侍拎着满当的衣裳吃食,正随着位朱色衣服的女子朝北面而去。
少姜见这女子面相有些相熟,即下有些好奇,决定扭头远远跟着,最后越走越奇了,他们在朝郡邸方向而去。
难道这女子是去寻华君泽的?可华君泽于郡邸并不缺这些,那应是这女子买给自己的了,她也住在郡邸么?
跟了一路,一个拐角就要到了,少姜扭头而去,却被突速而挥来的拳掌吓了一跳,抱头嗷叫一声。
“别叫了,你是谁?为何跟着本王?”延宁谷喜蹙蹙眉,将欲过去的拳头拉回,竟是名女子一直尾随她,看样子倒不像是坏人。
少姜方才徐徐放下臂膀,她自称本王,那她就是延宁谷喜了,怪不得眼熟,长得与延宁阿果甚相似。
“我是瞧姑娘眼熟,想上来招呼一下的,没曾想却是认错人,真是抱歉啦。”少姜假兮兮的笑着,她可不能说自己是他爹曾经的部下,还是仇兵的那种。
“哦,没事,既如此你回去吧,下次见着人喊一嗓子不就行了吗?偷摸跟着总归不好。”延宁谷喜无所谓推推肩,这个女子长得也好看,她从不为难貌美之人,此刻自是随手就放过她了。
“嘿嘿嘿好。”少姜抬步就要走,手袖却仿似被人拉住,令她转了半圈又回来了。
“我与她什么也没有。”华君泽扯过少姜的衣袖,敛眉望着她,眼中掩饰不了担忧,担忧何?自是担忧她误会。
“……”少姜不知道如何接话,她可没误会,华君泽为何要主动交代。
“你此话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延宁谷喜黑了脸,这样的场景她要是再看不明白,枉活二十多年。
焦红落叶飘飘落落,仿若叶雨,游鸦翔过发出阵阵噶叫,地上几人静静不动。
“我只是个路过的……他认错人了……”少姜瞪着华君泽,他想要自己成为延宁谷喜的刀下魂吗。
“嗯。”华君泽缓缓松手,她俩本不是因为自己而大闹,那少姜的尖叫又是为何。
“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啦哈。”少姜将手拱得的老老高,后退两步就要离开。
“等等,告诉本王你的名字是什么。”延宁谷喜音色闷沉,她向来晓得华君泽心头有颗朱砂痣,寻了十几年不得果,会是她吗?
“少姜。”少姜扔下两字快步离开了。
延宁谷喜思量着她的名字,是要带回金国的那位医女?
今日晏如温早早便去了军营,没人替少姜跑腿了,她只好自己回晋王府携上几味药方,又不停留得奔赴养济院,
养济院一月前便收满了流民,院外空地新建了大片简易平房,各个平房里外也是满的再站立不下了。
“女菩萨来了!”人群中有人见着少姜,激动的传呼,一瞬间人群躁动,都要朝少姜这过来。
少姜笑笑,这几日他们都是这样迎接自己的。因少姜与晏如温早于圣旨前便嘱咐过养济院,留心观察有异状之人,隔离并消杀。故而此时养济院外之人都是康健的,仅有十几位有疫症之人在院内。每日的新疾患也不送至此处,而是另有处君养院。
“你们一切都好吧?我是来给李院长送几味方子的,他可在呢?”少姜乐呵呵问道。人群一应道在里呢,她也抬步朝院子深处而去。
院长的屋子于养济院西南一角,两侧埋着翠竹,背后通向幽山,很是僻静,嫌少有人来此。
“李院长在吗?”少姜敲敲木门,无人回应,她朝屋内望望,空无一人。
少姜扬扬眉,又向侧屋行去,隔着后门,远远瞧见小道上躺着一个褐色身影。
少姜快步出了后门至那人旁,认出是李院长,又对他探探气息,确认只是昏过去,方松了口气。然未待她起身,脖颈传来一阵闷痛。
耳边传来男子汹汹的争吵声,少姜强行睁开眼,脖间沉痛令她头垂着不敢抬,她欲抬手扶颈,却发现双手被绑在身前。她被人劫持了?她抽抽嘴角,那为何不反绑在身后,而是就绑在前面。
少姜忍着剧痛抬首打量着周边,是个破烂的房屋,堂中仅摆着一朽木案,四墙早已发灰,挂着的竹帽也蚀如烂布。她靠在一根半朽黑柱旁,地面与案上尽是尘灰,可见荒凉已久。
少姜无瑕留意屋外人在争执什么,想着整好趁此机会解开手中绳索。她以牙衔住那道结环,使劲拉扯,好一会才解开一道,却闻见屋外两个男人骂骂咧咧跨步近来。
“真是怂货,你干什么临门一脚还要将他拉进来,真是坏我们好事。”
“这不是想着他住养济院里,好将人绑出来么?谁能想到他变这么怂了。别管他了,咱们赶紧将这事办了,领了钱离开赵国,他们再也寻不到咱们不就好了。”
少姜佯装昏睡着,闻着一个男子的脚步走近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