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流先是一愣，随后拍桌而起，指着林毓大骂：“林毓，这些年我没怎么管你，谁教你这么桀骜不驯的？”
林毓虽然有些瑟缩，但脸上的凌气不减，她又不是没见过他发疯的样：“你要伺候这俩祖宗，也别在这伺候。别以为你带人回来是什么主意，我不知道，你们结婚可以，我不认谁当妈。”
祝舒雅脸上闪过一丝烦躁，还是站起来将林川流拉开：“好了，坐下来吃饭吧。”她要用眼神扫了扫林毓道：“小毓，你看你放学回来到现在应该也没什么东西进肚子吧，先坐下来吃饭，有什么话，饭后再说。”
林川流甩开祝舒雅扯住他的手，指着林毓的鼻子骂道：“我看你是好久没人给你教训，你奶奶又宠你，才把你惯成了这副模样！”
“你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说罢，林川流的巴掌就要挥下去，林毓下意识地躲避，但巴掌还是结结实实落到了脸上。
白皙的脸上顿时红肿。
林毓捂住脸，眼眶里的泪花闪烁着，但愤恨的眼神依旧狠狠地盯着林川流：“你有种今天就把我打死啊，这样你的新女儿不就满意了吗？你和这个阿姨，就只宠她一个人。”
厨房里还在忙活的奶奶闻声，端着的饭菜别急忙放下，发出响声，钻出来看见几人对峙的样子。
她将林毓扯到她的身边：“阿川，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当着客人的面打女儿干嘛？”
“你看看你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当着客人的面摔筷子顶撞大人，实在不行我就把她送到寄宿学校去，成天跟你待在一块养成这副德性！”林川流嘴下不留人，连着奶奶一块骂。
林毓声音虽小，但字字清晰：“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奶……”
“好了，好了，我以后少惯着她就是了。客人还在呢……”奶奶示意林毓别再多嘴。
祝舒雅也识相的将地板上的筷子捡起来，用纸巾擦拭，拍了拍林川流的肩：“行了，孩子还在这儿呢，吃饭吧啊。”
林川流看向一旁正扒拉碗里放的饭，一言不发盯着这一场闹剧的女孩。
林毓被安排坐在奶奶身边，对面坐的就是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自他们开始争吵，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嘴里面嚼着饭，吃饭的间隙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毓。
林毓根本就没心思夹菜吃饭，当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试探的，鄙夷的，瞧不上的，都在她的目光里展现。
林毓冷笑一声，快速扒拉完碗里的饭菜，也没打一声招呼，就把碗拿去厨房洗了。头也不回地路过饭桌，回到房间。
果然刚进房间，下一刻林川流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吃完饭也不懂打声招呼，成天就想着怎么顶撞大人。得了，这顿饭谁还吃得下去？”
奶奶愧疚道：“小雅，还有小禾，实在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林毓这些年都是我在带，我平常也要上街卖卖东西，补贴补贴家用。她又在学校，我也管不了她多少，才让她成现在这样……”
“没事的，阿姨，总要有时间磨合嘛，小毓也是一瞬间不能接受得了我和青禾，等时间慢慢长了就好了……”祝舒雅回道。
林川流叹声气：“看来这县城的小学校风气就是不行……”
林毓听着他们讲话，实在烦闷，干脆带上耳机听音乐，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接下来的话题。
第二天周六，林毓昨晚戴着耳机蒙头就睡了，早早起来打算进厕所洗个澡，发现林川流和奶奶都不在，也没管这么多，洗漱完又回到屋里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刚醒，林毓出了房门，外头还是空无一人，抬眼一看，已经快日上三竿，她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走到厨房看看冰箱，只剩下几株蔫了的青菜，连剩菜都没有。
林毓忍不得胃空，加上昨晚上也没吃什么菜，现在腹痛的厉害，她扯上书包干脆去同学家写作业的路上买点东西吃。
她才想起昨天她没拿书包进房间，着急忙慌又回客厅在沙发上找到书包。
东西都还齐全，她摸了摸书包两侧的杯袋，里面被塞了几十块钱。
林毓摸着手里的钱，想到不是林川流留的就是奶奶留的，心里杂陈几刻，把钱塞回去，背着书包出了门。
“林毓。”
刚出家门，林毓就被人叫住。
