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珺径直步入房中,将木盘中的“三菜一汤”依次端出搁置桌面,那小巧锦盒也放到桌面。轻声道:“昨日受伤,可有好些?”
江乐洵闻言不禁一愣,呆立原地,心想:“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温言软语。”
一旁的姜智见到大师兄,连忙穿好衣服站起行礼。见到那小巧锦盒,好奇心大起,说道:“这是什么?”说着伸手便要去摸拿那锦盒,忽地手停在半空,察觉到大师兄冰冷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忙又缩了回来。
冷珺道:“我与少主有话相谈,你先出去。”姜智骚了骚头,看了看大师兄,又看了看江乐洵。见他毫无反应,大师兄发话岂敢不从,“哦”了一声,转身出房反手带上门。
江乐洵的思绪还在飘飘荡荡,听到姜智关门之声才回过神来。
此时,房内只两人,一个是喂药之人,一个是吃药之人。
江乐洵心道:“这是要干嘛?为什么姜智要出去?为什么要关门?就算要我吃那什么劳什子真言丹,也不必如此掩人耳目……………”忽地看向桌上的三菜一汤,又抬头看冷珺。聪明机智的脑子飞快旋转,最终得出来结论是:“先服用真言丹,问明身份,若不是货真价实。再用三菜一汤毒死我,这些东西定然已放了剧毒之物。”
冷珺优雅落座,抬手示座,淡声道:“少主,请坐。”他如此这般,好似屋子的主人是他,而江乐洵是客。
江乐洵依旧直愣愣地站着,丝毫没有落座的意思。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许久,冷珺先开口道:“你打算就这么一直站着吗?”
江乐洵心知大战在即,十二万分戒备。脸上波澜不惊,尽量表现与前主一般无异,昂首挺胸落座。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他修长的脖颈高扬,梗得笔直,活脱脱一只雄赳赳、气昂昂只待打开嗓打鸣的公鸡。心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吗?”
冷珺看了他一眼,提起桌上的茶壶准备斟一盏涤尘醍醐饮,却没料到倒出来的却是清水。看着杯盏里清澈的清水,说道:“你从前不是最喜爱涤尘醍醐饮吗?怎么现下倒是喝起清水了?”
江乐洵心中一惊,心想:“糟糕。”但又不知该如何说,是以一言不发,依旧正襟危坐。
冷珺似乎也不以为意,又道:“对了,还未曾问过,为何受伤晕倒在山下?”
江乐洵正愁间,听他如此一问,忽地计上心头。心想:“反正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与他胡说八道一番,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当下提起茶壶,斟了杯清水。神态动作看似淡然,实则正在搜肠刮肚盘算如何忽悠对方。端起杯盏,一饮而尽。说道:“遇上对头,打了一架。”他知前主树敌颇多,被人打伤自然是再正常不过,完全合情合理,是以如此一说。
冷珺微微一笑,说道:“不知是谁?可知对方门派?”
江乐洵听他如此一问,显是没有猜忌之心,心下窃喜,知晓稳了,暗赞自己聪明。人一得意就会忘形,说道:“对方不过一散修,我技不如人,如何有脸再去算账?”
冷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一显即隐。又道:“能重伤少主,可见修为精深。无门无派一散修能修炼至此,当真是根骨奇佳、天赋异禀。”他素知江乐洵只要听到夸赞他人之言,必定暴跳如雷、怒不可遏,是以如此一说。
原来江乐洵天生资质极差,本非修炼之材。但其身为宗门少主,可依靠灵丹妙药强行堆砌修为。其父宗主为助他修行,不惜遍寻灵草仙药,换取上品灵丹,方以巨大代价助他勉强结丹。是以,他一身修为灵力,皆赖丹药维系。但每逢听闻他人是修炼奇才、天赋异禀,妒火便自心底灼烧——他堂堂少主,竟是个废物,少年心性,如何能忍此锥心之痛?是以常常寻机挑衅,或暗施毒手,以泄其愤。
江乐洵丝毫没有留意到对方的神色,神经大条一般附和道:“不错,确实天纵奇才。”
冷珺端起杯盏,喝了一口,放下杯盏。说道:“宗门招收弟子时,那青衣少年沈逸之曾言与你有过节,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何事?”
江乐洵心道:“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把对方打一顿又或者暗中算计别人呗。我哪里知道。”嘴上却一本正经说道:“不过是昔日切磋时起了些龃龉。”他虽是信口胡诌,倒也猜了个大差不差。二人确因比斗生隙,但实情远非“些许龃龉”———实乃前主江乐洵遭其当众折辱,斥他“能与我战平,全仗丹药之功!”江乐洵深以为恨,刻骨铭心。因此,天剑宗招收门徒之际,他便刻意寻畔,伺机挑事。
冷珺手中把玩着杯盏,沉吟不语。江乐洵见他神色,心想:“我回答应该没什么破绽吧?”心中忐忑不定,又细细回想方才所说的话。
冷珺忽道:“说了这许久的话,少主想必饿了,不用先用一下饭菜如何?”
江乐洵心下大骇,心想:“难道他通过刚才的问话,已经知道我是冒牌货?所以连真言丹都不用,直接毒死我干脆了事?大师兄,你办事是不是太过武断了?”又想:“好像服用真言丹与吃三菜一汤没什么区别,真言丹吐露真相还不是一样要死?”
江乐洵定了定神,要人在两种死法中选择其一,当真让人难以抉择。只憋出三个字:“我不饿。”
良久,冷珺伸手拿起那小巧锦盒,打开盒盖。一枚龙眼大小,色若赤霞,泛着幽光的丹药。赫然便是昨晚云鹤长老所拿的那枚真言丹。和颜悦色地说道:“这是云鹤长老炼制的归元丹,你受了重伤,身体尚未康复,服下身子便可大好了。”
若不是江乐洵事先知晓这是真言丹,此时见他神色温和,温言细语,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当真会好不犹豫吞服入肚。
江乐洵心道:“都说最毒妇人心,大师兄你有一张俊脸,自不能与她们相提并论。但你的心估计可以。”
冷珺见他不答,又道:“记得从前但凡能提升修为,无论是功法、丹药,就连每日饮用的水,你都要精挑细选最好的………..”说到此处,忽地抬头,目光如针般刺向江乐洵,“如今这般抗拒,却是为何?”
江乐洵接触他目光,不禁心中一凛,心道:“我又不是傻子,明知道那是要命的东西,还敢吃,那与疯子又什么区别。”哈哈哈哈一笑,说道:“一会再吃也不迟,不知大师兄为何一定要我现在服下?”
冷珺闻言,“砰”地一声,一掌拍在桌上站起,只拍得桌上的茶壶杯盏、三菜一汤震起又跌落,叮当作响。
江乐洵冷不防地被这一拍吓一大跳,心道:“终于没耐心了,要动手了吗?”不禁紧张起来,这一紧张又要坏事了。他不禁开始发笑起来。
冷珺脸色不悦,说道:“你笑什么?”
江乐洵极力压制,但怎么也压制不住。一面笑,一面说道:“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冷珺似乎也没有耐心与他周旋,怒道:“吃丹药或者用饭,少主选一个罢。”
江乐洵见他那气势,真怕他怒极一掌将自己打死。边笑边想:“吃丹药还可缓上一时半刻,那三菜一汤不仅难以下咽,且吃下去便会没命。还是吃真言丹划算。”
当下伸手拿了真言丹送入口中,急忙咽下。咽的太急呛得连连咳嗽不止。缓了一会,这才好些。心想:“完了,不知一会发生什么。”一副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的模样。
冷珺见他服下丹药,便即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江乐洵。
二人就这么僵坐片刻。冷珺见他神色萎靡,精神不振。估摸着丹药应该起效了。云鹤长老曾言:“服用丹药后,会神志恍惚,痴痴呆呆的模样,便可开始问话。”
冷珺想先试试丹药的药性如何,便从简单问起说道:“我是谁?”
江乐洵眉头一皱,心想:“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但转念一想:“问简单了好啊,没准能蒙骗过关。”登时精神大振。说道:“你是大师兄冷珺。”
冷珺见他两眼放光,神采奕奕,只道是丹药缘故,也不以为意。又道:“这里是哪里?”
江乐洵道:“岫云宗。”
冷珺见回答无误,进入正题,说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何在江乐洵身上?”
江乐洵心想:“这问题倒也好答,不过不能说啊。”盯着冷珺,不置一词。
冷珺微一沉吟,说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这个江乐洵当然知道,说道:“江乐洵,岫云宗少主,住在玉君山。”
冷珺道:“你父亲是谁?”
江乐洵一愣,心想:“额?我爹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正想着,忽听“砰”地一声,门扉向内撞开。一名少女闯进屋内,来人约莫十四五岁,一身淡黄衣衫,容色娇美,笑靥甜甜。说道:“你们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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