声音软糯，咬字却清晰。
她回头，对上昨天祝舒雅带来的女孩的眼。
女孩换了身T恤，正巴巴的站在门后的角落。
林毓被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抖把门给撞上去。
女孩看着她的眼睛带了些怯懦，但是盛气不减：“你别关门，我要进去。”
林毓被她命令的语气说的愣了一下，留了个门缝，也没低头问她为什么在这就走了。
她进了另一处小区，钻进单元楼在一处门前停下敲门。
“林毓，今天你怎么起这么晚？”开门的游沁看见林毓一脸虚像，眼袋拉的老长，惊讶之余不由调侃：“你不会又跟你爸干仗了吧？”
林毓下意识摸了摸脸，昨天被打的痕迹依旧留存，疼痛依然清晰。她用耳后的碎发遮住了自己的脸颊：“哪有那闲心跟他干。”
游沁邀她进屋，林毓在客厅坐下，掏出刚才在门外买的两个茶叶蛋就开始剥。
“这都快十二点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吃早餐。”游沁回自己屋里拿了作业，也跟着坐在客厅。
“你爸昨天是不是回来了？”游沁问。
“嗯……”林毓嘴里嚼着鸡蛋：“你怎么知道？”
“今天大清早就看见他领着你奶奶，还有一个阿姨出大院，那时候我出去买早餐正好碰见，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见他们火急火燎上了小车走了。”游沁答道。
“噢……”林毓脑海里突然想起昨天那个女孩，顺带提了一嘴：“你没看见他们领着个小孩走了？”
游沁思索片刻：“你这说起来，我倒是见过有个小女孩跟着他们。”
那就奇怪了，早上一块出的门，那女孩怎么单独出现在林毓家门外。
林毓点头，把剩下的鸡蛋塞入嘴里。
“我爸妈出差去了，这周末不在家，你要是觉得在家里头不自在，你就跟你奶奶说这两天在这跟我睡？”游沁问。
林毓回绝：“他回来专挑事干，这回还带回来两个祖宗，可不能让我奶奶受欺负。”
“行。”游沁扯出练习册，开始做题。
林毓翻开书，思来想去，还是学不进脑，想到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里，就总觉得不踏实，干脆撂下书，站起身往门外走。
“去哪啊你？”游沁被她动作吓一激灵。
林毓隔着条门缝交代：“我回家一趟，马上回来。”
她一路跑回去，发现家门还开着，推门进去，在家里面四处转了一圈，回到客厅，没见那女孩的影子。
只是片刻，门外响起脚步声，林毓回头，林川流匆匆忙忙的冲进门，四处张望，看见林毓大声质问：“青禾呢？！”
林毓被他问蒙：“什么青禾，不知道。”
“昨天祝阿姨带回来等那个女孩刚才有没有回过家？”林川流又问道。
“回过，”林毓如实相告，“我早上买了早餐就去游沁那，刚出门就见到她站在门外让我给她进家门，我也没理这么多，就给她留了个门缝，直接走了。”
林川流烦躁的挠挠头：“你怎么这么冒失？这么小个女孩，一个人待在家里面，你也不懂看着，成天往外跑干嘛？”
林毓觉得他这理由特有意思：“一个陌生人让我给她进家门，我让她进去就不错了，我还怕她偷东西搞破坏呢。还指望我看着她，她妈呢？这以后不是你女儿吗？干我什么事？”
“那你不懂打电话告诉我们吗？”林川流质问的语气明显减弱，但依然理直气壮。
林毓撂下个眼白：“你都把我电话卡给拔了，我怎么给你发消息，打电话，家里面连个WIFI都没有，你还指望我给你飞鸽传书吗？”
林川流气急之下，刚要抬手，祝舒雅从门外跑进来，又是一阵环顾，问：“青禾找到了吗？”
“没呢，刚才她回了一趟这，林毓就给她开个门，让她进家就不管了，我正教育她呢。”林川流又一阵懊恼，看见祝舒雅眼泪都要急出来了，连忙上去安抚：“没事的，舒雅，估摸着她就在这四周围玩会，我们等会再四处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我们就去了趟派出所，怎么人就不见了呢？”祝舒雅倒在林川流怀里抽泣。
“妈也在大院四周打听，一定能找着的，别着急……”
林毓懒得看他们演夫妻情深这一套，她绕过他们，推开门走了。
林川流在后头呼唤：“你又跑哪去？”
刚走出家门几步，倾盆大雨落下。
南城的天气就是古怪，正是酷暑，地面干涸的厉害，天空总会降下大雨，一阵停一阵出。
密密麻麻的雨滴砸在林毓单薄的身上，她不觉冰凉，也阻挡不了她离开的脚步。
她一路狂奔至大院外，在一处老房子前的屋檐停下。
她现在这般狼狈，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林毓摸摸脸颊，湿漉漉的，脸上的水渍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
一阵掺杂着雨声的脚步传入耳中，她垂下头，那个女孩也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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